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陌凝汐雖然身材有些臃腫,但勝在手腳靈活。還沒等柳鳶胳膊完全落下,就輕鬆捏住了她的手腕,手上氣勁一吐便將柳鳶逼退了兩步。
見想打的人沒打著,柳鳶怒道:“這麽護著他,難不成他能看得上你?真是醜人多作怪!”
陌凝汐也不惱,麵上甚至還帶著三分笑意,她這人生來爽直,實話就得照實說。
“柳小姐,實不相瞞,夜璨是我的夫君,請問您找他有什麽事麽?”
聽完陌凝汐這番話,夜璨忍不住唇角勾起,心裏蕩起絲絲甜蜜的波瀾,“我的夫君”,嗯,真是一句甜入骨髓的情話。他這樣想著,愉快地附和道:“嗯,我是她夫君。”
陌凝汐看似冷靜地在和眾人宣誓主權,但實際上,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她連耳尖都已經透著可愛的粉紅色,雖然被長發遮掩了一大半隻留出一角,也被站在她身後的夜璨眼尖地瞧見了,心裏癢癢的,多想伸手揉撚幾下。
柳鳶一聽“我的夫君”這四個字,氣的臉色通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畢竟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少女,若她繼續糾纏下去,必然會被人傳成“癡女”、“追著有婦之夫不放”、“插足別人家庭”這等風言風語,到時候她還要不要做人了?可是就這麽算了,她又咽不下那口氣。
陌凝汐見她半晌沒說話,以為她總算懂點事了,便輕聲笑道:“既然沒事了,那我便先帶我家夫君回去了,掌櫃的你們繼續做生意吧,菜我都準備好了。”
說完她便想拉著夜璨離開。
被無視的柳鳶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自以為找到了一處攻訐,無理取鬧地叫罵道:“本小姐讓你們走了嗎!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不知廉恥不修操德,活該一輩子都是下等人!”
聞言在場眾人臉色俱是一變,要不是看在柳鳶是知縣千金的份上早就罵開了。她這一張嘴基本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罵了進去,不得不說,這招人恨的技能,柳小姐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夜璨倒是無所謂,他隻覺得柳鳶早有一天會被人小巷子裏套麻袋。
可陌凝汐聽了,就忍不住想到原主也曾經被這樣羞辱過,不由回首冷冷地凝視柳鳶。柳鳶被看得一激靈,旋即對自己竟然被一個下等人嚇了一跳而惱怒,“你瞪我?就你也配?下等人就要有下等人的樣子,倒倒泔水洗洗夜壺就好,學人家開什麽店呐?哪天我就讓我爹把你們這破店收了。”
陌凝汐看著柳鳶,聲調冷硬得像冬日的雪,“大家都是人,誰規定你就高人一等?天子尚且明白民為重君為輕,你區區一個縣令千金,竟然把自己看得比皇上都高嗎?”
柳鳶冷笑,張嘴想要繼續叫罵,卻被陌凝汐打斷,“柳小姐,不是誰都要聽你的話的,有個詞叫德不配位。”陌凝汐很不禮貌地上下打量了柳鳶一番,“你的德行匹配得上你的位置嗎?”
在場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先是皇上又是德行,陌凝汐嘴皮子一碰連珠炮似的話語直把柳鳶堵得無話可說。
柳鳶氣急敗壞,竟然也急中生智找到了陌凝汐話語裏的“漏洞”。
“你以為你是什麽人,竟然敢妄議朝政!不過就是個區區下等人,豬玀一般……!”
陌凝汐沒有理會她的狡辯,自顧自地繼續剛才的言論:“當今聖上,體恤民情,賑災發糧,減輕賦稅;當朝公主,深居簡出,一粒米飯都不願浪費,還得為了國家安寧遠嫁他鄉。他們都有匹配自己地位的德行操守,可你有嗎?”
“你隻會像一個市井潑婦那般,在酒樓裏大喊大叫,要打要砸,糾纏著有婦之夫恬不知恥。柳小姐,你覺得你憑什麽就高人一等?”
陌凝汐聲音不大,語調甚至很平和,但她的語氣冰冷強硬,卻是讓在場的眾人都是一驚。
夜璨看著這樣的陌凝汐,眼中不禁露出欣賞和驕傲之情。
看見沒,這就是我媳婦,能言善辯知書達理!
季掌櫃站在陌凝汐身後,小聲地勸道:“算了,招惹了她咱們未來不會好過,你別說了……”
陌凝汐笑了笑,她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至於柳鳶是受教還是一條路走到死,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柳鳶緊緊握著拳頭,連指甲刺進肉裏了都不覺得疼,她憤憤地瞪著陌凝汐,今天算她倒黴,除非她爹現在出現在這裏,把對麵那對狗男女抓緊大牢,不然她這個臉是丟定了!
娃娃臉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勸道:“小姐,今天我們就算了,來日方長,隻要他們還在鎮上,我們總歸能找到機會。可是現在看熱鬧的人太多了,人多口雜,傳出去怕被人笑話……”
柳鳶這才注意到圍觀而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都在對著自己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著什麽,但肯定不會是好話就對了。
柳鳶冷哼一聲,拋下一句“你休想好過!”便帶著下人快步走出了酒樓。
總算走了,店小二長長地出了口氣。季掌櫃十分擔憂,那個柳鳶本就刁蠻任性,沒事都能被她挑出三斤刺,今日受了如此屈辱,怎麽可能會咽下這口氣?
想到這裏,季掌櫃不免有些埋怨,對陌凝汐語重心長地說:“凝汐,你今日嘴上是過癮了,可日後怕是不會好過了……”
陌凝汐擺擺手,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季掌櫃,這事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酒館因為我而有半點差池,我可以拿我的項上人頭做擔保。”
季掌櫃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陌凝汐是在以為自己擔心的是酒館的生意,不免有些生氣,“我並不擔心酒館,我隻是怕你背後被她給捅上一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陌凝汐見自己誤會了季掌櫃,連忙補救道:“是是是,您的意思我都懂,但是您不必擔心,我有辦法治她。放心,我拿我項上人頭擔保我和酒樓都不會有事。”
季掌櫃瞪了她一眼,對她又無可奈何,隻能暫時先相信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