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內在原因
陸湛默了片刻,沉吟道:“可以,隻不過……怕你不習慣待在那種環境中。”
許千歌當時還沒理解這話的意思,直到她被帶到了雲城極其有名的一家地下賭場,才終於明白他說的“那種環境”是什麽意思。
過了晚上八點,是地下賭場漸漸迎來高潮的時候。
外麵夜色深沉濃鬱,裏麵卻在燈火通明,徹夜狂歡。
許千歌的腳剛踏進去的時候,就聽見幾聲鬧哄哄的怒罵聲,是離得最近的一張賭桌,有個男人臉色痛苦,輸得什麽都不剩,被對麵的莊家按著頭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砸向桌麵,頭破血流,其他的人卻仿若未聞。
而那個男人目光空洞,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再讓我玩一把……這次一定贏回來!”
走火入魔了。
許千歌的心驚了驚,知道在這種賭桌上向來沒有人情味可言,這個世界上,對“賭”執迷不悟的人太多太多。輕則影響身心,敗壞品行,重則傾家蕩產,跳樓自殺。
這類人比比皆是。
但當實打實眼睜睜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讓人心驚肉跳,卻無能為力。
陸湛仿佛是見慣了這些血腥場麵,不動聲色地抬手捂住了許千歌愣住的眼睛,低沉渾厚的嗓音傳入耳腔:“別看。”
許千歌抿了抿嘴唇,手不自覺地搭在他健碩的胳膊上。
陸湛默不作聲地護住她,兩個人圍著嘈雜的賭場轉了兩圈,終於在最裏麵的一張賭桌上看見了要找的主人公——虞玥。
此時,虞玥含著甜美的笑容,依偎在一個肥頭大耳的老總身邊,冷白的手愜意地晃著酒杯,身體幾乎要掛到這個男人的身上,偶爾笑盈盈地低頭附到老總的耳朵邊上,吹氣,說話,惹得老總心情大好。
許千歌看著這一幕,胃裏翻湧起惡心。
陸湛神色不變,拉過一個服務生,低聲對他說了幾句,然後往他手裏塞兩張紅票,那服務生眼睛亮了亮,便立馬過去傳話了。
“她這個樣子,我看根本就不用交涉了吧?”許千歌皺眉。
陸湛沒說話,眸光幽深地盯著虞玥,片刻後才淡淡地說:“她會的。”
服務生低頭在虞玥耳邊說了幾句話,虞玥的笑容一僵,抬眼,神色複雜地朝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凝了半晌。
許千歌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了抗拒卻又渴望救贖的複雜感情。
難道這個案子另有隱情?
*
虞玥把他們帶到了休息室。
她椅在一張桌子上,大波浪的卷發襯得她老氣橫秋,她姿態隨意,神色慵懶,兩根手指間夾著一根劣質的香煙,咬在嘴裏,吐出一陣陣的煙圈來,火光明滅,逐漸模糊了那張濃妝豔抹的臉。
一時間,室內煙霧繚繞。
許千歌輕微皺了下眉,有些受不了二手煙衝人的味道。
陸湛的眸色沉了沉,大手在空氣中揮了兩下,而後撫慰式地順了順她的後背,低聲道:“受不了就先出去,我來談?”
“不用。”許千歌搖了搖頭。
既然她決定接下這個案子,這點兒小坎坷又算得了什麽?
虞玥毫不在意地繼續猛抽了幾口,媚眼如絲地盯著他們,不屑地哼笑了一聲,打破安靜的氛圍:“你們是律師?”
許千歌和陸湛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律師不抽煙?”虞玥回身從旁邊的煙盒裏抽出一根來,轉了個方向,遞給他,像是一種無形的“邀請”。
煙草的味道彌漫開來。
陸湛神色不變,抬手比了一個製止的動作,拒絕了。
虞玥倒也沒在意,慢悠悠的把煙扔到一邊,嗤笑一聲,神色輕蔑:“是我媽讓你們來的吧?我勸你們省省力氣,我要律師有什麽用,人是葉佩華殺的,關我屁事。”
語氣刺耳至極。
“你怎麽知道是葉佩華殺的?”許千歌拔高聲音問。
虞玥瞥她一眼,又很快收回:“她自己說的咯。”
她毫不在意的態度讓許千歌的心裏怒火瞬間點燃,怎麽會有這樣的罪犯,明明都證據確鑿了,還能這樣無所謂?
甚至將幫她的律師拒之千裏之外!
“虞玥,現在警方那邊調查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是因為葉坤和你在進行那種行為的時候,被你意外失手勒死的!”許千歌胸腔劇烈起伏著,小臉上盡是凜然之色,“現在證據確鑿,我們是來幫你爭取減刑的。”
許千歌清晰的表明自己此行的意圖,怎料,對方根本不屑一顧。
“拜托,我都說了這事跟我沒關係。警方那邊證據確鑿有什麽用,沒人證呀,葉佩華非要說人是她殺的,就算我想認罪,也沒辦法呀。”虞玥笑了笑,攤開雙手,幸災樂禍的表情一覽無餘。
“可是,人確實是你殺的,對嗎?”許千歌的眼神冷如冰窖,腳步逐漸朝她逼近,氣勢極強,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
“你……”虞玥慌了一瞬,但反應很快,心虛地別開眼睛,“你別想套我的話!”
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怎麽突然這麽強勢!
許千歌站定在她的麵前,兩人的身高明明相差無幾,氣場上卻壓了虞玥一頭,聲音強勁有力:“虞玥,你知不知道你母親當時來律所是怎麽卑微地求我們幫你辯護的?她六十多歲了,還要來律所低聲下氣地求別人救她的女兒,結果你卻是這個態度,真讓人心寒!”
虞玥的臉色變了變,許千歌立馬捕捉到了她的難堪和愧意。
緊接著厲聲道:“你現在走的是一條錯誤的路,不及時回頭的話,晚了誰也救不了你!法庭上最重要的還是證據,如果最後葉佩華所說的話與證據完全不符,她作偽證也要坐牢!”
虞玥似乎是沒想到這一層,瞳孔瞬間睜大。
“不是我不想自首,而是……”她突然痛苦地搖頭。
聞言,許千歌屏住呼吸,盯著她。
可是再沒了下文,虞玥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話語戛然而止,神色糾結,眼神飄忽不定,緊閉著嘴唇,最終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