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東方開始發白，遙遠地天際變成一團粉色。
雀兒嘰嘰喳喳，晨霧可愛。
許是心裏裝著事，阿蘿渾身一顫從睡夢中彈醒，睡眼惺忪，意識恍惚。
但旋即，她猛地睜大了雙眼，看著近在遲尺的臉，心神一震。
不知何時，她竟然滾入了歐陽克的懷抱，他結實的臂膀枕在她腦袋下，呼吸悠長而規律，胸膛隨之起伏。
睫毛，好長。
阿蘿懵著臉，愣愣地看著他沉睡的麵龐，
指尖有些癢意，忍不住想勾勒他的眉眼，他的輪廓，
從前他離她很近，但又總覺得相隔很遠。
直到現在，靜靜地躺在她身邊，帶著歲月的安穩寧靜，阿蘿才恍然有了幾分實感。
正愣神間，歐陽克忽的皺了皺眉，稍微轉身緊緊擁抱住她，頭垂下抵住她的發頂，環的極緊，像是要把她融進懷抱中一般。
阿蘿埋在他胸膛，被悶到有些窒息。
下意識地輕輕掙紮了一下。
歐陽克應該是睡的沉，還未醒，糊裏糊塗感受到懷中人的響動，那枕在她脖子下的手屈節一彎，按住她後腦勺往懷裏按，口中囫圇道：“別動。”
阿蘿心頭一跳，
這句話，很耳熟，當初在碧波閣這廝就是這麽和她說的，隻不過，那時是帶著欲說還休的挑逗，這次，是帶著孩子氣的懵懂。
她沉默了片刻，繼續小小幅度往後退，無他，她要被憋死了！
阿蘿麵色泛紅，呼吸變得急促。
但很快，她臉色陡然一變，緋紅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炸開，瞬間彌漫了她全身上下。
阿蘿微啟著唇，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這這這人，居然.……!!
阿蘿懵了，身體僵硬地像被點穴的木頭，腦子裏嗡嗡地全是一片空白。
“唔……”
阿蘿的動作還是吵醒了歐陽克，他眨了眨還惺忪的眼，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蹭了蹭，隨之悶哼了一聲。
“阿娘.……”他哼哼唧唧……“我好難受。”
剛起床的鼻音帶著撒嬌的尾巴。
阿蘿兩眼發直，魂飛九天，隻剩下一絲意識，沒過腦子喃喃道：“哪難受……”
歐陽克不答，他用動作回答了她。
“好奇怪，好難受。”歐陽克不知所措地擰著眉，手有些焦躁地扣著身下的床褥。
他低頭，水潤柔亮的眸子隻看著她一人，懵懂無知地在求救。
阿蘿飄忽的眼神飄啊飄，驀然對上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那雙全世界隻有她的眼睛，心神一愣，鬼使神差道：“那……我幫你。”
……
早飯，三小隻早早起了身，坐在飯桌前等阿蘿和歐陽克。
皆空一早，又是不知所蹤。
但今日，他們等啊等，日光大盛了，遲遲不見兩人來。
大寶說：“阿姐他們想必是睡晚了，那就和以前一樣，先吃了吧。”
二寶、三寶點點頭。
三人開始喝粥，咬著包子。
正吃著，遲遲不來的阿蘿同手同腳，急步衝了進來，扶桌坐在凳子上，急促地深吸了兩口大氣。
二寶看她雙頰爆紅，額有薄汗，溫聲問：“阿姐，怎麽了嗎？”
阿蘿雙眼失神，聞言啊了一聲，支支吾吾：“沒什麽.……就練功，對，練功。”
大寶奇道：“阿姐，今日在房中練功？”
他沒在院子裏看到阿姐，也不曾見她出去。
阿蘿幹笑一聲：“嗯……是啊，不說了，吃早食。”
她雙手捧起身前的碗，待看清碗中是什麽的時候，差點手一抖，扔了出去。
三寶看著她：“阿姐，怎麽了？今日不想喝粥了嗎？”
阿蘿恍恍惚惚，好久才回神，咽了咽幹澀的喉嚨，訕笑道：“不喝了。”
“那吃包子吧。”三寶建議道。
阿蘿胡亂點點頭，伸手去拿包子，但手伸到一半，忽的一僵，凝在半空中，倏然往回收了手，轉而去拿桌上的筷子。
二寶有些疑惑，自家阿姐，從來都是拿著吃包子的，頭一次，拿起了筷子。
就在此時，歐陽克從門外走進來。
他步態輕快，神色中隱隱有饜足之色，若是皆空在此，隻怕一眼就瞧出不對，但幾個孩子，沒有任何疑心，三寶因昨日的親近反而頗為熱氣地招呼他：“快來吃早食呀。”
歐陽克抿了抿唇，低頭慢慢挪步到了阿蘿身邊坐下。
阿蘿嗅到熟悉的氣息落在自己身邊，梗著脖子不敢去看一分。
歐陽克見此更加忐忑了，他呐呐道：“阿娘，是生克兒的氣了嗎？”
阿蘿背部僵硬，粗身說了句：“沒有，吃早吧。”
說著，她唰地拿起筷子，伸手去夾包子。
二寶皺眉，看看阿蘿，又看看歐陽克，心想，阿姐和歐陽公子吵架了嗎？
他抬眼看著阿蘿，阿蘿正夾著包子，但不知為何，手卻發抖，筷子顫動，不一會兒，那白胖的包子啪的掉在了桌上。
二寶立刻擔憂道：“阿姐，可是手傷沒好？”
不應該啊，之前不是幾乎好了嗎？下廚都可以的。
阿蘿按住自己控製不住抖動的手，艱難道：“嗬，可能是練功太猛了點。”
熟料，這時，身邊那廝驀地湊上來，急急問道：“是不是阿娘幫我揉.……”
“歐陽克！”
鳥雀橫飛，屋角一震。
阿蘿簡直要瘋了。
她大聲截斷歐陽克未出口的話，霍然起身，拉起眼中水光打轉的人就走：“你和我出來下。”
歐陽克八尺高的身體縮著腦袋，委委屈屈，隨著身前不足五尺的女子走。
餘下三小隻，兩兩對視，麵麵相覷。
三寶眨眨眼：“阿姐.……揉什麽？”
大寶撥浪鼓地搖搖頭，困惑：“不知道啊。”
三寶隻能看向博學的二哥。
二寶沉吟了片刻，猜測道：“是幫歐陽公子揉穴位？皆空爺爺不是說歐陽公子要通脈氣嗎？”
大寶、二寶恍然大悟，齊齊讚道：“還是二哥/二弟懂的多！”
*……
到了晚上，空氣格外沉悶，沒有一絲風，整個天地是一團沉寂的黑暗，烏壓壓的看著有些壓抑。
“看來晚上要下大暴雨，要緊閉門窗，”阿蘿對著“四個孩子”叮囑道。
旋即，便回了房，沒有多看歐陽克一眼。
歐陽克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麽，但阿蘿並沒有給他機會，轉身離開。
他看著阿蘿遠去的身影，有些不開心，
今日一天，阿娘都奇奇怪怪的，也不怎麽同他說話，說幾句就回避匆匆結束了話題，這個樣子讓歐陽克有些恐慌。
阿娘她，又不要克兒了嗎？
這廂，阿蘿閉緊房門，斜眼看了看床，靠在房門上煩躁地撓了撓頭發。
最終，咬著唇，紅著臉從床底拖出一團衣物，捏著一角便塞進一個布袋裏。
然後，焦躁地在屋內轉圈。
時間過得格外的漫長，阿蘿不自覺的又咬起了指甲，等一入口，又想起什麽，呸呸了兩聲，自暴自棄地摔進床榻裏，在被子裏滾了一圈，捂臉自嘲。
被子不懂事地還殘留著他的氣味。
哪裏都是他。
哪都想到他。
阿蘿歎息了一聲，終於認命，抱著枕頭安心陷入男子氣息的懷抱。
夜漸深，風漸起。
阿蘿豎起耳朵，聽著院子裏的響動，
孩子們吵吵鬧鬧，說說笑笑，到之後，各自洗漱，回房睡覺。
她等了一等，似乎萬籟俱靜。
支開窗戶一小縫，瞄了瞄，院子裏沒有了任何人影。
阿蘿躡手躡腳地提起早就打包好的包袱，悄無聲息的開門，隨即，風一樣地飄過屋頂，身形霎時如鬼魅般，輕點幾下，消失在黑漆的暗夜之中。
她要扔了它。
越遠越好！
許是心裏有鬼，阿蘿總覺得扔哪都不夠遠，哪哪都不合適。
竟然就這麽一路上，出了關，到了野郊外的山林之間，挖個坑，埋掉！
等土坑再次被填平的時候，她亂七八糟的心緒好似也隨之埋葬。
心頭輕快了很多。
阿蘿長舒出一口氣，到這時，她才注意到，黑布籠罩的夜空像是破了洞，銀藍色的電光透過洞口無聲地顯露出天地威勢，隨著淩冽的電光一閃，令人心悸。
要下雨了。
阿蘿忙再次返程。
即便輕功發揮到極致，半路上，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天地間再也不沉寂了，震天的雷炸在耳邊，撕心裂肺，猙獰的閃電劃破天空，像是要把夜幕撕的粉碎。
嘩啦的雨聲做這一場對戰的叫好者，狂亂而瘋狂。
阿蘿沒有找個地方避雨。
她無端覺得，他許是在等她。
於是在雷雨中穿越無數屋舍，待回到小院，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阿蘿扶了一把橫倒西歪的梔子樹。
看它在風雨中實在費力，於是輕輕一抬，將它搬入簷下，直直樹，踩踩土，又是一顆筆直向上的好樹。
阿蘿滿意的點點頭，墊著腳尖朝房內走去。
彼一到屋門口，駐足停下。
原本走時關好的門，此刻卻是大開著。
風呼呼地往內刮。
阿蘿鼓鼓腮，心思微動，猜測定是那人又來自己房裏了。
但有什麽辦法呢？她能趕他出去嗎？
阿蘿擰了擰身上的水，帶著不自知的笑意踏進房門。
屋內，一片漆黑，隻有天際的電光閃現之時，才有了冷白詭異的光亮，冷光與粘稠的黑夜交替，明明滅滅。
光亮明滅之際，依稀可見，一團人影縮在了床角落，緊緊抱膝，埋首蜷縮著。
阿蘿一愣，
他這是，怕打雷嗎？
於是一個箭步邁出，走到他身前，蹲下，柔聲問：“怎麽了？克兒是怕打雷嗎？”
歐陽克的身體在顫抖，指尖陷進肉裏，掐出血絲。
在聽到她的話之後，猛地抬頭看她。
恰在此時，雷光乍亮，阿蘿看清他的表情，倏然心髒一縮。
銀白的光線下，他蒼白如鬼，唇被咬出血跡，雙眼全然是瘋狂和暴戾，布滿了紅色的血絲，止不住的淚水大顆大顆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他緊緊盯著她，帶著不可置信和殘餘的癲狂感，
歐陽克指尖冰寒，撫上她震驚的臉龐，恍惚問道：“阿娘，你沒死，這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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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瘋了，我瘋了！
原本想左手托著晉江，右手高舉社會主義，一臉正直地將他暴力踢出去。
腦子一抽，竟然寫下去了！！！
我的手，真的，容易有自己的想法！感謝在2021-09-10 15:06:59~2021-09-11 14:32: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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