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殘花敗柳
李由拚命擦眼淚，眼淚卻拚命掉：“沒有沒有……啊我不是笨蛋！”
摩山修的笑聲傳過來：“我知道了，你不要擔心，乖乖待在家裏，哪裏要不要去，好不好？”
李由心裏難受得要命，聽著摩山修的溫柔的聲音，隻覺得愧疚得快要瘋掉了。
“所以現在去睡覺吧，我也要睡了，一切都交給我。”
掛了電話，一切都寂靜的讓她發慌，李由趴在沙發上，別說睡覺了，現在連呼吸都覺得很罪過。
我犯的錯，全部讓別人承擔了。
修先生為這件事忙了多久。
兩年前便是，現在，一切根本就沒有任何變化。
突然外麵下起了暴雨，伴著狂風，斜斜敲打著落地窗，極其恐怖。
李由愣了一下，趕緊爬起來去陽台收衣服。
結果還是晚了，衣服濕透了，白洗了。
焉頭耷腦，李由也被淋得濕透了，抱著濕漉漉的衣服進屋後，和水兔子一樣，連著打了三個噴嚏。
所以說心情低落思緒過多的時候，好像免疫力會差起來。
醫藥箱好幾個，藥也五花八門種類繁多，甚至還有避孕藥，李由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吃什麽，因為她隻是怕傳染小念。
心煩意亂的時候，幹什麽都難受，李由幹脆收起了醫藥箱，又打掃了一下剛剛被自己沾上水的地板，上樓看了看小念之後，去衝了個涼水澡，就像懲罰自己一樣，穿著浴袍出來，一邊心不在焉擦頭發，一邊看著著一室寂靜。
外麵的暴雨聲沒有停止，電閃雷鳴，就像那日——
李由擦頭發的手停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外麵好像有開電梯門的聲音。
很神奇吧。
分明隔音效果那麽好，她就是聽見了電梯開門的聲音。
不行。
不能讓他走。
摩山修那雙溫柔的可以滴出水的淺色眸子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我不能。
不能再讓修先生為我……
李由突然就充滿了力量，她扔下浴巾，頭發還半幹，穿著拖鞋，打開門就衝了出去。
電梯門剛剛關上，數字正在向下。
淩晨一點，寂靜卻狂躁的雨夜，李由走了樓梯，瘋狂向下衝，也不知道往下跑了多久，拖鞋都跑沒了，終於到了大廳。
空無一人。
幹幹淨淨的前廳連地板上都沒有積水。
李由推開大門，衝進暴雨裏，有一輛加長轎車剛剛啟動，她於是就光著腳追上去了。
追上他。
攔住他。
答應他的一切條件。
不能再讓修先生為我，如此辛苦。
因為對我來說，修先生他——
雨水模糊了李由的視線，她絲毫感覺不到一樣去追那輛越行越快的車。
直到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石凳，被絆住後，摔倒在雨中。
疼得半天沒緩過來，抬頭看得時候哪有什麽車，天地間全是被霓虹燈映出彩的水光色，和花白突兀的雨水。
李由覺得自己可以說是一個終極無敵大啥b了。
管他陸顏喜歡誰，為什麽接近自己，為什麽要把話說得那麽絕呢？
浴袍鬆鬆垮垮掛在身上，也早就濕透了，她光著腳，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壓力和幹擾一樣，安安靜靜往回走。
踩上了大廳門口的階梯，低著頭悶悶不樂站到了大理石地麵上，發了會兒呆，抬手把頭發狠狠往後一抹，卻見陸顏靜靜站在大肆敞開的門裏麵。
他穿著一件純黑色的襯衣，扣子解開了兩個，露出好看精致的鎖骨，黑色的西裝褲，一塵不染，與這暴躁突然的大雨格格不入。而他的眸子幽黑，深沉，俊美的麵容冰冷無比，薄唇微抿，隻有下巴緊繃的線條可以看出他心情並不是很好。
李由的頭發全部被捋到腦後，露出整張白皙美麗的小臉，此刻那張臉上全是驚訝，還有水珠往下流。
陸顏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就往回走。
李由赤著腳跟上，快摸到電梯的時候，腳下一劃，摔倒了。
電梯門關上了，李由連忙爬起來半跪著把電梯按開。
陸顏一言不發，似乎在看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
李由不管不顧，趕緊抓取了陸顏的衣角，生怕他再跑了。
把他的襯衣扯出了腰帶一大截。
即使這樣他身上的矜貴也未減絲毫，反而增添了一份真實感。
電梯門再次關上，李由努力喘勻氣息，又往後捋了一把頭發，抬頭看向陸顏，他始終用側臉對著自己，不願意施舍給自己一個眼神。
突然，腳底傳來一陣刺痛，她低頭看去，是電梯裏不知道哪裏來的玻璃渣，直接嵌入了她的腳心。
泥土，雨水，血水，還有零零星星的玻璃渣粘在了她瑩白的腳底，但是這些都無法讓她放在心上，她咽了口唾沫，剛想開口，電梯門開了。
陸顏邁步走出去，李由的手瞬間脫了力，忍著鑽心的疼痛跟上了。
“陸顏——”她焦急叫著他的名字。
陸顏沒有說話，就像是沒有聽見，隻是自己往前走。
隻是他的唇始終緊抿著，連手都不由自主攥著拳頭。
那顯示出了他的極度不悅。
“陸顏，我——”
到了陸顏家門前了，他毫不猶豫將手指按上去，二話不說打開門，就要往裏走，李由瞅準時機，直接半個身子卡進去，擋住他的去路。
因為衝得太急，膝蓋撞到了門框上，可以說是遍體鱗傷了。
陸顏終於停住了腳步，低頭看了看門檻處那一小片刺眼的鮮紅的血，冷淡開口：“你有什麽事嗎？”
“陸氏有最好的技術可以精確鎖定抄襲我的人，手機也可以找到……我的團隊一直想辦法，但是卻一直找不到……就連修先生也……所以可不可以，幫幫我……你提什麽條件都可以！我都答應！”李由豁出去了，怕陸顏又推開她不理她，一口氣全說完了。
“你能給我什麽？”
李由啞然。
“你有什麽值得我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技術資源，還有公關為你排憂解難？”陸顏冷聲質問。
李由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念，小念被他搶走的這種恐怖的事情完全有可能發生。
她退縮了一下。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她咬咬牙：“但是如果是小念的話……”
“我說的是你，李由，餘冠老師。不是拿一個孩子作為籌碼——而且那真的是我的女兒嗎？你知道自己有多少男人嗎？”陸顏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的眼神陰鬱凜冽，讓人仿佛置身於徹骨寒風中。
李由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咬住下嘴唇，隻覺得屈辱，屈辱到心髒發顫。
眼眶迅速就紅了，她撇開陸顏的手，低下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和我上床嗎？要上幾次？你覺得我陸顏會心甘情願為一個殘花敗柳付出？”
他的話就像鋒利的刀子一樣伴隨著冷風和暴雨極速割下來，李由想爭辯，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沉默就像纏人的死寂，籠罩在華麗的大廳，已經快兩點了，暴雨也無法衝刷這火熱的冷寂。
“既然如此，你另請高明吧。”陸顏見李由卸了力，撇開她再次向屋裏邁步。
“不行，不行，不行——”情急之下，李由抓住陸顏的手，狠狠忍著淚水，認真看向他。
他的手還是冰涼，讓李由忍不住顫抖，可是她知道不能放開，一旦放開，就完了。
“放手。”陸顏冷冰冰開口。
就像一片輕飄飄的秋葉，輕輕一踩就會粉碎，李由很容易就被推開，門在她眼前重重關上。
終於忍不住了，眼淚簌簌流了下來。
可是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因為什麽，最近難過的事情太多了，從小到大難過的事情都很多很多，所以說這些眼淚，到底是從何而來。
是不是要在那之中找一件最最難過的事情，為這些歡快而難過的眼淚正一下名呢？
李由抱著膝蓋靠著牆蹲坐下來，腳底疼成習慣一樣，隻顧著發泄自己未成形的傷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雨變小了，李由的眼淚就像暴雨。
旁邊的門突然打開了，李由如夢初醒，緩緩看過去。
“進來。”陸顏說了兩個字，就走開了。
李由呆呆站起來，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赤著腳走了進去。
陸顏家的客廳亮如白晝，窗外淅淅瀝瀝的夜雨爭先恐後砸在落地窗上。
李由找了一雙拖鞋，穿上的瞬間感覺腳下的玻璃渣又更深的往皮肉裏嵌入了一些，疼得她幾欲暈倒。
陸顏扔給她一個很大的浴巾，李由出神一般看了看，坐下開始擦頭發。
這懂大樓裏的夜晚還是有一些冷的，她的頭發濕透了，此刻進入開著十足冷氣的室內正式打起了寒顫。
陸顏一直沒說話，李由也不敢看他，幸好有浴巾擋著。
知道雨再次變大，就像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早就沒有了力氣和心情擦頭發的李由停下了手，傻傻看著浴巾的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突然浴巾被輕輕掀起來了，李由的眼睛還是時不時有淚花，她緩緩抬頭。
陸顏的臉看起來很不真實，他就像冰冷的謫仙，不帶任何感情看著她：“做我的情婦，到什麽時候為止，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