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雨中激鬥,歐陽氏下聘許府(二)
歐陽崇年事已高,但他的眼神卻很好,哪怕距離那輛馬車足有十數丈,卻依然能清晰地看見寧箋南手中刀刃的鋒利。而且女孩的手指很修長,一般這種手都無比適合舞刀弄劍!
他思量了片刻,似乎也覺得自己都這把老骨頭了,卻和一個女孩去爭一條路誰來先行,不太像話。而緊接著,人群中忽然駛出一騎,那人附身在歐陽崇耳畔低聲喃喃了幾句。歐陽崇隨即微微一怔,他皺眉打量著寧箋南,似乎很是好奇,過了好半晌才終於說道:“嘯兒,咱們讓路吧!”
聞言,年輕男子不由得側目,心中卻是一萬個不願。對方如此羞辱他們,這口惡氣如何能咽下去?委屈與怒意一同湧上心頭,他握緊了劍柄就要上前與寧箋南拚殺。
可還不等他拔劍,耳邊就忽然聽見了大伯的嗬斥:“嘯兒!臨安城內不比家中。”
年輕男子不屑道:“那也沒差了。”
說罷,他大拇指輕輕一彈,帶著刺眼寒光的長劍脫鞘而出,在空中兀自翻了幾轉,錚錚作響。他的劍快,但卻遠不如他的身影,就在眾人皆被那劍光吸引去雙目的時候,他已經再次抓住劍柄一躍而出!修長雙指在劍身劃過,躁動的真元直激蕩起地麵的雨珠劇烈跳動。
這時,歐陽崇再沒有阻攔的必要了。
歐陽氏的劍隻要出鞘,若不見血,絕無再度收回的道理。
不論對方是誰!
坐在馬車內的顧何也被這劍光驚了一驚,因為這一式劍法他太熟悉了。
他下意識就傳音給寧箋南,仔細叮囑道:“這是劍神訣第三式若離,劍神早年為他愛人所創,所以能夠學到第三式劍神訣的人,和劍神關係都不會淺,你莫要傷他性命。”
“這世上的仙神,無論你惹了誰,魔世尊和我都能給你扛下來,唯獨劍神……因為誰也擋不住仙力全開的他!”
寧箋南聞言,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開口反問道:“你就對我那麽有信心?萬一小女子打不過呢?顧大人就不打算求他留我一命?”
顧何十分認真道:“沒有萬一,我知道劍神訣前七式的所有破綻!”
寧箋南咋舌,顧不得朝著她奔來的劍,下意識回頭,吃驚道:“劍神訣破綻?那不是天下第一劍訣嗎?”
顧何搖頭,隨即便發出了一聲歎息,斬釘截鐵道:“無所謂天下第一,凡術,皆可破。”
寧箋南將顧何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但卻是一個字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誰也不信,隻信手中的刀!不過,她還是很自然而然地答應道:“好,留他一命!但是破綻什麽的就不必了,對付這小子,應該還不至於。”
其實她不明白的是,就打個架而已,輸了就認,贏了便大度一點就好了。怎麽到了顧老頭口中就一定要死人的樣子?不過聽了顧何的提醒,她還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因為劍神這兩個字實在太有重量。
劍神不到三百歲登頂假道巔峰,再不久便隻身鏖戰天帝,關於那位大人的傳說她在柳雨聲口中聽過太多太多。天下劍道,除了劍神的劍,其他人的劍甚至都不配稱之為劍。而劍神訣是劍神的畢生心血,也是天下第一劍訣!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
可是說到底,劍神是劍神,劍神訣是劍神訣,隻是一個劍訣的話,她未必就怕了。
被雨水打濕的衣衫貼在寧箋南頎長的身軀上,多年的征戰非但沒有將她的肌膚曬黑,而且還讓她的每一寸肌肉都美得恰好。可若是因為她的外貌就小覷了她那就大錯特錯!陳國內亂頻頻,在她當陳國大將軍的幾十年裏,隻有最近因為顧何的緣故才閑下來的幾天。
而且這個“閑”,也得看是怎麽理解,至少在寧箋南看來,她寧願自己在外領兵。
就在二人傳音的片刻功夫,年輕男子的長劍已經劃破雨慕,朝著寧箋南刺去,長劍落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錚錚劍呤,渴望熾熱血液的澆灌。歐陽氏不愧盛名,族內弟子更非尋常,年輕男子對付一個女子尚未大意輕敵,一上來就提起自己的全部真元。
可寧箋南征戰多年又豈是浪得虛名?她白嫩的十指嚴絲合縫地握住一把刀柄,這是凡刀,但卻不是凡術!刀名“殺生”,學於雙刀將白潼,一位十萬年高修!眼見對方利劍近在咫尺,寧箋南當即從下而上拉起自己的刀鋒,毫無意外地抵在對方的劍刃之上。長劍被她強硬的力道撥向一邊,不等對方變招,寧箋南搶出一手,橫掃一刀後便熟練地舉起長刀,朝對方當頭劈下!
一連十數刀,每一刀落下,年輕男子都隻有招架之力。叮叮地刀劍碰撞聲不知響了多少下,年輕男子隻覺自己手腕快要斷掉!長劍險些脫手。
他想不明白,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力量?
寧箋南嘴角掛著一抹微笑,手中的刀再次舉起,這次的力量更大,凝為實體的青色刀光奪目且耀眼。不過,這一刀卻並沒有砍下,她答應過的,留對方一命。
卻聽砰的一聲悶響,寧箋南一腳橫掃在年輕男子的胸膛。後者當即雙眼一黑,天旋地轉之後脖子上已經貼著一柄冰冷的利刃。
寧箋南的每一道攻勢都恰到好處,整個戰鬥甚至隻持續了不到五個呼吸!幹淨利落的讓人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年輕男子呆愣地躺在地下,雙目渙散,他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會敗,而且敗得如此迅速……
就在這時,歐陽崇的聲音忽然響起:“屏息凝神,起手流光,風是你,雨是你,萬物皆是你,是謂若離,不離。”
年輕男子當即恍然,羞愧難當,他竟被一個女人胡亂砍了幾刀就慌亂了心神,實有負劍神訣之名啊!他歎了口氣,接著整個人已化作一團青光消散在一片雨幕之中,似乎天地間原本就沒有這個人。
寧箋南一怔,她想起了那天夜裏顧老頭使用的“流光浮影,望月殺人”,很玄妙的招式,顧老頭憑借那手近乎瞞天過海的虛象騙了無數人。
但是,這人顯然沒有那個實力。
她依舊能感受到濃烈的殺機潛藏在暗處……
突然,一道青光亮起!是劍光,鋒利無匹的劍光!青色劍光掃過寧箋南的身軀,她修長身子直接一分為二!青石砍砌的地麵赫然裂開一道丈長劍痕。
但是,並沒有血液流下……虛影,那被斬斷的“寧箋南”同樣是虛影!
寧箋南此時人已懸在高空,她的眼睛在四周慢慢掃視,可是卻毫無發現,而且就在她思索的時候,身後又是一道匹煉襲來。
道道的青色劍光連綿不絕,雨水被這劍光隔斷,周圍的房屋布滿劍痕,不過十幾個呼吸,偌大的街道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她看不見對方是如何出劍的!但是每一劍都是那麽的真實,真實到她不敢相信。直到此時她才明白,那天用出更強威力劍神訣的顧何,到底是多麽強大……
這還隻是劍神訣前三式?
“顧老頭!”
寧箋南十分不情願地喊了一聲。
顧何歎了口氣,該說些什麽呢?到頭來還不是得看他。他屈指輕彈,將馬車內的另一柄刀送到了寧箋南手中:“殺生中的生並不隻是指生靈,也是生機,劍神訣是大道之外的那個‘一’,本就是奪來的,你要做的就是用好自己的刀法便成。”
似乎是擔心寧箋南聽不明白,顧何嘖了一聲,吸了口氣,又慢慢道:“殺生中的第二式可破劍神訣第一式流光,第三式可破劍神二式望月,以此類推。”
寧箋南不信,她學白潼的刀法時並沒有覺得很精妙,隻是她很喜歡這種大開大合的打法,所以才一直用了下來。
但是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試一試。
“你最好不要騙我!”她半威脅地說道。
顧何便答:“好。”
寧箋南雙手各持一刀,直接使出了自己的第二式殺生,右手揮刀如滿月,淡藍色的光芒環繞周身。果不其然,就在對方再次使出一式流光之時,她已經能夠看見對方的位置!
她默默地站在空中,隻等對方長劍刺來時,她猛地一腳踢出,正中對方腦門兒!
年輕男子駭然,連忙要變招,誰知腦袋被那一腳踢中之後便昏沉沉提不起力氣,再等緩過神的時候,對方的刀已經再次抵在他的脖頸。
他強壓住心中的慌亂,問道:“你的刀法叫什麽名字,很霸道!甚至比我學的劍訣還要霸道。”
寧箋南微微動了動手腕,隻一下便劃破了對方的脖頸:“從來隻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提問。”
年輕男子道:“姑娘請問。”
寧箋南點頭道:“歐陽氏?你們是要去許前輩那裏提親,或者說是……下聘?”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姑娘很感興趣?”
寧箋南不感興趣,她問道:“你是新郎官?”
年輕男子搖頭道:“我沒有那個資格,歐陽氏中有個人比我厲害,雖然他並沒有學過劍神訣,也不想承認自己的血脈。”
說出這話的時候,年輕男子的語氣充滿了落寞,他本以為自己就算比不上他那個堂兄,也該是年輕一輩中的好手了,誰知剛進臨安城的第一戰就輸了。
他說道:“在下歐陽嘯,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在下也好銘記於心。”
寧箋南道:“我姓寧。”
年輕男子腦袋轟的一聲炸響,心道,寧?哪個寧?他心中想著,可是臨安城內似乎隻有一個寧姓的名人,那個白潼的義女,修行一百年就直逼大羅仙境的寧箋南……
她是寧箋南!
歐陽嘯此時隻覺得手中劍柄是如此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