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窘境
(1985)十一月十四號星期四晴(晚九點小雨)
上午考語文,自我感覺還不錯。
中午,繼續到李伯伯家裏打探消息,他沒回來。
我真有點急了,晚飯後又到找呂誌紅,也撲了空;看來,明天得借錢維持生活了!
(1985)十一月十五號星期五晴
數學和英語一直是我的弱項,最容易把分數拉低;這麽久我已經加強了重點複習,考完,感覺卻一般。
可能是昨天下午課外活動在山頂球場打球出汗受了涼,上午第二科英語考試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因發寒而顫栗,頭昏腦脹。
我請了假,因為身上的飯票、菜票和錢都沒有了,隻好軟綿綿地騎著車到大哥那裏求助。
大哥的住處還是老樣子,外麵小坑裏積滿了落葉和汙水;房間內淩亂不堪,並散發出一股嗆人的煤爐子煙味。
我曾經告誡過大嫂不要把煤爐子放在屋子裏,會影響身體,怎麽不聽呢?難怪一龍老是生病。
小芳和月芳也不講衛生,不懂禮貌;大哥呀大哥,磚瓦廠已經讓他忙得焦頭爛額,可能顧不上子女的教育了。
我穿著四哥寄回來的軍衣,大嫂卻沒有露出好奇和高興。
大哥不在家,我向大嫂道出我的苦衷,希望借點錢;大嫂摸了一下我的額頭,知道我不是裝的,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但是,她說確實沒有錢,磚瓦廠本來就已經靠借錢過日子,昨天又坍塌了一處。
我還能說什麽呢?拖著越來越虛弱的身子,我返回住處。
我從食堂提開水瓶經過龔師傅房間外,身子有點弱,靠牆休息一下。
龔師傅正在曬衣服,看到我神色不大對勁,便問怎麽回事,我說我可能感冒了。
龔師傅叫我等一下,然後從家裏拿了幾顆速效感冒膠囊給我。
(1985)十一月十六號星期六晴
昨晚我沒吃晚飯,把龔師傅給我的藥服下後就躺下了,隻感覺熱汗淋漓;早上起來,稍微舒服了些。
到校,我從許超榮那裏借了二元錢,請他騎我車到街上去買一瓶罐頭,因為我肚子很虛,吃不下飯和油膩的東西。
頭還是有點昏,時而抬起,時而又趴在桌子上。
班主任張老師把我叫出去,問我昨晚為什麽不到上自習,我說我感冒了;他說你請假了沒有,我說請假條在班長那裏。
他轉而到章景林那裏證實是真的,才沒有再說什麽。
下午,把四哥寄來的一件背心送給二哥,順便看看磚瓦廠生產情況。
二哥滿臉憂愁地告訴我因為兩個月沒有發工資,在老家的妻兒吃飯都成了問題,甚至他二兒子朝奇已經發燒成肺炎而無錢醫冶。
感覺這個家族到處都是狂風暴雨,無情的現實似乎正張開獠牙。。。。。。
(1985)十一月十七號星期日晴
一覺醒來,身體還有點軟,沒胃口;因為不補課,打算去書店看看。
慢吞吞剛出Z府大門,迎麵李欣哥進來。
我有氣無力地喊道:“李欣哥!”他應了一聲後問道:“你這沒精打采的樣子,是不是病了?”我說是。
“那你應該去醫院看一下呀!”李欣哥關切地交代我。
我說撫恤金沒有落實,現在身無分文。
李欣哥從口袋裏摸出十元錢給我,然後走了。
我拿著十元錢,先去買了一包麥乳精,然後到書店買了三本書,就已經用掉一半。
回到房間,我衝了一杯麥乳精後開始翻看新買的書,一會兒就迷迷糊糊趴桌子上睡覺了。
大約半個小時,有人敲門;我打開一看,是樓下一個和我一樣搭哥哥住的高一學生,因為經常在大院碰麵,所以相熟。
他說借我單車與幾個同學去洗溪鎮轉一圈回來。
我感覺身體好像有了點力氣,正好想散散心,便與他們五個人騎四輛單車出發。
我大一點,自告奮勇帶一個人;可是二裏路左右,已經氣喘籲籲,力不從心,隻好換人。
回來的路上,有一輛單車躲避大貨車時撞到路邊一塊石頭上;所幸人隻是擦破點皮,無大礙。
我們一起掏鼓了半天,才把受損的單車修理得能騎。
夕陽西下時分,我們返回了縣城。
想不到來回近三十裏路的折騰,倒讓我晚上終於吃得下二兩米飯了。
(1985)十一月十八號星期一晴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簡直是當頭一棒!
語文85,最高106;數學78,最高112;政治71,最高85;英語83,最高96;曆史76,最高93;地理67,最高92。
語文的50分作文,隻得35分,平常從來超不過我的湯卓和戴濟誌都比我高;到底是我退步了,還是張敏定老師欣賞作文水平有限呢?
作為一個複讀生,這樣的成績簡直讓我無地自容!
晚自習,給三哥寫了一封信,把期中考試情況告訴了他。
等著挨罵,讓暴風雨來得更加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