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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發未亡人斷腸,地煞星聚亂淮陽(一)

  此時尚未天明,天空掛著一角殘月。長街盡頭,身形消瘦的黑衣劍客騎著一匹健碩的大宛馬,久久佇立。


  “又見麵了。”


  他輕輕說道,之前互相說好的,不死不休!


  小五伸手將歐陽傑護在身後:“挺好的。”


  黑衣劍客身後另有八個與他裝扮一模一樣的人,皆是頭戴鬥笠、遮麵巾、腰懸利劍,胯烈馬,令人望而生畏。


  “你很聰明,若非將天地印藏了起來不知丟給了誰,如今站在你麵前的就不隻是我們九個人了!”黑衣人說著,十分認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那裏還留有一道小五斬下的傷口。


  小五問:“你的名字。”


  黑衣劍客道:“地煞星首座,丁劍。”


  兩人皆沉默下去,天地間一片死寂,尚能聽見碎雪飄打在劍身上清脆的響聲。戰鬥一觸即發,他們都是常年在刀劍上討生活的人,廢話自來不被他們喜歡。為了勝負欲也好,為了寶物也罷,一切隻有等戰鬥過後,仍舊站著的那人說了才算。


  “死!”


  小五一聲低喝,隨即單手持劍,嬌小的身影已化作一團巽風,率先挺身而上,手中長劍仍嘶嘶長鳴。


  他沒有馬,他坐下的馬車早就不知被誰劈得粉碎!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速度。九名黑衣人應聲拔劍,駕馬朝著小五衝殺而去。


  “好快的劍!”


  一名黑衣人怒喝,他隻見到一團黑影在雪地裏急馳,轉瞬間自己就已招架了對方三劍!而自己的長劍卻至始至終碰不到對方衣角。


  刀劍碰撞聲聲聲入耳,久久不絕。但就算如此,他們直鬥到數百招外,小五亦不曾殺死任何一人。


  酒樓內,顧何抱著一壺茶水,慢悠悠地望著他們的戰鬥,他忽然提醒道:“地煞七十二星有一種陣法,七十二仙同命相連,就算你殺了其中一人,另外七十一人的生命力也足將其救活。”


  “他們隻有九人!”小五說出這話時已經有些吃力。


  顧何又道:“那也足夠了。”


  “不錯。”小五點了點頭,對付現在的自己的確綽綽有餘,“難怪我有一種殺不死他的錯覺。”在那客棧外時,他就感覺到對方體內洶湧澎湃的生命力,原來卻是這麽一回事。


  不過,殺一人不行,若殺九人呢?

  小五忽地站在原地,沉聲道:“此劍同時斬你九人,信也不信?”


  丁劍冷哼一聲:“你猜?”


  “你之前說玄霄子劍法不行,我倒覺得這一劍不錯。”小五說著,整個人立時往後退了數十步,手腕兀自舞了幾個劍花,氣勢已和之前的剛猛霸道截然不同。


  如果剛剛的他可以用雷霆相喻,那麽此時的小五便隻像一位春心蕩漾的舞女,劍意綿綿,若春雨不絕。隻見他輕輕一揮,天地間的風被他吸去,但間雪若桃花起舞,紛紛揚揚,數十道劍光閃爍,周圍飄零的枯葉皆一一碎去。


  一劍而去,劍光似劃破了天地!九名黑衣人應聲而倒。


  “死,死了?”


  歐陽傑吃驚不已,是師傅的桃十七劍!可是又全不似自己所施展的那般。


  顧何無情地澆了一盆冷水給他:“沒,你也太小看他們了,若就這麽死了,以他們的臭名昭著決活不到今天。”


  他的話音剛落,丁劍率先睜開了雙眼,整個人如一具僵硬的屍體,從地麵直挺挺地飛了起來,接著,其餘八人同時一躍而起!


  小五黑著一張小臉:“果然還是不行嗎?需要同時殺七十二人,我做不到。”


  不過他也來不及商量對策了,揮袖一拂,直將十幾個蜀山弟子通通掃進了酒樓,方才對著地煞星冷冷道:“此處施展不開,可與我共決生死否?”


  說罷,小五提氣而起,踩著一枚枚雪花,遠遁而去。


  “四散人相邀,吾等不勝榮幸!”


  九人同時開口,皆齊齊提起韁繩,九匹烈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響徹夜空,他們都朝著天邊追去……


  樓內,顧何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單看歐陽傑倉皇的臉色便知,他們昨夜過得很驚心動魄。


  “說實話,我是不太理解你師傅如何想的,這等龍潭虎穴也敢讓你們來闖?”顧何喝了一口茶,坐在凳子上慢慢打量著。


  歐陽傑卻是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在下複姓歐陽,與白家多有淵源,便是粉身碎骨,也定要來此!至於其餘師弟師妹,也都是我歐陽家的道友。”


  “是我對不起他們。”他又道,猩紅的雙眼顯然是早就哭過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狗屁!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個接一個倒下,誰心裏又能好受?


  顧何很多年前便聽說過四散人,甚至四散人中的一位還是他的好友。正因為如此,他也知道四散人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玄霄子能放心將弟子們托付給小五,而小五也盡心竭力地保護他們,這二人識人的本事可不知比那梁緣高出多少。


  等街上的喊殺聲終於停下的時候已經到了午時,窗外依舊大雪紛飛,寒風呼嘯,厚重的烏雲將整個天空遮住,沉悶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沐雨均又幹起了老本行,敞著上衣,坐在前麵趕馬,而顧何便坐在馬車內,鋪開畫紙,不時臨摹街邊的美景。


  顧何的手很穩,和他的劍一樣穩。


  忽然,馬車後傳來一陣馬蹄噠噠聲,等那聲音落在顧何的耳畔時,又漸漸沉寂下去。


  來人身著紫衣,俊秀的臉龐不似沐雨均那般稚嫩,相反,他清澈的瞳孔中透著無盡的落寞,就像一塊潔白的璞玉上裂開了一道口子。他騎著一匹玉白色的寶駒,身前坐著一個十三歲的小少年。


  “多謝大哥哥救命之恩。”小少年朝著沐雨均連連招手。


  後者點頭微笑,不過一夜沒喝酒的他並不想說話!

  顧何卻忽然笑出了聲,直勾勾地盯著小少年的眼睛,逗他道:“這拐了心上了孩兒,卻不知閣下為了哪般?”


  小少年聞言,撓了撓頭,緩緩回頭望著紫衣男子,歎道:“這不會吧……我娘她都人老珠黃了,再說了我父親他也不可能……”他的話隻說到一半,因為正主騎馬來了。


  昨夜還風情萬種的藍裙女子,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勁裝,長發盤在腦後,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頸。


  她右手抓著一杆銀色長槍,左手探出,隻一個照麵便將那小少年單手擒了過來,安置在自己身前,這颯爽英姿另有諸多風情。


  “母親……我剛剛說夢話來著,你信麽?”小少年磕磕巴巴道。


  “你是怎麽認出你伯伯的?”女子不解,因為他們並未見過。


  這裏不是荒漠,沒有那鋪天蓋地的狂風,顧何便將車簾挽了起來,說道:“喜歡穿紫色衣服的人很多,但是能有膽子入這淮陽城的可就沒幾個了,再加上他在你心中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你那兒子可聰明的很。”


  紫衣男子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身前,隻歎了口氣,並不解釋他和女子的關係,更何況這多少年的往事,提它作甚?


  不過他卻將目光放在了顧何身上,緩緩說道:“那位大人將‘道’為根基,幾乎以一己之力開創了‘法’,後世亦有人在‘術’之一途戮力前行,在下欽佩不已。”


  他這句話非但說得不假,而且在他看來還有些含蓄了。


  當年不歸山中一共四個人,老道士已死,其餘人也決不會對外人袒露往事。可是自從對方進了這淮陽後,便如天下事皆了然於心般。他隻是抱著白逍,但對方隻一眼就曉得白逍是她的孩子,這等敏銳的洞察力他不曾在任何人身上見過。


  “這隻是小術,你也看出來了,我這身修為打不了什麽硬仗,弄一下旁門左道尚可。”顧何上下打量著自身,自嘲不已。


  正說著,趕馬的沐雨均卻是忽然喊出了聲:“大人,前方有人攔路,而且不少!”


  顧何抬起了眼睛,看這模樣,天地印並沒有落在對方手中。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人忽地一一退開,竟直接給他們讓出了一條大道!

  “大人,他們這又是做什麽?怎麽這淮陽城中人看起來都不太正常……”沐雨均都快要把頭皮抓爛了,對方真要過來痛痛快快打一架他還真不怕,但他就怕這種古怪行徑!

  “因為狼群也不敢輕易與一隻猛虎爭鋒,尤其是那猛虎是與他們一道。”


  顧何伸手將另一邊的車簾也掀開,望著緩緩而至的少年郎:“現在的後生都好厲害。”


  少年騎著一匹馬,稚嫩臉龐上的表情和沐雨均截然相反,他的臉很冷。他瞥向顧何:“上一個在我麵前自言前輩的人已經死了。”


  顧何忍不住笑出聲來,眯著好看的眼睛微笑道:“你是也想說,賣弄輩分的人都很短命嗎?”


  冷麵少年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而是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可能會很短命。”


  顧何搖頭:“我已經老了,這輩子恐怕沒有機會。”


  冷麵少年神色古井無波,而是看向沐雨均,道:“可他不老,你不短命,他可能短命。”


  沐雨均皺了皺眉,就要衝上去捶人,卻被顧何伸手攔住。


  顧何又問:“你來淮陽也是為了殺人嗎?”


  冷麵少年點頭:“是的,如果你想要攔路的話,我不介意多殺一個!”


  顧何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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