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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鬱錦瑟

  木樨這才知道集百草的東家姓祖,叫祖正陶,其祖父開創了集百草藥鋪,恪守醫道兢兢業業做藥,治病救人。


  傳到他這一代,集百草已經開了幾家分號,也算是家大業大了。


  祖家有一個祖傳秘方專門治療婦人不孕,憑借這個方子集百草讓很多婦人喜得貴子,聲名遠播。


  安樂堂的馬大夫曾不止一次的上門,想重金買下秘方都被婉拒了,為此安樂堂和集百草結了仇。


  馬大夫靠著賄賂守備府,拿到了給軍中供應刀傷藥的訂單,成為西汶州最大的藥鋪。


  在采辦刀傷藥的時候,集百草試藥傷兵的傷口上被人做了手腳,祖正陶被陷害,幸虧木樨出手解圍才沒有下大牢。


  但馬大夫鐵了心要得到祖家的秘方,讓人綁了他的老婆孩子逼其交出秘方。


  祖正陶倔強不肯就範,馬大夫就折磨他的兩個兒子,結果下手沒有輕重兩個年幼的孩子被打死了,他老婆看到兒子慘死,經受不住打擊一頭也撞死了。


  好好的一個家一夜之間家破人亡,他去找馬大夫理論,結果遭到毒打被人帶到了城外。


  在城外他被囚禁在一處宅子裏,嚴刑拷打逼迫他交出秘方,為了給妻兒報仇他胡亂寫了一個方子,這才保住一條性命。


  他去衙門喊冤被趕了出來,親戚朋友都不敢收留他唯恐被牽連。


  走投無路最後想到了木樨,想求木樨醫好他的病將來為妻兒報仇,才日夜在杜氏藥堂前等候。


  白日看到木樨在杜氏藥堂,礙於人多沒有敢靠近。


  後來看到木樨和一個戴帷帽的人走了,便偷偷的尾隨,一直在街口等著,終於等到了用飯回來的木樨和巧珞。


  祖正陶說的和百裏昊說的大致差不多,看起來是馬大夫串通官府坑害了集百草藥鋪。


  官商勾結確實非常可恨,但木樨清楚自己溫飽尚未解決,是無力插手官家事務的。


  能做的不過是幫祖東家醫好傷,讓他免受病痛折磨。她讓祖正陶安心養傷,其他的事再從長計議。


  祖正陶看木樨答應收留自己,心裏便踏實了。他也知道木樨還是個孩子,有勇氣收留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他告訴木樨集百草藥鋪的地址,並給她一串鑰匙,讓她有時間去藥鋪取一些東西,木樨都一一答應了。


  安頓好祖正陶,木樨回到匡家老宅子,清理一下各個院子裏的雜草,她打算利用這些空地種植一些藥用的花卉,以菊花和芍藥為主。


  這時大夫人的丫頭登芳來了,說五天後是匡老夫人的壽誕,為了匡家的體麵讓木樨準時參加。


  讓她出席壽宴是為了匡家的體麵,而不是關心她的身體情況和生活,看起來匡家愛麵子遠勝於關心她這個童養媳。


  木樨心裏不舒服還是滿口答應下來,既然人家邀請就去參加,也許能看到馨兒。


  看著她一身的泥土,登芳嫌棄的撇撇嘴,“木姑娘,給老夫人祝壽的人非富即貴,你穿的要整齊些才好。”不顧奴婢的身份嘲諷的笑笑,轉身走了。


  木樨才懶得理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奴婢,想到對匡家後宅的事不甚了解,想打聽一下情況以便應對。


  換上衣裙出了家門,在街上買了些上好的點心去了秀靜家。


  秀靜沒有去女德學堂在家裏和弟弟玩,看到木樨來了高興的不得了。


  “木姐姐今日不來,我明天就要去找你,娘親給你做了新裙子快去試試。”


  七嬸嬸笑著拿出一條荷花粉的廣袖留仙裙,“我做了兩條一樣的留仙裙,你一條,秀靜一條,快試試看合身嗎?”


  木樨確實沒有合身的衣服參加匡老夫人的壽宴,盛情難卻便試穿了留仙裙,秀靜和七嬸嬸都說好看。


  “大夫人的丫頭通知我五天後參加老夫人的壽誕,我穿這條裙子可以嗎?”


  秀靜調皮的笑道:“如果木姐姐穿這條裙子去,一定是壽宴上最出色的童養媳。”


  七嬸嬸點頭讚同,“你去了也是在後宅給老夫人磕個頭,幾位公子都未必見得到。去了少說話多看老夫人的眼色,小心被挑了不是。”


  木樨問道:“您和秀靜也去參加壽宴嗎?”


  秀靜搶話道:“我們都去,爹爹兩天前就去匡家新宅裏幫忙了。聽說這次壽宴花了幾萬兩銀子,壽桃是從幾百裏外定製來的,還有幾台大戲。”


  “老夫人的壽衣都是用金線繡的壽字,可奢華了。和敏雖然還沒有及笄,大夫人也給她準備了兩大箱子的首飾、衣裳。”


  七嬸嬸摸摸女兒的秀發,“匡老夫人六十三歲大壽,匡家家主要大辦。今非昔比,匡家富甲一方可以借壽宴的機會多攀結一些有權有勢的人,也可以和官家的內眷多走動。”


  木樨明白了,匡老夫人的壽宴其實是一場廣結人脈,擴大生意的聚會。


  離開秀靜家,木樨去了杜氏藥堂,門依然鎖著還是沒有杜二娘的消息。


  她又拐道去了集百草藥鋪,藥鋪在一條繁華的大街上,獨立院子的鋪麵很氣派。


  隻是大門上著鎖,集百草的牌子也掉在了地上,夥計和坐堂大夫都不知所蹤。


  她打開大門,發現裏麵被翻得亂七八糟,藥櫃東倒西歪的,地上都是淩亂的藥方子和草藥,整個集百草就像被打劫了一般。


  木樨按照祖東家說的,在藥櫃的夾層裏找到兩張房契,一張是藥鋪的,一張是祖家的祖宅。


  回煉丹房的路上,她才發現集百草和匡家老宅子僅隔著一條街,如果從小巷穿過去非常近。


  她把房契交給祖正陶,他默默的接了,片刻後把祖家祖宅的房契撕了,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一個八尺之軀的男兒,沒有尊嚴的痛哭,可見內心是多麽的痛苦。


  他曾是藥商界的寵兒,為了一張秘方被害得家破人亡,以後要拖著殘敗之身苟且下半生。


  參加匡老夫人的壽宴需要準備一份壽禮,木樨想了許久,讓巧珞到繡鋪裏訂了一張百壽圖。


  一百個壽字形態各異,需要繡娘一針一線地繡一個月。


  百壽圖大多是晚輩自己繡的,這更能體現出孝敬之心。


  木樨沒有時間繡花,也沒有心思繡壽字,送一張百壽圖也是看在匡石的麵子上。


  自從住到老宅子,匡家一文錢都沒有資助過,送一張百壽圖也算是大禮了。


  壽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一大清早大丫頭登芳就來接木樨。


  木樨穿戴整齊,帶上百壽圖跟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走了好一會兒停在了一個小巷口,登芳帶著她進了一個角門,從裏麵的景物看是一個後花園。


  木樨暗付:連大門都不讓進,是因為我長得醜,還是怕我搶匡家的家產,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一陣哀哀怨怨如泣如訴的琴聲從涼亭裏傳出來,木樨看到一位三十七八的白衣夫人在焚香撫琴。


  今天是老夫人的壽誕,是喜慶的日子,彈這麽哀婉的曲子未免不合適宜,必定涼亭的柱子上還係著大紅的綢緞。


  登芳低聲道:“這是大夫人在撫琴,沒有召喚不要出聲。”


  原來撫琴的是匡家的大夫人鬱錦瑟,聽聞她和老夫人的宿怨已久,怪不得敢在老夫人的壽誕上奏哀樂。


  也許是聽到了腳步聲鬱錦瑟微微抬起了頭,木樨定睛看過去,暗讚了一聲:美人。


  鬱錦瑟麵色柔和,嘴角帶著溫婉的笑意,舉手投足間儀態萬千,渾身上下透著優雅,讓人不忍側目。


  眼角眉梢帶著絲絲愁容,鬢間也有一些白發,胭脂遮蓋了臉上的顏色好像有些病容。


  很難相信,這個端莊的夫人是用胎盤給丈夫做菜的惡婦?


  是不是誤傳了,把一個美好的女子傳成了怨婦?


  木樨覺得她有些眼熟,猛然間想起來了,左先生眉眼間和她有四五分的相像,這是巧合嗎?

  鬱錦瑟也看到了木樨,淡淡一笑繼續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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