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陌凝汐一眼便看穿了虞夫人的心事,這副皮囊是她賴以為生的本錢,若是毀了,那她這個人也就完了。


  “夫人,花香雖然誘人但卻不及一身冰肌雪膚更讓人賞心悅目,夫人您現在的過敏還不算嚴重,可要是繼續用下去怕是你的皮膚就無法恢複如初了。”


  在陌凝汐的直白勸說之下,虞夫人接納了她的意見,在陌凝汐的指點下購買了自己需要的藥物,匆匆道謝後便急著回去使用了。


  “先生真是厲害,竟然隻一眼就看出了這位夫人對什麽過敏。”紀由看著陌凝汐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


  過敏源這種東西向來隻有去醫院做了全麵的檢查之後才能搞清楚,可陌凝汐隻是看了虞夫人一眼,便能夠侃侃而談給出相應的建議,這如何不讓紀由震驚。


  “隻是巧合罷了。”


  陌凝汐誠實地說道,紀由聽了心裏越發覺得陌凝汐深不可測,雖然外觀其貌不揚,但是擁有這麽毒辣的眼力,紀由想自己在她身邊一定能學到許多別的地方學不到的東西。


  美麗的誤會就是這麽誕生的。


  陌凝汐沒有在醫館停留多久,紀由便同陌凝汐一道去後院學習針灸之術。


  在教課時,陌凝汐隨手就在白板上繪出一副詳細的人體穴位圖,紀由趕忙翻看醫書,發現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誤,甚至還添加了許多醫書中都沒有記載的穴位。


  “這幾日你把這幅穴位圖記下來,記不住穴位的話也就別提金針過穴了。”


  說完,陌凝汐又拿起紅筆標出幾處大穴。


  “你可以尋人試針,但是這幾處穴位萬萬不能嚐試,這些都是一針致命的死穴。”


  紀由連聲答應,低頭在書上著重記下,對陌凝汐的話沒有絲毫懷疑。


  一連過去幾日,秋老虎的尾巴也已經劃過了天邊,路上的行人口鼻間不斷嗬出白色霧氣,身上也都紛紛換上了薄棉襖。


  陌凝汐在酒樓後廚布置著打火鍋用的爐子,夜璨趴在櫃台算賬,那兩個小的也總算正式去了私塾。不知道夜璨用了什麽法子,把草草花花安排進了本城最好的私塾裏。


  “小姐慢點,聽人說這家酒樓的飯菜可好吃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正午時分,一名娃娃臉婢女攙扶著另一名麵帶紗巾身段婀娜的少女走了進來。


  少女擁有一雙水波瀲灩的杏眼,顧盼時妖嬈生姿。若不是始終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架勢,隻怕追求她的人已經排到了南門外頭了。


  “就是這裏嗎?看著還不如天香樓一半好,也就是你們這些下人才會讚不絕口。”


  柳鳶將帕子隔著麵紗輕輕按在鼻子上,語氣裏滿是對聚香緣裝潢的不屑,正嫌棄著呢,突然柳鳶眼神一亮,竟推開了婢女向著前台徑直走來。


  夜璨站在前台,他身穿黑色細布衣裳,峰眉微皺,一雙黑琉璃般的眼眸正認真盯著放在案上的賬本,絲毫沒有留意到有人正朝這邊走來。


  “小姐?”婢女被推開以後怔愣了一下,眼巴巴看著柳鳶停在了前台旁邊。


  柳鳶從未見過這樣俊美的男子,宛如遠山的眉,翦水秋瞳的眼,挺拔傲人的山根,溫柔而善意的薄唇……柳鳶看得有些癡了,全然沒在意身邊瞠目結舌的婢女。


  她將嘴角微微挑起,刻意展現出自己最美麗驕傲的弧度,看著夜璨的眼神仿佛是一匹窺視獵物的母狼。


  店小二看見有客人,連忙上前招待,道:“這位小姐裏邊請,您二位要來點什麽?”


  柳鳶眉頭微微蹙起,瞟了一眼小二,又像是見了什麽汙穢一般很快挪開。她的手指白皙細長,宛如一支水的蔥管,直直指向夜璨。


  “你跟我來。”


  夜璨抬起頭,安安靜靜地看著眼前態度傲慢的少女。


  “本小姐要他來招待服侍我,不然你們以後也別想在這裏營生了。”


  柳鳶態度十分狂妄,但是那是因為她有狂妄的本錢。在柳鳶身後是本鎮知縣,有權勢的人不想得罪,沒權勢的人得罪不起。


  店小二是本地人,自然清楚這檔子事,忍不住轉頭看向夜璨。


  夜璨是二東家的人,酒樓生意如興旺大半倚仗夜璨出力,現在柳鳶指名要他,店小二實在是說不上話。


  夜璨也看出小二的無力,他從案台後麵緩步走出,對柳鳶冷聲道:“我隻是個賬房先生,不負責任陪酒,還請小姐另尋他人。”


  “你……!”


  柳鳶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酒樓賬房給拒絕,她模樣嬌美,從小便被眾星捧月著長大,從未體會過被人拒絕的滋味。當即柳眉倒豎,對身邊的婢女一揮手。


  娃娃臉婢女了然,也對身後一揮手,幾名隨同前來的下人粗魯地向著夜璨伸出手,竟是硬要把夜璨綁去作陪。


  夜璨劍眉皺起,他怎麽可能任由柳鳶對他無禮。


  還未等那幾名下人抓到夜璨,季掌櫃突然出現,訕笑著擋在了兩撥人馬中間。


  原來剛才店小二看到事情有越鬧越大的趨勢,立刻跑去找來了掌櫃。


  季掌櫃從袖中摸出手帕,擦拭著因為跑動而滲出汗水的額頭,對著柳鳶點頭哈腰道:“柳小姐,您大人有大量,他就是個賬房先生,怕唐突了您,不如另找人來伺候你用膳?”


  柳鳶本來隻是想要夜璨陪自己用上一頓膳,可酒樓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委屈之餘怒火更甚,現在連掌櫃都跑了出來,怎麽?當她柳鳶大小姐好欺負麽?


  “你知道我是誰嗎?”柳鳶眉毛一揚,眼中閃過一道狠厲的冷光。今日聚香緣敢讓她下不來台,那就別想著還能輕易收場!

  “我爹可是本鎮知縣!不過是要他陪我一頓飯,這都不肯,幹脆關門得了!”


  柳鳶越怒臉上的笑容卻越發豔麗,說話間戾氣傾瀉,顯然耐心已經耗盡了。


  季掌櫃心中哀歎,麵上諂媚的笑容消失不見,身子一動不動,強硬地擋在夜璨身前。


  柳鳶點點頭,很好,連她爹的麵子都不給,那就砸了它!

  婢女跟在她身邊多年,小姐的一個眼神她便心知肚明,對身邊的下人說:“砸了這酒樓,把那個賬房搶過來!”


  陌凝汐從後廚出來時恰好看見了這一幕,不由心頭火起,奮力擠進人群之中,想要把夜璨護在自己身後。


  柳鳶怒道:“你又是什麽東西!又黑又胖活像個酒桶,不準貼著他!”


  “我是聚香緣的廚娘,自然不會是東西,倒是小姐你光天化日之下打砸搶人,又有沒有把王法看在眼裏?”對上柳鳶陌凝汐絲毫不懼,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柳鳶氣笑,今天是她出門沒看黃曆,連一個身份卑微的廚娘都敢來衝撞她。


  “好啊,你要王法是嗎?本小姐告訴你,在這個鎮上,本小姐就是王法!”


  說著,柳鳶高高舉起右手,就想往陌凝汐臉上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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