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物是人非

  “娘娘，慕容夫人來了……”


  不等下人通傳，一個穿戴整齊，頭上插滿了步搖的女子晃進了屋內，見到沐妖嬈盈盈施禮：“見過良娣。”


  “嗯……。”沐妖嬈淡淡的應了一聲。


  “快到節下了，想必娘娘會有很多瑣事要忙，如玉隻跟娘娘說幾句話，不會耽擱太久，還請娘娘屏退左右。”


  見她說的誠懇，沐妖嬈頓了頓才揮手道：“你們先下去。”


  “是。”彩屏與一眾下人輕悄悄退出內殿。


  “既有話那你說便是。”


  慕容如玉突然笑了。笑的沐妖嬈甚是詫異。


  “你笑什麽？”


  慕容如玉自發的坐到桌前，斟了一杯香茗緩緩推到沐妖嬈麵前：“娘娘不想知道那完顏傾城昏迷的原因麽？”


  “這麽說，你是知道的。”沐妖嬈輕笑。


  “是。妾身知道。可妾身還知道，那完顏傾城與中山王蕭九歌是舊相識。”


  是舊相識？那中山王不是一直養在持節都督周處的家中嗎？又怎會認識太子爺一直寄養在農村的表妹？

  “是麽。”沐妖嬈垂下眼瞼，遮住眼眸中的異樣。


  “不瞞良娣，完顏傾城是前梁國謀奪皇位的齊王顏玉七的王妃。太子殿下滅了梁國，她心懷怨恨，才跟到晉國，想尋機報複。”慕容如玉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仔細的觀察著沐妖嬈的神色，一抹得意的笑爬上嘴角。


  桌上的茶具應聲碎裂，就連桌布也被掃到了地上，沐妖嬈咬著牙恨恨的道：“就知道！就知道！本宮就知道！她自負美貌才華無人能比，怎麽可能是養在農村的野丫頭！如今既是來尋仇，太子不是有危險了？！”


  “娘娘莫急，既然咱們扳不倒她，何不將她設計出去，讓太子從此斷了念頭。嗯？”


  沐妖嬈鎮定下來，細想慕容如玉的話，不免有些擔憂：“若是……若是太妃和太子殿下追究起來，那……？”


  慕容如玉拍了拍沐妖嬈的手，細聲道：“娘娘能在她的藥中下毒這麽多日都不被人發覺，想必這件事情也定會做的天衣無縫。”


  這日，剛下早朝，還未走出太極門，就見到隨身的侍衛慌裏慌張的向自己跑來。


  “出什麽事了？這樣慌張……”


  侍衛緊緊地抓著蕭扶蘇的朝服不放，沒兩下功夫就將那團龍錦袍擰的皺巴巴：“府中下人來報，說表姑娘醒了！”


  “醒了？！快回去！”


  蕭扶蘇興奮的跑出了宮門，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坐著轎輦來的。


  什麽事情竟然能把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太弟高興成這個樣子，離宮門處不遠的蕭九歌皺起眉頭，朝身邊的小廝輕聲道：“去查一查。”


  誰都不會想到，昏睡了一個多月的活死人還能有再醒來的一天。


  綠兒攙著我坐到到廊下，今天的陽光格外耀眼，灼灼其華，像鍍了金似的。


  綠兒說姑娘怕不是在夢裏跟誰比武呢吧，不然睡了這麽久怎麽還會如此疲累。


  疲累……是啊。


  現實中一個月餘，而在夢裏我卻生活了三年，那三年的日子怕是我對涼音的最後一些期盼了吧。


  夢醒了，我也該認清，她再也不可能是昔日的季涼音。


  玉七說拚了命也會護我周全。


  行雲說總有一天你會是我的皇貴妃。


  扶蘇說你是我心尖上的肉。


  涼音說她會留在謫仙樓。


  從顏玉七到司徒行雲，再到蕭扶蘇，最後是季涼音，你們之中究竟由誰不曾對我說過一句謊話？

  如今，都不重要了。


  一個巨大的陰影擋住了暖暖的陽光，我瞅了一眼那雙繡著龍紋的鞋子，便知道了來人是誰。


  我一直畏寒，如今暖洋洋的日光被擋住，隻覺得身上發涼，有些不樂意：“綠兒取暖爐來。”


  他識趣的往旁邊移了移，靠在我身邊的大紅柱子上，掩不住眉宇間淡淡的笑意：“餓沒？”


  我搖頭。


  “真省糧食。”


  他的溫和我是知道的，卻不想他也會開玩笑。


  我從沒想過，自己這樣的不祥之身會在哪裏呆得長久，或許我早該回到無憂穀避世，繼續過著雲淡風輕的日子，誰的天下，誰掌權勢都沒關係，重要的是，和我再沒半分關係。


  “扶蘇能放了羅洛嗎？”恍惚間，我想到了那個還被關在山洞裏的羅洛，我這一病，就是一個多月，隻別讓她以為我失信於她才好。


  扶蘇眼光移向別處，沉默良久：“蕭九歌他此行是為了你而來。”


  “哦。”我淡淡的答應了一聲。但心中卻蒙上一絲感動，隻是這遠遠不能填補我心上的大缺口。


  即便他是為了我而來，那又怎樣。涼音已經死了，他這麽做是想對我做些彌補麽。


  怎樣都好，完顏傾城從不需要別人無關緊要的施舍。


  “扶蘇能放了羅洛嗎？”我屈膝跪下，迎上他涼涼的目光。


  大概是從沒見過我求人的樣子，他有些驚訝，隨後將我扶起：“你大可不必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