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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小將軍雙刀出鞘,竊茶壺再結良緣(四)

  “陳曆元年,父親率軍攻破淮陽,血流千裏,人族的血。


  劍神隻想要七界和諧,人也好仙也罷;可仙盟卻沒有劍神的純粹,他們想要很多利益,站在仙的角度下能看見的實際好處。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麽那麽開心,因為父親與仙盟實際上同為劍神附庸,他們一個是人族王者,一個眾仙領袖,注定隻能是對立麵。


  可能是父親書讀得太多,被馮旭的鬼話騙了。


  哥哥叮囑我不要亂跑,我從小就很聽哥哥的話,不敢違背,所以隻在淮陽附近轉悠了一陣便禦劍回家。”


  “陳曆三百二十八年,仙盟假書院之名監視陳國皇室,挾陳氏以治天下。


  父親笑得合不攏嘴,和白潼大醉了三日三夜,他們都覺得在他們共同的努力下,人與仙終於能和諧共處,繁榮萬世。殊不知,這種繁榮是建立在人族的退讓上。


  父親醉後咳血了。”


  “陳曆兩千零十二年,母親走了,我抱著哥哥痛哭,哥哥安慰我,可是夜裏他卻抱著大嫂哭。


  從這時起我就開始有些嫌棄他。”


  “陳曆兩千零十三年,傷心欲絕一年的父親終於隨母親而去,他二人伉儷情深,生同衾死同槨。英雄美人,勝卻人間無數!


  不過,人族在仙盟中又一次失去了重要的話語權。


  仙盟最近需求礦石猛增,八十萬苦役被押往無人之地采礦,生死難料。而我卻無能為力。第一次,我為自己是安王而感到深深慚愧!我是安王,可我的心卻很難安。”


  “新曆一年,馮旭收我為徒,非我本意,他不是個好人,但是為了哥哥能坐穩那個位置,我妥協了。”


  “新曆十八年,哥哥鎮壓前朝餘孽叛亂,受傷。”


  “一百四十七年,哥哥鎮壓前朝餘孽叛亂,受傷。”


  “八百零三年,哥哥鎮壓前朝餘孽叛亂,重傷。”


  “一千兩百二十九年,哥哥鎮壓前朝餘孽叛亂,境界跌落。”


  “三千七百三十四年,哥哥鎮壓前朝餘孽叛亂,壽元折損。”


  “三千五百三十五年,老師自斬修為替哥哥療傷。


  原來是我錯了!老師是好人。


  老師告訴我,父親與白潼所做努力並非白費,我也終於能夠體會。可是書院中也隻有老師一個好人。老師和劍神一樣純粹,他不隻是一個遲暮的老人,也是一個堅定的戰士。


  他對我說:世間大道幻化無窮,沒有任何一種秩序能夠延續永遠。


  我想辯駁。


  可是他又說:人間界不已經和平了五千多年了嗎?

  他說得對。


  是我偏執了。”


  “新曆五千年,哥哥鎮壓了無數次叛亂,可是陳國依舊被治理地井井有條,一個七千年的王朝,我覺得它應該還能存在至少三千年,因為它有一位偉大的帝王!


  而這位偉大的帝王,是我的哥哥。


  隻是哥哥也學父親開始咳血,我沒有再勸他。


  有個人找到了我,他想與我做場一勞永逸的事,足以驚動天下。”


  “八千零一年,新的開始。


  七月寒淵到手已經一月,從中獲得了誅殺金仙修士的力量,哪怕使用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我很恐懼,因為其實我也是個仙。


  人的一生便是如此矛盾,我們一家為了凡人的利益與仙抗爭了上萬年,可結果我們都是仙,而且還是無與倫比的修仙大族。


  可我們不是叛徒。


  仙與人的界限太過模糊,我隻知道,保護弱小百姓,將那些妄圖顛覆大道根本的所謂強者,無情斬殺,這便是陳國存在的意義,也是我們陳氏提起利劍的意義。


  我不小了,快一萬歲的老頭子。但是他們說對一個大羅仙境來說,一萬歲最多也就打了個盹兒。”


  “八千兩百零一年,哥哥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很漂亮,可惜,就如同我和她的命運一樣,都沒有機會。


  哥哥有他的宿命,我想,我也應該完成屬於我的宿命。”


  “八千三百一十二年,白潼將死,我想用他僅剩的壽元做一個驚天大局!


  我拿了哥哥的天地印作為噱頭,然後放出風聲白潼將要應劫,果然,那些前朝餘孽無不聞風而動。


  一場注定載入史冊的戰爭將要來臨。


  但安王這兩個字,將來必定是被萬人唾罵的,因為死人無法為自己辯解。”


  “八千三百三十三年,冬。


  雪下了許久,白茫茫一片。


  欽天監說我此去絕無生機。


  我信!


  可那又如何?

  我依舊要去,因為我不想再看見哥哥咳血……


  此一役或許是人間界再一個萬年安定的開始,又或是無盡戰亂的序幕。


  但我想,無論如何這一定是仙盟噩夢的開始。


  因為一個叫陳安的人,終將親手揭開仙的麵紗!

  我也終於要追尋父親和哥哥的步伐……”


  “吾輩追尋光明,多災多難,無怨無悔!”


  陳安絕筆。


  冊子上的字很雋秀,通篇數萬字,字字整潔,如一隻隻小小的蒼蠅,半分也不像個男人所寫。


  可寫這冊子的人卻是陳國裏實實在在的安王殿下。


  其中記錄了陳國萬年來諸多大事,而且又以他哥哥鎮壓叛亂居多。陳永幾乎占據了一半以上的篇幅,事實上那位形同枯槁的皇帝能穩住陳國八千年,的確當得起。


  “安王想將心向前朝的修士通通殺光,以此來給陳國延壽,同樣也能減輕他哥哥的負擔。”


  寧箋南歎了口氣,她是陳國大將軍,安王有什麽動作怎麽可能瞞過她?隻不過安王在軍中竟有那麽大的威信,這點她卻是沒想到。


  仙盟是天人冥三大界最頂尖的修士所創建的聯盟,弘揚某種意義上的和平之類的理念。


  顧何並不認同。


  對於人族與仙族的矛盾,顧何有所了解,而且曾經他研究了一段歲月,可在得到答案後便無疾而終了,因為他並沒有改變的能力。


  他搖頭,也不認可安王的做法,給予凡人屠殺仙人的能力隻能挑起更大的動蕩!


  “安王想誅殺一隻惡狼,可卻放出了另一隻無與倫比猛虎,那隻猛虎叫做欲望!他太年輕了,將事情看得太過簡單。


  仙強人弱,人強仙弱,隻要二者有別,便永遠不可能平等。


  而人的靈魂深處便烙印著嗜血!強者信仰征服,弱者期望平等。


  所以人族的未來不是劍神和仙盟,他們都太偏執。當然,也不可能是安王心目中的大好陳國。


  七界的未來隻等一個人的出現,一個像景王那般偉大的人。”


  說到最後,顧何自然而然地將目光落在寧箋南身上。他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景王的影子,哪怕現在她還太小。


  十三萬年前,景王於魔界南下時迅速崛起,以絕對的姿態統領人間諸仙!強如劍神,名義上也隻是景王的屬下,更遑論那時景王還有另外十三個,與劍神齊名的絕世高修擁戴。


  寧箋南慢慢看呆了,因為此時的顧何與之前手段狠辣的六臂摘星太不一樣,更不是那個隻能在風雪中淒慘咳嗽的肺癆鬼。


  惡鬼麵具下的顧何並沒有透著詭異,相反,他從腳跟到頭頂都散發著無窮的浩然正氣。


  顧何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多,這些事情本不該由他這個將死之人考慮,他現在隻需要找到七月,將可能出現的危險抹殺掉。


  “寧將軍,你知道遠古時,人們怎麽打架嗎?”他雙手環抱,居高臨下打量著寧箋南。


  寧箋南撇嘴道:“總不會是石頭剪子布。”


  顧何笑了笑,微微點頭:


  “遠古時,人間的戰爭是用拳頭,用牙齒,慢慢地有人用石塊用削尖的樹枝。到後來出現了石刀石劍,再到弓箭、鐵劍鐵矢,流雲穀的暗器……呼風喚雨、驅雷策電、移星換鬥,乃至開天辟地!


  跟不上時代的部落便會消亡,而想要反抗時代,就要創造新的時代。可是每一個新時代的出現必將血流百萬裏,屍堆十萬山!”


  寧箋南眉頭緊皺,她不明白顧何到底什麽意思,可是心中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劍師柳隨風兩千招後惜敗於劍神,破碎劍心後閉關數萬載!終於鍛造出七月寒淵,裏麵有三十七種新的煉金技術,而每一種都能創造新的時代。”


  顧何的語氣很平淡,可是落在寧箋南耳朵裏每一個字卻都充滿了重量。


  安王隻帶了三十萬凡人兵馬,便能輕鬆絞殺淮陽地界大半修士,若放任七月流落在外,不出千年,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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