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歐陽克總算乖乖安靜下來養傷,他原本底子好,傷好的速度連皆空都有些驚訝。


  “這小子可以,也不知歐陽鋒這些年是給他灌了多少好東西,身體素質好的驚人,恐怕尋常人飲他一口血,普通的頭昏腦熱也是能治好的。”皆空收回把脈的手,連連感慨道。


  阿蘿蹙著眉:“這話不能亂說,傳出去,不知道又會引出什麽麻煩。”


  皆空一拍大腿:“得,我口無遮攔,我在這礙眼的很,”他說著,站起身來,抬腿就走,“我走還不行嗎?”


  “那怕是不行,”阿蘿淡淡說道。


  皆空吹胡子瞪眼:“蘿丫頭,我想走你還攔得住我不成。”


  阿蘿無奈看他一眼:“今日三寶生辰,你忘了?要是這時候離開,往後她見著您又該不知道怎麽哭呢。”


  這時,一旁安靜攀著她手臂的人耳尖一動,忽道:“生辰宴,阿娘不要去。”


  歐陽克緊緊抿著唇,手中死死拉著她,似乎一下子情緒失控。


  他的記憶裏,生辰宴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阿蘿無暇去探究,隻先安撫他:“好,我不去,阿娘不去。”


  手臂上的力道漸漸小了,聽她答應了,他繃起的身體慢慢鬆懈下來。


  阿蘿剛舒出一口氣,抬眼,冷不防對上三寶泫然欲泣的眼睛。


  “阿姐,你不給我過生辰了嗎?”委委屈屈,可憐巴巴。


  阿蘿一個頭兩個大,求救地看向一旁看戲的皆空。


  哪知皆空雙腳一翹,悠哉悠哉拔下腰間葫蘆酒壺,見她投來的目光,還擠眉弄眼地笑。


  這人是靠不住了,阿蘿扶額,看著三寶水潤的眼,幹笑兩聲:“哈哈,怎麽會呢……”


  彼她一開口,手上的力道又是一緊:“阿娘說不會去的!”


  阿蘿有些頭疼,真是左右兩個祖宗。


  三寶恍然大悟,明白了是誰在作幺蛾子,她眉頭一豎:“這是我阿姐!”


  七歲的歐陽克不甘示弱:“這是我娘親!”


  三寶一噎,她也從大寶二寶那裏聽說了這個大哥哥腦子壞了的事實,原先她還覺得他可憐,現在想想看,這個哥哥真壞,怪不得傻了!

  她下意識撅起嘴,巴巴地看著阿蘿,歐陽克頓時明白她的險惡用心,於是一拉阿蘿,雙手掰過阿蘿的腦袋,抵在額間,格外霸道:“阿娘不看她,看我!”


  阿蘿臉一紅,遊移了眼神,

  下一刻,他寬大的手掌猛地再抬了抬她頭:“看我!”


  阿蘿隻得與他額對額,有些暈乎乎道:“好好好,看你。”


  三寶氣死了!

  她叉腰氣鼓鼓地憋紅了臉:“你!卑鄙!”她急促地呼吸了兩口氣,似想起什麽了,又脆聲道:“阿姐,你就想像二哥說過的.……哦,對,色令智昏!阿姐你色令智昏!”


  “噗……”看戲的皆空突的噴出一口老酒,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阿蘿:“.……”


  二寶都教的什麽啊。


  這廂,回想起二哥教導的三寶漸漸冷靜了下來,二哥說了,不能強攻,那便隻能智取。


  她透亮的眼珠軲轆一轉,仰起下巴對著歐陽克道:“你說了,我阿姐是你娘親?”


  歐陽克警惕地看著她,短促地哼了一聲:“是啊,”他伸手攬住阿蘿:“我的,娘親。”


  阿蘿猝不及防,歪了一下身子,掉到他懷中,想要起身,但歐陽克抱得緊,隻好別扭地扭著身體,對著三寶頗為尷尬的笑了笑。


  三寶見此,雙手交叉在胸前,突然一笑:“那她是我阿姐,你喚她娘親,所以,你得喚我一聲,小姨。”


  “噗……”皆空再次噴出一口酒,這次,他被嗆了,咳的臉紅脖子粗,他說不出話,隻彎下腰,伸手朝著三寶豎起了大拇指。


  急智啊!佩服!


  阿蘿措手不及,差點被這話閃了腰。


  她愕然看向三寶,三寶神色得意,逼問而上:“還不叫小姨?”


  這逼西毒傳人喚一聲小姨,也是沒誰了,阿蘿扶著腰,操心她之後會不會被滅口。


  歐陽克有些猶疑,神色明滅地看著三寶,不說話。


  三寶加了一劑猛藥:“你不叫,那說明我阿姐就不是你娘親!”


  歐陽克不假思索地反駁:“才不是,這就是我的娘親。”


  繼而,他不再猶疑,不甘不願地低頭叫了一聲:“小姨。”


  阿蘿下巴大跌,皆空樂不可支。


  牛犢子三寶滿意地點點頭,又道:“既然我是小姨,那小姨的生辰,邀請你和阿姐一起慶祝,有問題嗎?”


  歐陽克思索了會,老實搖搖頭:“沒問題。”


  “那就行!”三寶一錘定音,而後自得地看了看扭成麻花的阿蘿,揚長而去。


  徒留下阿蘿,目瞪口呆。


  *

  阿蘿是不太會做飯的,大寶也不會,更別指望皆空了。


  但好在二寶天賦還不錯,自他大了之後,家中的夥食改善了不少。


  當然,靠他一人是撐不起一桌子菜的,於是變成阿蘿出手,二寶指揮,大寶幫廚,歐陽克.……歐陽克變成小尾巴,阿蘿走哪他去哪,不大的廚房變得無比擁擠。


  “阿姐,加鹽!”阿蘿手忙腳亂地加一勺鹽。


  “.……多了。”二寶輕歎一聲。


  阿蘿:“.……”


  又有,


  “大哥,減小火。”大寶嘩啦啦地一滅,全滅!


  二寶:“.……”


  雞飛狗跳,


  好不容易做好了一桌菜,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了,不知何時,屋外下起了狂風大雨,驟雨斜飛,侵襲了整個走廊。


  大寶和二寶背對著風雨,護著菜,螃蟹似的快步走,把菜端進堂屋裏。


  阿蘿盛出最後一盤菜,有樣學樣,正準備螃蟹步的時候,身邊卻突然站上了一人,擋住了所有的風雨。


  歐陽克搶過她手中的熱氣騰騰的菜盤,一手護著,一邊抬眼看她,綻放一個純澈的笑容,他說:“阿娘,走。”


  院子裏傾盆大雨,水線連成一片紛飛的銀白雨幕,但雨沒有沾濕她一片衣角,阿蘿定定地看著他,刹那間也如同被風雨吹得搖搖晃晃的花木,心神稍稍飄蕩了起來。


  可是……想什麽呢?!

  阿蘿猛地回過神,

  這個人現在是七歲的孩子!還喚她一聲娘親!

  阿蘿心裏狠狠唾棄一下自己,慌亂的移開眼:“那什麽.……快走!”


  她腳步淩亂,最後竟是用上了輕功,慌不擇路,急速離開。


  歐陽克疑惑地看著手中的菜,歪頭想了想,恍然大悟,

  阿娘這是餓了,迫不及待想吃菜了!

  屋內點了燭,光線橙黃溫暖,三寶拿著帕巾,給各位哥哥們擦去濕雨。


  看著阿蘿逃似的進來,忍不住好奇問道:“阿姐,怎麽了嗎?”


  皆空早早坐在上位,聞言嘿嘿一笑。


  不待阿蘿回答,歐陽克端著最後一盤菜來了,阿蘿掩飾性地咳了一聲,繼而快速開口道:“菜齊了,大家開席吧。”


  說著一屁股坐下,垂眸看著眼前的酒杯。


  皆空瞥了她一眼,往裏頭添了一口酒,歐陽克見此,拿起桌上的酒杯,雙手舉著遞到了皆空麵前,就透露了一個意思:阿娘有的,我也要。


  皆空冷嗤一聲:“小孩子家家喝什麽酒。”


  說著,也不用酒杯,直直往碗裏倒了滿滿一碗。


  阿蘿見了,忍不住勸道:“少喝一些吧,傷身體。”


  可要是能勸得住,早就成功了。


  皆空罷罷手,抿了一口酒笑道:“今日是喜日,這酒,就得盡興。”


  他從懷裏掏出一枚銀簪子,兔子樣式的,遞給三寶:“來,孩子,今日你生辰,爺爺也沒備什麽貴重的禮,這隻銀簪,你戴著玩吧。”


  三寶喜不自勝地接了過來,脆聲道:“謝謝爺爺。”


  皆空眯了眯眼,樂嗬嗬笑著。


  此後,便是各個人給三寶小禮物,事實上,家中孩子,隻有三寶有這樣的待遇,她是唯一的女孩,家中總是寵著點。


  大寶送她個陶響球,搖著便沙沙作響,二寶則是送她一本舊書,裏頭他批注了許多,到了阿蘿,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可愛的荷包,繡著萌萌的兔子,紅眼睛,粉毛發,阿蘿將荷包給三寶,笑道:“三寶又長一歲,是個大人了,可以自己做主了。”


  錢包裏,塞了一些銀錢,女兒家,總要手裏握著點錢的。


  三寶低頭捏了捏粉嫩嫩的兔子,紅了眼眶,她聲音有些顫抖,小聲道:“謝謝阿姐,謝謝爺爺、大哥、二哥。”


  謝謝你們,讓她依舊有了一個家。


  大寶撓了撓頭:“謝啥,我們是一家人嘛!三寶這樣哭著,更像兔子了。”


  二寶莞爾:“三寶屬兔,想來才總是紅眼吧。”


  “大哥二哥!”三寶跺腳,聽他們打趣自己,有些氣惱。


  眾人逗她,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枚溫白玉佩遞到三寶眼前,玉佩在燭光下瑩瑩發光,雕著的明月鬆竹宛若月宮玉樹,矜貴異常。


  桌上瞬間安靜下來。


  三寶抬眸,歐陽克疑惑地看著她:“為何不接?我的禮物你不要嗎?可是我隻有這一件東西了。”


  不是不要……是太貴重了。


  三寶下意識地看向阿蘿,


  阿蘿有些訝異,這樣的舉動,是代表融入,歐陽克他,已經想要融入現在的家庭了嗎?


  她緩緩笑了,對著三寶道:“收下吧。”


  這對他而言,九牛一毛,再不濟,她雇金也能抵呢。


  三寶有些惶恐,雙手捧著接住了這塊價值不菲的玉佩。


  阿蘿點點筷子:“快吃吧,不然就涼了!”


  這一下,桌上才重新熱鬧起來,菜香笑語四溢。


  縱使屋外狂風驟雨,屋內抱團取暖,燈火溫柔。


  *

  今日小酌一杯,阿蘿心神放鬆,幾乎挨到床就有了幾分困意。


  山區夏季多雷雨,可雨總是來的快,走的也快,不一會兒,便停了,月亮從雲層裏探出頭,簷角的積累的水珠滴答,滴落在地麵的小窪內,清脆空靈的聲音,分外助眠。


  阿蘿有些熏熏然。


  就在這時,房門被悄悄打開。


  無聲無息地,生怕驚擾到裏麵休息的人。


  阿蘿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歐陽克輕手輕腳地溜了進來,之後,趴在她床邊,也不動作,就這麽撐著腦袋看著她。


  月色灑進來,他的神色隱在朦朧的夜色中,看不真切,但阿蘿卻奇異的感受到了他的情緒。


  一頭孤狼,在暗夜中繃緊了身體,防備著偷襲的獵人,守護它唯一的珍寶。


  阿蘿沒有了睡意,她睜開眼,看著他,輕聲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歐陽克頓時坐直了身體:“是我吵醒阿娘了嗎?”


  阿蘿就這麽側躺著,看著他:“傻瓜,是我自己還沒睡呢。”


  “哦,”歐陽克點點頭,雙手放在床邊,腦袋就這麽枕上去,與她臉對臉:“那阿娘早些休息。”


  對上他放大版的俊臉,阿蘿喉嚨輕輕滑動了一下,她倏然翻了個身,對著牆壁,不再去看他。


  喝了酒的心髒有些不安分,她一掌壓下。


  夜晚重歸寂靜,身後沒有半分響動,不知過了多久,阿蘿終於忍不住,悄悄轉身回頭望了一眼。


  人,居然還沒走。


  他雙手放在床邊,腦袋就這麽枕上去,歪著,她一轉身,冷不丁地與他臉對臉,呼吸驟然交錯。


  “阿娘.……”他似是一驚,“阿娘睡不著嗎?”


  阿蘿輕歎一口氣,問他:“你打算一晚上這麽待著?”


  歐陽克不說話,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阿蘿霍然坐起,對上他錯愕的眸子,定定道:“上來吧。”


  她掀開被子,拍了拍床。


  無論他是出於什麽原因想和娘親待在一起,阿蘿覺得,作為他娘親,隻要他想,她是一定會滿足他的。


  於是,一時衝動叫他上床。


  其實話說出口,阿蘿就有些後悔了,擺什麽娘親的譜啊,她不是他真的娘親,他也並非七歲小兒。


  這什麽跟什麽,定是今天酒喝的太多了,阿蘿有些懊惱。


  歐陽克神色震驚,那是一種,孩子突然得到了心念已久的禮物,不可置信的表情。


  阿蘿到嘴邊的後悔又被他那副模樣打敗,她扭過頭:“不上來的話就回房睡。”


  話音未落,歐陽克速度極快脫鞋躥上了床,雙手拉著被子,乖巧憨萌的樣子。


  阿蘿:“.……”


  也拉拉被子躺下了,不動聲色地往裏靠了許多。


  處於一個被窩的感覺很奇妙,那個人像是一團炙熱的火焰,你不用去看,卻依舊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男子的氣息與女子的馨香交融,陌生又熟悉,怪異又合理。


  明明什麽都沒做,可心卻咕咚咕咚跳了不停。


  阿蘿數著異常清晰的心跳聲,盯著一片漆黑的牆壁發呆,她不敢回頭望一眼,也不敢翻身,身體變得分外僵硬。


  黑暗中,不知過去了多久,許是很久很久,她才迷迷糊糊睡去,直到進入夢鄉,都不知曉,身後的人,可睡了?可睡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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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大家說一下~~我要入V了,全憑大家的喜愛和支持,鞠躬!

  之前責編大大:親,你這文V嗎?

  主要是能上的榜單都上完了……

  我:……好像一個不爭氣的娃哈哈哈哈,略為心酸和好笑。


  再次鞠躬感謝大家的支持!!感謝在2021-09-09 14:08:28~2021-09-10 15:06: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穀玥影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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