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回家
沒有求婚，沒有戒指，沒有單膝下跪，沒有鮮花和掌聲，也不會有婚禮，有的是一直微笑著的司機和稍後趕來的說不兩句話就一直哽咽的喬秘書，以及大半夜被挖起來的民政局的工作人員。
李由從來沒有想過結婚這件事情，至少沒有仔細想過，在哪裏，如何交流，有誰在場，收到了什麽樣的東西。隻在兩年前，雲裏霧裏的時候，產生過會和陸顏共度餘生的想法。
陸顏的眉頭鬆動了，不再微微繃著，李由不由自主就抬手撫平了他的眉心。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依舊沒有說話，隻有他們手還握在一起，也不知道握了多久，手心的汗被車裏的冷氣吹幹了，於是就更加肆無忌憚握在一起，那兩個小紅本就在中間觸手可及的地方，沒有人碰，但是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心。
喬秘書個沒出息的一直在旁邊掉眼淚，陸顏被他弄得有些煩，一個冷眼瞥過去，他也隻忍了一會兒，馬上又繃不住了。
李由看得好笑，想逗逗他：“喬秘書，你隨多少啊？”
“太太，嗚嗚嗚我隨三個月工資。”喬秘書眼淚汪汪說道。
“就隨三個月？”陸顏突然也問道。
喬秘書愣了一下，哭得更慘了。
一個大男人，還是跟在陸顏身邊好幾年說白了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喬大男人，就算是陸顏殺人，他也毫不猶豫給他裝彈夾的大男人，哭得慘兮兮的，讓李由笑出了聲。
偷偷轉頭看去，不期然看到了笑著的陸顏，四目相對，隻覺得就像有一根粉紅色的溫柔的羽毛，輕輕撓著她的掌心。
到家的時候兩個人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他們都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還是陸顏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的房子是誰安排的？”
李由愣了一下：“公司。”
“明天退掉，我們回漢苑。”
回。
李由洗完澡後躺在床上，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事情，還覺得自己沒有醒。
打了好幾個滾，怎麽也睡不著，但是又怕自己吵到隔壁的小念和智慧。
隻能給語山卉發個消息平複一下心情。
他說，回。
回。
舉著小紅本，第一次發現紅色是如此好看的顏色。
昨天還暴風驟雨，今天就一頭栽入了夢裏。
世事無常。
困意全無，李由幹脆爬起來聽demo。
結婚的當天晚上，李由就寫了一首詞，由超重量級作曲家Dutty譜曲，憂傷卻充滿希望的歌曲，《尋路》。
強強聯手，對於出道兩年的李由來說，雖然她的作品不是最多的，但是一定是質量最高的，餘冠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名家了。
“你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卻是悲傷的夢
但你的樣子絲毫沒有顯露哀傷
我對你說 想哭就哭出來吧 像我一樣的灑脫就好
即使不說話 即使沒有飛翔的翅膀
也不會輸給那狂動的風
隻要比誰都早發現痛楚就好
不要焦急 因為我們不是一起嗎”
Dutty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因為隻有戀愛才可以讓人如此悲憫而甜蜜。
李由隻是笑，笑得阿智莫名其妙。
“回家嗎？”他看著李由的傻樣，也忍不住笑了，“小念一個人在家裏嗎？”
“智慧在家裏和她一起的。”
“那你要用車嗎，我把車留下來，你這幾天總是亂跑，你雖然不是藝人，但是你要是從出了事，多少人倒黴多少人受罪你知道嗎？”阿智老媽子一樣憂心忡忡說道。
“不用了，我下一步不會到處亂跑了。”
“……那你為什麽老是笑呢？”
我為什麽老是笑呢。
我其實不想笑來著。
笑也是如此一天，不笑也是如此一天。
所以還是別笑了，之前說好不要太期待。
阿智不放心李由，就跟著她上樓，誰知就見有工作人員一趟趟從家裏往外搬東西，他傻了一會兒，就大聲質問：“你們在做什麽？”
那些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繼續搬東西。
李由還沒來得及解釋，阿智就怒氣衝衝進屋：“這是餘冠老師的家，誰讓你們來的啊——”
客廳裏擺著好幾個大箱子，雖然東西多，但是收拾得非常有序。箱子有的還沒有封口，有書，有信，有好幾大櫃子衣服，還有demo，因為李由和鬆橋基一樣，不喜歡電腦上傳過來的音樂，一直用的是錄像帶，所以數量最多的就是demo。
智慧正在客廳中央收拾東西，小念正坐在落地窗旁玩，而她的旁邊站著一個背對著門打電話的男人，穿著黑色的襯衣，領帶的顏色非常好看，一絲不苟的西裝褲，鞋子讓阿智看了一眼就認出來，饞得快流口水了，而那個男人時不時看一眼小念，他們有時會相視一笑。
聽見阿智的聲音，男人轉頭，漆黑的眸子直直看過來，不怒自威，直接讓阿智倒吸一口涼氣。
是陸氏陸顏。
上一次離那麽近看，是李由搬工作室，他也是指揮的角色。
阿智的腦袋轉不過彎，李由從他的身後追上來，陸顏一看到她，表情就舒緩了。
陸總笑起來太好看了吧。
作為一名貨真價實的gay，阿智瞬間就心動了，可是當見他伸出手來握住李由的，並為她擦了汗之後，阿智就傻了。
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怎麽回事？
李由真談戀愛了？
而且還是和陸氏的陸顏？
難怪不跟摩山老師，合著一直跟陸氏總裁地下戀情的？
阿智突然鬼使神差看向小念，咣當一聲，就像一陣雷集中他的慧根，瞬間福至心靈。
小念這眉眼和嘴巴，還有顴骨，根本就和陸總一模一樣！
這孩子是陸顏的！
我說怎麽和摩山老師一點兒都不像呢！
平時看新聞怎麽沒有往這方麵想呢！
我的老天，和陸顏有一腿李由為什麽還要跑到國外尋死覓活啊。
是霸道總裁的出逃情人嗎？
那現在是和好了嗎？
阿智看向那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陸顏看著李由的眼神，隻覺得五雷轟頂。
這也瞞得太好了吧。
我要是和陸顏有一腿，我tm非說給全世界。
阿智神遊天外的時候，智慧就像見到救星一樣，拚命向他招手，他於是腳步虛浮走到智慧旁邊自動和她一起收拾。
“你終於來了。我都不敢抬頭說話。”
“啊？”
“啊什麽啊，我連廁所都不敢上，太尷尬太可怕了……李由怎麽降得住這種男人的啊，我以為他會和月亮上的嫦娥在一起呢……”智慧心有餘悸說道。
“……那摩山先生怎麽辦？啊沒事，反正還沒結婚，我得告訴——”阿智摸出手機，卻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了。
“家具不搬。”陸顏的聲音傳過來。
阿智和智慧緩緩回頭望去。
他終於肯開口了。智慧期期艾艾想。
“但是嬰兒房的東西都得搬過去。”李由對著工作人員叮囑了一句，“不過我收拾就好，你們先休息一會兒吧。”
“人家有自己的計劃。”陸顏無奈說道。
“可是不是早上就開始幹的嗎？你太壞了吧陸顏。”李由皺著眉頭反駁。
“謝謝陸太太，我們不累。”
陸太太？
阿智摸手機的動作停下來了。
智慧扯了扯他，指指茶幾，阿智慢吞吞看過去，最醒目的兩個小紅本像是在赤裸裸打他的臉。
阿智覺得接下來這一天，整個人都不好了。
仿佛被全世界欺騙了。
“阿智，智慧，你們先回去吧。辛苦你們了。”李由走了過來，細瘦的小手撫上他們兩個人的肩膀，然後拉起他們的胳膊，笑著說道，“這樣蹲著不累嗎？”
智慧的腿蹲麻了，靠著李由的力氣好一會兒才站穩。
“你怎麽蹲這麽長時間，腿不要了？”李由彎下身給智慧揉小腿肚，智慧習慣性就靠著她。
剛要坐到沙發上就一個激靈，慌張離開李由：“我沒事，不用給我揉。”
李由愣住了，看看誠惶誠恐的智慧，看看傻站著的阿智，想了一會兒，便皺著眉頭看向陸顏：“你太嚴肅了，看把人嚇得——你上去給小念收拾東西。”
陸顏很是無奈而且無辜，隻得應著說好，然後對阿智點頭示意，便上樓了。
阿智這輩子都沒有如此雙眼冒著桃心過。
直到從樓下看到他進屋，阿智和智慧才敢動一動，兩個人一人抓著李由一隻胳膊，一副嚴刑拷打的架勢。
可是張張嘴，智慧卻率先哭了，阿智也紅著眼眶半天說不出話。
李由知道他們為什麽哭，就一直努力忍著眼淚安慰他們。
語山卉忙完事情，請了假，急哄哄趕到後就看到客廳裏兩個淚人兒。
然後就有了三個淚人兒。
李由哭笑不得，最後是陸顏帶著他們去胡吃海喝了一頓才算結束。
當然陸顏不可能給他們當司機，是喬秘書及時趕來一起的。
阿智突然一拍腦袋，指著對麵的喬秘書說道：“上次我就是打電話問你，能不能陸氏出麵幫李由，你一直說考慮考慮——你看你陸氏最後不還是幫了。”
喬秘書尷尬笑笑，一杯酒敬上，把陸顏的鍋全都背了。
李由在一旁抱著小念卻因為這話沉思起來。
我們之間有那麽多懸而未決的時期，可是就結婚了。
那陸顏到底為什麽要和我結婚呢？
他不恨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