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挨訓與暢飲
(1985)十一月九號星期六陰
打擊不期而至,灰暗的一天。
第三節數學課,我隱隱約約聽到教室外麵有人在喊我,便向後座劉少平求證,他點了點頭。
楊雲華老師正背對我們在黑板上寫題目,我躬著身子溜到後門正欲拉門出去,他卻象背後長著眼睛似的一轉身吼道:“幹什麽?”
全班的目光一齊向我射來。
我一下子驚慌失色,語無倫次回答:“外麵有一個人找我!”
楊雲華老師聲色俱厲:“不行!”
我忙灰溜溜地回到座位,頭低到幾乎要埋到課桌下麵。
他還接連罵了一連串傷人的話,我頭嗡嗡的都想不起了,隻記得最後一句提高了聲音,好像充滿仇恨似的咬牙切齒:“我要你欲速則不達!”
緊接著,教室便是可怕的寂靜。
我的臉一直紅著,燒得難受,最後十多分鍾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同學們常講楊雲華老師罵人不留情麵,今天我終於領教了;除心生對他的惱怒外,更是懊悔交加。
要是我原來稍微多用點功,或者高考時臨場發揮正常一點,還會有今天的挨罵和受辱嗎?
終於熬到了中午放學,我給了班長章景林一張下午的假條。
吃過中飯,我的氣漸漸平息,決定不能因為這樣的事請假,平常已經請假太多,再這樣下去,在班主任的印象中會更差,便提前半個小時到班上寢室找章景林退假條。
寢室裏,幾個複讀的同學七嘴八舌地議論上午的事,一致認為是我出去不向楊老師打招呼報告,所以他誤以為我不尊重他才導致火氣大暴發。
我想了想,可能是這個原因吧!
下午上課前,湯卓給了我一個柑橘,大概是我上午帶給他一個包子,還我人情吧!僵了幾天的關係開始消融。
放學後,在路上碰到呂子劍,才曉得今天是呂誌紅到找我有事,所以在門前喊。
(1985)十一月十號星期日陰
周日的晚自習,老師不來教室坐班,同學們相對比較鬆散和自由。
我們後排幾個要好的複讀生打探到劉少平家裏帶來一大碗肉,便要他貢獻出來“有福同享”。
劉少平說隻剩一半了,全給我們。
我和湯卓、許超榮商量隻有到我那裏去最方便,於是,三個人從一個補習同學那裏借了二元錢,到寢室連肉帶盤子一起拿走。
在Z府門口,我們買了兩瓶香檳酒。
湯卓知道我的住處,我把鑰匙送給他,自己到龔師傅那裏借了一個炭爐子;看到他家裏還有白菜,征得同意後順便也拿了一點點。
爐子生起來後,我們把盤子放上去,裏麵再加點開水,噴香的氣味徐徐飄起。
緊張的學習之餘,幾個好朋友能夠這麽愜意地喝上酒,扯扯學校和家庭,展望一下各自的未來,真如神仙般快活!
我們相約一定要考上大學,因為大學裏的學習沒有這麽緊張,經常可以組織這樣的活動。
不知不覺到了十一點半,我要在關門之前送他倆出去,所以幹掉杯子中的酒後就散夥了。
往Z府大門口邊走,他倆邊迷糊著說我酒量不如他倆,尤其湯卓,腳都走不齊了,還在自吹。
看著他倆通紅的臉,我也不好點破;春節在家裏,我喝過半斤白酒沒事。
(1985)十一月十一號星期一晴
聽到我們昨晚用盤子直接放在炭火上熱菜,劉少平很是惱火,說如果盤子底下燒黑了他無法向家裏交待。
我表示沒有黑,眼見為實。
中午回到住處,我用沙子進行擦洗後,盤子底下恢複了原樣。
我拿到寢室給劉少平看,他沒了話說,不料卻遭到吳士江一頓臭罵,說我太隨便,一點都不考慮別人。
原來我們昨天把盤子裏的勺子也一起拿走了,而勺子又是吳士江(現職不詳)的,害得他中午吃飯找不到勺子,現在正好把一肚子的火氣向我發泄。
我爭辯我不是主謀,隻是提供條件,而且端走盤子也不是我。
吳士江反駁,說勺子是剛才從我這裏得的。
我說拿走的盤子是劉少平的,那麽勺子也一定是他的,怎麽會是你的?
就這樣我倆唇槍舌劍鬥到上課鈴響才結束,圍觀的幾個同學一直認為我口才了得,占據上風,今後可以從事律師行業。
(1985)十一月十二號星期二陰
我的撫恤金,教育局都是按時撥付到學校,我隻須每月13號到總務室領取即可。
由於呂誌紅借去了我五元錢,導致我這個月接濟不上,所以提前一天到學校總務室看看能否提前領取。
到了總務室,我貼近窗口問裏麵的出納,他頭都不抬就回答我沒有了,說教育局已經停止撥付我的撫恤金。
回住處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前次我打的要求延期撫恤金報告,三哥後麵到了解,告訴過我教育局同意延長到明年九月份,為什麽現在就停發了呢?
晚飯後,我去找李縣長,他家正吃飯,可他不在家。
李欣哥走了出來,於是我把情況跟他說了;李欣聽完,答應等他爸爸回來就轉達。
同時,李欣還告誡我一定要認真學習,因為我的家庭狀況難以承受高考再次失利的打擊。
李欣說我父親死得早,我大哥二哥都有自己的小家,難以顧及和負擔我的生活開支。
三哥工資低,又要存點錢成家;四哥在部隊,所以生活費主要來源靠家裏老母親。因此,隻有明年考上大學,才能讓所有的付出得到回報。
聽了李欣哥的一番肺腑之言,我頻頻點頭;他和我三哥的年齡相差不大,平常關係很好,肯定是從三哥那裏知道我情況的。
(1985)十一月十三號星期三陰
期中考試開始。
上午考政治,下午考地理;地理考得很糟,10個是非題,我錯了5個,因為倒扣分,10分全沒了。
中午,李欣叫我到他家直接把事情原委說給他爸。
我進去後,他爸正在炒菜;怎麽稱呼呢?他爸已經退下來了,叫“李縣長”好像不大合適,索性就叫“李伯伯”。
我喊了一聲後,李伯伯似乎有點兒冷淡,可能剛退下來,心情還不順暢。
我有點兒尷尬,半天不敢開口;好在李欣哥及時把事情對著他爸複述了一遍,我才如釋重負。
李伯伯答應有空去教育局過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