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章：酒樓撒潑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我沒有一天真正快樂過，有時候，我就在想，我這麽努力的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所有人都欺騙過我，背叛過我，我為什麽還要再去相信他們？即使當初聽琴瞞著我做下了這一切，可她畢竟算是我是半個姐姐，這個仇，我還是要報的。”
“你的心隻有這麽小，還能再裝下多少這世間的紛擾？”行雲歎了口氣，將我鬆開，黝黑的瞳孔在夜色中閃著亮光，那是他認定了一件事。
“還記得那年，我與玉七一同去登州，途中遇到了強盜劫殺，寡不敵眾，玉七為了救我身負重傷，我曾親口許諾他，絕不會讓他死在我前頭，因為眼見著心愛的人離自己而去是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然後，我嗬嗬一笑：“我啊，何嚐不是騙子。”
行雲鬆開我的手，後退一步，深邃的望著我，許久，才開口道：“你真正騙過的隻有你自己，因為你愛的隻有玉七和九歌。可如今玉七他已經死了，傾城，我可不可以奢望你將屬於玉七的那份愛留給我？”
他說的異常堅定，行雲是個悶葫蘆，有什麽事情從來不願向外人說起，如今他開口說出這番話，想必已經積攢在心裏許久隻是不好宣之於口罷了。
我就這樣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時之間雙手竟不知往哪兒放，開口拒絕是一件太殘忍的事情，可我更不能騙他。
誰料他竟嗬嗬一笑道：“沒關係……你愛不愛我又有什麽關係，隻要我還在你身邊，你也還在我身邊，就比什麽都好。”
四月，又是梨花遍地開的日子，晉國的土地不夠溫潤，種不活梨樹，我想起剛住進鹹池的時候，扶蘇以熱土種活了遍地的桃花，而如今，不用熱土桃花也已經爭相開放，過不了多久便會被五月的瓊花所取代。
這日，陪著姑母去法華寺進香回來，因為想起出門前答應圓子買些風味的吃食給他，我便辭了姑母，僅帶著綠兒一個人下了馬車，轉回了大街上。
年關剛過不過兩月，一切都還是辭舊迎新的一派繁榮景象，如今的建康，天子腳下，自然是比旁的地方要繁華一些，就連小吃的攤子也是綿延數裏。
看著老百姓們豐衣足食，我不禁由衷的感歎，當朝天子雖體弱多病，但卻是個治國良才，聽說頑疾久病不治，且又無子嗣，不得已才立了扶蘇為皇太弟，隻怕皇帝的這病，扶蘇跟姑母二人都‘出力’不少呢。
想的正出神，不妨被拉了一把，綠兒氣哼哼的跺腳：“小姐又走神了！”這小丫頭，真的是應了民間的那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我隨手摸著路邊小攤上的桃花扇，輕輕一笑：“你這話說的有趣，難不成我還整日的走神不成？”
“難為小姐還知道自己整日的走神！這人來人往的，就這麽走神發愣，被碰著了可怎麽好！”綠兒生氣起來的模樣真的是可愛至極，忍不住的我就想多逗逗她。
“你這麽愛當管家婆，遲早的你家小姐我是要把你嫁出去的！嫁個富家子弟，三妻四妾的不好，嫁個窮人家的小廝，吃不飽穿不暖也不好……”我裝作仔細思量的望了她一眼：“哎呀……這可真是難倒我了……。”
“哼！”綠兒一跺腳，跑到前麵客棧的門口蹲坐了下去，打眼瞅向別處，不再理我。
這小丫頭，氣性還挺大，正待我準備上前說教的時候，客棧的小二抱著胳膊已經來到了綠兒麵前：“我說姑娘，好狗不擋道，你這麽招搖的坐在我們店門口，我們還做不做生意了？！”
在太子府裏，許是有扶蘇的關係吧，從沒有下人敢這麽跟綠兒說話，方才又被我嗆了一頓，正在氣頭，突然有個人這麽凶狠的罵自己，一時有些承受不住，當即噌的站起身來，回瞪過去：“好大膽的狗腿子，居然敢辱罵你祖宗！”
“你……你放屁！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也敢自稱是祖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綠兒步步緊逼，將店小二逼到內堂：“本姑娘不過是借你門口坐了一會等我們家小姐，就你這破店，給我我都不稀罕！想當初我們在奉京，那謫仙……！”
眼見綠兒要漏嘴，我連忙打斷：“綠兒！”
綠兒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道：“小姐，這個狗腿子好不知趣，若不是他小肚雞腸挑起事端，我們怎麽會這麽慘被人當街罵的狗血淋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還得趕快回去，不然圓子要等急了……。”
綠兒橫眉怒目的架勢像極了民間罵街的潑婦，一旦這件事情傳到了府裏，平日裏看我不順眼的那撥人勢必要拿此事來大做文章，到時候不但扶蘇危矣，就連我和圓子等人都有可能會被趕出太子府。
正在這個時候，被緊緊抓住的店小二連忙掙脫綠兒的魔爪，頷首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小姐……。”
我下意識的撇過頭，朝他的方向看去，正前方通向二樓的樓梯，正迎麵下來一妙齡女子。
古語有詩雲：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我想，此時此刻，用這句詩來形容麵前的女子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這少女不過十八九歲年紀，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寐含春水，臉如凝脂，一張圓圓的鵝蛋臉上襯著一雙小巧的酒窩，微現靦腆，甚是清秀絕麗，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係軟煙羅，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少女隻是目不轉睛的望著我與綠兒，店小二似有些趾高氣昂，忍不住開口道：“有本事的，就把剛才的那番話對著我們老板再說一次！”
收回方才的目光，我微微扭頭瞥了綠兒一眼，道：“傾城管教無方。若是真影響到了姑娘的生意，傾城雙倍賠償。不過……”我頓了頓又道：“有個脾氣這麽火爆的店小二坐鎮，姑娘真的應該好好地適應今日，免得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情，姑娘會覺得很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