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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魔世尊獨抗梵天塔,著紫衣是仙盟舊人(六)

  寧箋南從未見過如此繁瑣的衣衫,更不用說穿過了。年輕時家境貧寒,為了生計常年奔波,她的衣衫自然是越方便越好,哪怕後來得柳雨聲傳授道法,認了白潼老爺子做義父,踏入修仙路,也沒有機會穿過一天的裙子。再後來進書院,做將軍,更是和這些東西徹底說了再見。


  但她內心深處卻很渴望,沒有哪個飽受流離的女子不想做一隻幸福的金絲雀,被人守護的感覺真的很溫暖,就像在星劫來臨時,魔世尊擋在她的身前。


  顧何伸手在她眼前輕輕揮了揮:“如何,喜歡嗎?”


  “我喜歡你幹嘛?而且不好看!像一隻猴子!”寧箋南偏過腦袋。


  “這是師傅給我做的,我隻穿過幾次。”顧何像一個小孩般炫耀自己的衣衫,隻是眼中的淚花卻不著痕跡地閃了閃。


  很多年前的事了,給他一針一線縫這件衣衫的人早已死去,隻在一些發黃的書籍中還能找到寥寥幾筆的記載,哪怕在顧何心中,那人從未離去。


  寧箋南非常不淑女地打了個酒嗝,輕哼道:“那也是一隻猴子!”


  顧何不解,於是踮起了腳,伸手比劃著:“你有見過這麽挺拔的……猴子?”


  可寧箋南卻不依不饒地說:“猴子成精了唄。”


  “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顧何無奈笑了笑,然後在寧箋南對麵緩緩坐下,拿過對方手中的酒壇,給自己倒了一杯,淺淺嗅了一口便說道:“還是梨花釀,不過這種酒也好,不甚醉人,權當個消遣。”


  他的聲音很溫柔,像一陣輕風環繞著寧箋南盤旋,又似填滿整個客棧。在寧箋南心中實在不能將此時的他,和之前那殺心重的魔頭聯係在一起,總覺得這是兩個完全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她隻要一想到那無與倫比的星劫就一陣後怕,於是就沒好氣地挪揄著:“消遣?對啊,我可不像某人,舉手間便殺幾十人,一言不發就要滅掉一城。尊駕的消遣可太沉重了。”


  顧何不在意對方話語中的疏離,他隻淺啜了口杯中酒,就再沒有說話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一些什麽,求對方諒解?顧何說不出口,他從不承認錯誤,更何況他並沒有錯。


  “陳永說既然臨安百姓無礙,你又拿回了七月寒淵,便走吧,弟弟的仇也不會找你報。他隻要……天下蒼生能安樂活過每一天,甚至就連自己的命都可以。”寧箋南接著歎了口氣,她很疲憊。


  顧何點頭。


  她說:“八錢狀況應該不是很好,你應該給他找個醫師,還有……你臉色看起來似乎也不太好?”


  顧何再次點頭。


  “陳永讓我送你出城!本將軍也不稀罕你的七月寒淵,那茶壺便送你了,你也不用還我,省得我看了心煩。還有,出了臨安城便不要再胡亂殺人了,聽到沒?”


  寧箋南濃密的眉毛緊緊皺起,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她總覺得眼前這人就應該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賞花賞月才對,像畫中仙一般恬靜,而不是如一個瘋子紅著眼大殺亂殺。


  就在顧何將要再一次點頭時,寧箋南拍桌了,凶狠的語氣唬得顧何一愣一愣地,她喝道:“你點個球點頭?跟你說話呢,收拾東西,準備出城!”


  顧何卻說道:“我和人約定好了五天,所以明天我拿了東西再走,將軍這麽急著下逐客令?”


  “有人要殺你,你不怕?還是說你還要再像昨日那般,再來一次?”


  寧箋南依舊有些忌憚對方。


  可不知為何,當她坐在這殺坯對麵,心中卻不害怕了,甚至久久凝望對方眼眸時,心底還會生出一絲憐憫。是因為這人想要收自己為徒?還是隻因為他長得好看……寧箋南難以說出。


  “梵天塔並不完整,而且以我現在的身體再發動一次星劫,必將爆體而亡,就是砰的一下,那種。”顧何的目光透露著誠懇,他沒有騙寧箋南,雖然不久前他才騙過一次。


  寧箋南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一抬頭,便看見顧何離開客棧的背影,她急忙提起自己的雙刀追了上去。


  二人話雖不多,可是卻都沉默了許久,現在早已過了午時,太陽溫和光輝撒在二人的臉頰上。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地在街道中行走。顧何走得很慢,因為他做什麽事都不心急。


  寧箋南小步跟隨,因為她一直在打量著身前的顧何。梵天仙獄仙獄司,六臂摘星顧伯舍,在她跟隨白潼老爺子修行的那小段時間內,不少從對方口中聽到這句話。而白潼說來說去,所有的話總結下來就是,顧何天下無敵。寧箋南不信,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但她卻覺得老爺子有句話一點不假:顧何是這世上最仙的仙!

  她的思緒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誠然,以顧何漫長的人生經曆,想要吸引一個不到兩百歲的女子矚目,實在太過容易。


  直到寧箋南看見了一些人,一些不懷好意的人。


  馮旭站在不遠處,深褐色的瞳孔猛地縮起,隨即眉毛便擰成了麻花,而且不隻是他,另外七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顧何身上,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寧箋南快步追了上去,將書院幾人的視線擋住,低聲急忙喝道:“你是不是傻?你屬豬嗎?他們都要殺你,你還這麽大搖大擺地出來?”


  “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顧何看著寧箋南略帶焦急的模樣,尤其是看到對方蹙起的濃眉時,不由得喜上心頭,“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哪也不去,回客棧,收拾東西出城!”寧箋南拒絕,靈動慧黠的眼睛此刻顯得很嫌棄,然後癟下了嘴唇,“有我在,沒有人敢對你如何,大不了老娘守你到明天。”


  顧何忽然問:“看起來,你很在意我?”


  “你別自戀行麽!老娘會在意一隻猴子?”寧箋南眼神中的嫌棄更甚了,可她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麽,或許隻是不願對方死,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成了另外一句,她解釋道:“那天三丈三追殺我,權當還你一命了!”


  “好!”顧何點頭,然後便伸手抓過了寧箋南的皓腕,掌心傳來的溫暖滑膩讓他微微失神,他笑了笑,便拉著她往前走去:“別說話,跟我走。”


  寧箋南不知道顧何到底要做什麽,可是手腕處傳來的冰冷卻讓她打了個激靈,她忍不住便要甩開,可是在看見顧何的眼角時這個念頭便偷偷溜走……她被顧何拖著,看起來像是個被強搶的民女。可她並不是,她是陳國的大將軍,是書院成立以來天賦最高的天才,也是魔世尊的欽定傳人。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並不是凡人,而是一個個修士,一個個或覬覦七月寒淵,或想尋仇的修士。哪怕有寧箋南在,哪怕有寧家軍藏在暗處,哪怕他們的頭頂就是陳皇,他們都將要殺掉顧何!


  顧何望著眼前的高樓,這是七千年前他遺恨之地,不隻是舊人不覆,就連這樓也非當年的模樣,而且也再沒賣過酒。


  這是他們初相識的地方,也是之前沐雨均買衣衫的地方,雖然一件東西都沒買。


  “今天你買,我結賬,如何?也讓我感受一次富家子弟的闊綽。”顧何輕輕放下了對方的手臂,微微笑著。


  寧箋南心中一喜,但又皺眉,隨即深吸一口氣:“本將軍看起來很窮?”


  顧何無奈苦笑,就要說些什麽,可這時,四周卻有不少持著刀劍的人圍了過來。


  寧箋南就要抽出雙刀,隻是她摸向長刀的小手卻被人一把摁住,手腕傳來陣陣透心的冰涼。


  顧何的聲音出奇地冷靜:“不用。”


  寧箋南咬牙罵他:“不用?他們能將一隻猴子殺一萬次!”


  顧何卻說:“你不懂。”


  她道:“你懂行了吧,你最懂了!”


  “打個賭?”


  “說!”


  “我站在這裏不動,如果他們能碰到我的衣角,我將七月寒淵送你,如果他們做不到,你做我徒兒!”


  寧箋南搖頭:“你篤定我會出手。”


  “你不用出手。”顧何搖頭說著,又自信兩大步上前,麵對眾人說道,“顧某就在此處,想取我命者,大可上前!”


  眾人皆疑惑不解,為什麽這人永遠都這般自信?難道他還以為會有人來救他?

  一個中年人率先挺身而出,拔劍喝道:“四散人已經出城,沒人能救你!你不該出來挑釁我們。”


  不隻是他,周圍數十人齊刷刷亮出了兵器!


  天地間忽然一片死寂,眾人都慢慢打量著,想著如何能夠更完美地切碎這人欣長的身體。


  “殺!”


  中年人低呼出聲,眾人一擁而上。


  寧箋南再次伸手摸向長刀,但是下一瞬她就呆住了,不敢置信。


  還真有人……


  一個褐色眼睛的老人擋在了顧何身前!

  老人振臂一喝,假道三重修為顯露無疑,眾人腳步一頓,皆被定在原地,再不能動彈。


  顧何一臉風輕雲淡地看向寧箋南,不禁笑道:“乖徒兒,愣著幹嘛?叫師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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