第13章 宮繡
“是或不是，你讓我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唐恬不讓步，一定要看那件禮服，“你這麽怕人細看，該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心虛吧？”
莫淺輕嗤，“我一針一線親手繡出來的，那些半織半繡的都沒有心虛，我心虛什麽？”
“你……”唐恬一怔之下變了臉色，她沒想到，莫淺竟然看得出來。
底細被人當麵戳穿，頓時火氣就收不住了，“台下那個老太太正等著看呢，萬一是個識貨的，你覺得紙能包得住火嗎？”
莫淺不以為意的轉身去推門，程子遙搶上前來，和她一同進了休息室。
“程子遙，你該不會是來問我要‘傾城’背身圖紙的吧？真抱歉，當初隻給了你整體圖稿，忘了給你解析圖，你也忘了要，今天才鬧出這麽大一個笑話！”
她抱著雙臂，一身疏冷。
程子遙氣得不行，卻耐下性子，溫聲軟語的勸道，“淺淺，我不管你那件禮服是從哪裏來的，但你我都清楚，你並不會什麽宮繡！”
“不過，既然你能走到決賽，我總算也能和我媽交代過去了，你回到我身邊吧！”
莫淺垂著眸不說話，眼中早已恨意滔天。
程子遙見她沒有拒絕，心下頓時一喜，上前幾步想要抱她，卻被她利落的閃開了。
“怎麽？你也是來威脅我的嗎？是要當著評委的麵拆穿我，還是要向全世界宣告，我並不會宮繡技藝？”
莫淺離他遠遠的，哼道，“不用客氣，你盡管去！”
她一句話，就成功的挑起了程子遙勉強壓抑住的火氣，他怒聲斥責：“莫淺，你一定要執迷不悟下去嗎？”
“莫淺開門，你個賤貨，也不知道跟誰睡來條破裙子，就敢自稱宮繡，你坑了我還不夠，還想連累子遙和程氏，開門、開門……”
薄薄的一扇門，幾乎要被金漫漫拍碎了。
“這就是你為自己找的靠山？”莫淺唇角彎出一抹嘲諷。
她捧起禮服，大大方方的打開門，睨了一眼怒氣衝衝的金漫漫，“金小姐，我和程子遙已經分手了，連累不到他，更連累不到程氏，請放心！”
金漫漫瘋了一樣衝過來，抬手就往莫淺的臉上招呼。
莫淺像是預料到了她會這樣一般，巴掌還未到眼前就已經矮下身去，那破風而來的巴掌一下就甩到了緊跟在她身後的程子遙臉上去。
程子遙一臉陰翳，這一巴掌力道不輕，抽得他耳廓中嗡嗡作響。
金漫漫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種結果，連罵到一半的話都頓住了，不知所措的看著程子遙陰冷的眼神，不敢上前。
莫淺捧著禮服繞過她重回T台，主持人貼心的讓人送來了人台。
“這不是宮繡，絕對不是！”
老嫗的手哆嗦得厲害，嘴裏碎碎念叨著的，反反複複都是這一句。
就是這樣一句話，引來了很多人的共鳴。
沒有人真正的見識和了解過宮繡，所以，更願意相信那種古老的東西隻存活於曆史裏或是傳說中。
老嫗雙手顫抖的將繡品兩麵細細的撫過，繡麵工整平滑，走線精準，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絲線從一絨劈到一絲，耗時耗力。
即使是當年的她，這樣一件精致的繡品，也需要一兩年的時間才能完成。
唐恬站在側台口的人群之後，高傲的昂著頭。
半織半繡又如何，以唐氏複古傳承的身份，誰又會質疑？緙絲那樣古老的織藝，即使現場這些被請來做評委的，怕是也沒有真正懂的人！
也隻有莫淺那樣沒有背景的低賤身份，才需要賣力的向所有人證明。
可她也不禁在暗中恨恨的咬牙，即使不是宮繡，那隻是一件普通的繡品，也足夠驚豔。
麗莎就站在老太太身側，聽她反複碎碎的低喃，眉頭越皺越緊。
宮繡她有幸曾鑒賞過，不得不承認，眼前作品的精致程度遠超宮繡。
但再怎麽樣，卻也不是宮繡，不能頂著宮繡的名頭。她不由得又往莫淺看去，阿諾曾幾次提到過她，頗為看重，真是可惜了。
“我已經86歲了，沒想到臨進棺材前夙願得償，竟能再一次見到錦繡針法。姑娘，你是何許人？”
老嫗啞了嗓子，聲音略有嘲哳。
一席話問得莫淺都有些恍惚了，她是何許人？
“皇家設計院服裝設計係的學生，莫淺。”
她知道，她這樣的說法老太太絕對不會相信。但她隱藏的身份不能為外人道也，信或不信又有什麽關係，反正她就是莫淺。
老嫗握著莫淺的手，略有些激動，“那小姐師從何人？”
莫淺垂下眸子，淡淡的回道，“家師已經過世多年，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老太太眼中有著濃濃的失望，半晌才喃喃的道，“我是燕王宮的繡師，六歲進宮，在燕王宮裏待了整整一個甲子，卻也沒能把宮繡學到極致。這種錦繡針法在燕王宮的藏寶閣裏還能尋到，是攝政王的一件袍子，已經幾百年了。”
“錦繡針法？”
麗莎驚訝的問道，“這就是你常常在我耳邊提及的錦繡針法？上帝啊，這太神奇了，竟然是錦繡針法！”
老嫗點頭，“如今宮繡已瀕臨絕跡，更遑論錦繡針法，從來千古隻一人，沒想到……沒想到……”
她失魂落魄的連話也說不利索，兩眼長淚，激動的情緒很久才緩下來，在麗莎耳邊說了些話後蹣跚著離去。
直到她離開後，麗莎才從震驚中回神，再往莫淺看過去的眼神閃閃發亮。
新秀大賽的最終結果很快就出來了，47號設計師因盜用她人設計而失去了評選資格，那件名為‘傾城’的小禮服仍然還是莫淺的畢業作品。
未及畢業禮，卻已風頭無兩。
莫淺理所當然的捧走了冠軍的獎杯和百萬獎金，因著現場有諸多質疑和好奇，麗莎代表評委會慎重的詢問她的意願：如果可以當場繡出一件作品，將額外進行表彰。
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