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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君子梁了結血仇,少年斷臂還寶(三)

  梁緣立於空中,仿若天神降世!許平生修為本就不如,如今哪能是回光返照的梁緣敵手?不過片刻功夫他便氣息全無,從空中狠狠墜落砸在桌上,整個人已變成一個血人。


  隻不過梁緣也要油盡燈枯了,他蹣跚著腳步,踉踉蹌蹌地朝著許家眾人走去。


  “當年便是你吧,我記得你!哪怕過去了三千年。”他凝望著眼前的青年男子,他無數次午夜被這副臉龐驚醒,不可能忘的。


  “死!”


  他猛地怒喝,隻淩空一指,那青年男子腦門兒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血洞,然後便直挺挺倒了下去,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到死,這人都沒能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


  梁緣凶相畢露,在許家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又仰天長歎:“可恨呐!就算有天地印,老夫依舊不是白潼老賊對手。”


  許家眾人戰戰兢兢,雙腿不停彈著琵琶,更有甚者倒在地下癱軟如泥。梁緣又是幾掌推出,頃刻間便掌斃許府數人。忽然,他又看了向一個小孩,除惡務盡!


  “閣下便有諸多不平,如今禍首已死,您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一道稚嫩的聲音忽然傳來,眾人不禁看去,卻見一衣著華貴麵若冠玉的十三歲少年繼續說道:“君子梁,一點也不君子!”


  梁緣遲疑道:“你姓白?”


  “你口中的老匹夫正是我爺爺,你又待如何?”小少年昂首挺胸竟絲毫不懼,“三千年隱忍,前輩的毅力很強,但是這恩怨不分明的性子,卻是不很討喜了。”


  梁緣笑了,他如今也需要討人喜嗎?他雙眸微微一凝,心中不知為何湧起無盡殺意,拍手便是一道洶湧如潮的氣浪朝那少年拍去,怒喝:“那你也死吧!”


  所有人臉色俱是一變!不過這小少年卻並沒有死,因為另一個少年郎擋在了他的身麵。


  少年一身青衣,露著兩分莫名的傻笑。


  “前輩。”


  青衣少年撓頭傻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忍不住跳了出來,激動嗎,或許隻是好管閑事。而且,他想悄咪咪問一句,這時候溜回去是不是很丟人……他之前還不覺得,現在直麵梁緣的威壓時,才知曉對方的可怕。


  不過他想說的話自然而然變成了另外一句,他說道:“稚子無辜。”


  “稚子無辜?”


  梁緣忽然反問道:“我那小女兒便罪有應得了。”


  青衣少年搖頭,自然不是。


  “前輩千餘歲就半步大羅仙境,那是何等英姿啊?隻是恨天道無常罷了。天無情,我輩修行之人本該無情。隻是人若真無情,這世間便沒有諸多風雅,前輩的酒也不會如此醇香了。”青衣少年說著,下意識將目光落在了顧何孤獨的身影上,又才說道:“這是大人指點我的,當年大人將我救下的時候,也是這麽對那些人說的。雨均銘記於心。”


  “那你可知,在場所有人都對我手中這東西垂涎三尺,我隻需全力施展一個小小的法術,這東西便能瞬間遠遁千萬裏!再難追尋。你問他們,可有一人敢出手阻攔?”


  梁緣說到此處已然是豪情萬丈,不經意間又想起當年一人屠盡浮屠山莊時場景,他大吼道:

  “吾君子梁,何懼之有?”


  似乎是真的懼怕梁緣玉石俱焚,周圍眾人卻沒有一人出聲反駁,更遑論出手救下許家一眾無辜者了。


  青衣少年有句話說得對,天道無情,他們這些修行大道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心生憐憫呢?


  尤其是此時重利當前,更何況,梁緣如今回光返照,修為並不淺。


  青衣少年挺直了背脊,雙手抱拳,字正腔圓道:“既然如此,那晚輩沐雨均隻能請君子梁前輩,多多指教。”


  梁緣一聲長嘯:“你可知,我現在雖初入大羅,但也不是你幾百年修為可擋!”


  沐雨均點了點頭:“知道!”而且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不敢大意。


  梁緣再不多言,兩步躍上前去,雖然他如今隻有一隻手,也沒有使他擅長的長劍,可是依舊拳拳帶風,衣袍獵獵作響!

  沐雨均隻接住了三拳,不過卻是硬接三拳!接著一口鮮血吐出,已然站立不穩。


  修為上的差距,不是一腔孤勇便能彌補的。


  梁緣忽然有些不忍心取這少年小命:“你再不讓開,我再來三拳,你必死無疑,為了一群毫不相幹的人,何必呢?”


  沐雨均揩了揩嘴角的血液:“想來前輩年輕時,也不少為不相幹的人仗義出手吧?”


  仗義出手?梁緣猛地一怔,心中當即軟了三分。


  “星兒……”


  有的,有的。


  他們第一次相見時,她還隻是浮屠山莊的棄徒,而他已經是名震一方的君子梁。


  “你家這後生怕是抗不了多久了,難道就不打算幫幫忙?”紫衣男子忽然挨著顧何坐下,而且還將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


  顧何伸手掃開,他不喜歡男人,而且他不知道,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自來熟是什麽意思。


  “我隻是個瘸子,不會打架,更不會殺人。”


  “不——你一定會!”


  紫衣男子語氣肯定無比。


  顧何不解:“何以見得?”


  “小五一劍斬去那人頭顱時,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感到寒意,可隻有你全不在乎,甚至連眼皮兒都沒有抬一下,似乎丟了腦袋在你眼中隻是稀鬆平常。”紫衣男子淡淡道。


  顧何忽然來了興致,朝對方指著自己的腿說道:“我從小膽子就大,你可知我這腿是如何斷的?”


  紫衣男子道:“願聞其詳。”


  顧何懶洋洋攏了攏衣袖:“口渴時見道旁有李樹,結了許多李子,我一時按耐不住就去摘,結果就這樣嘍。”


  紫衣男子愣住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沉默了許久才說:“你很幽默。”


  不過瘸子不會打架,但是說話還是行的。


  “天地印本是天地之浩然正氣,順陰陽,正乾坤,除魔衛道。可他卻用這東西強行逆亂自己體內的陰陽二氣,以期短時間內回光返照,他修為不夠,你不用硬接。”


  顧何遠遠喊著,雖然對於少年的莽撞他很不認可,但沒辦法,總不能讓少年就這麽死了。不然這大雪天的,可沒有什麽好心人來管他這個瘸子。


  沐雨均聽得清清楚楚,隻不過心中就不明白了,連忙追問:“大人有何對策?”


  “笨!躲——躲!別和他硬碰硬!”一道略帶著急的嬌嗔忽然從人群中響起。


  沐雨均這時方才回味,果真不再硬接對方的攻勢,連躲帶避,確實好受了一些。


  “手起命門,去意舍,歸氣海,坎水行兌金,擊天柱,勝局可定。”顧何接著給少年指點。


  “大人你說簡單些啊!”


  沐雨均此時恨不得將之前沒讀過的書再讀他百八十遍,腸子都悔青了!


  這時,方才的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真笨,真笨!就是捅他腰子!他那麽老腰肯定不好,然後你右手虛晃,在他疲於防守之時,從他斷了手臂的左方繞過去打他後腦!”


  女子的聲音很清脆,梁緣自然也聽了去,隻恨他左臂已斷,身上本就有無數個破綻,而且和許平生打了許久已經勉強,這時他也無力再戰了。


  沐雨均心領神會,果真從梁緣左邊繞去,然後猛地一擊,落在梁緣的天柱穴。


  梁緣被一擊之後忽地不動了,臉上露出了無窮的悲傷之色:“既然老天爺要留他許家一脈,老夫又有何話可說……”


  “前輩,不好意思啊,用力大了點。”沐雨均恭恭敬敬地鞠躬,他由衷地佩服這個快意恩仇的老前輩。


  “我就要死了,天地印……”梁緣看著眼前的少年,和他年輕時一般無二,“如果我那小女兒還活著,也該比你大了,我也能再聽見她叫我一聲……爹爹。”


  “星兒,我終於給你們,報仇了!”


  說到此處,梁緣的頭發瞬間白了不少,傷口再沒有流下血液,他又變成了那個客棧中的小老頭,那個同沐雨均打趣的和善老人。


  他心中從未有今日這般寧靜,微微轉過身,盤膝而坐,就這麽呆呆地望著雪花飄落在不遠處的君子樓上,沉默了許久,終於慢慢念道:

  “碎雪殘風催人老,半樽梨花,滿目蕭條。君子樓外鋪紅綾,夢了昨日,別了今朝;黃泉路上把劍搖,奈何橋下,洶湧波濤。血海深仇終得報!千載恩怨,一筆勾銷……”


  “晚輩,珍重!”


  說罷,梁緣頂著滿頭的碎雪,懷藏一顆君子劍心,遙望遠方,緩緩閉上了雙眼……


  沐雨均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梁緣臨死時將天地印拋給了他!一股從所未有的力量正在灼燒他的靈魂。


  “堅守本心,想想念過的書,別步了君子梁的後塵。”顧何皺了皺眉,急忙傳音。


  小五第一個站起身來。


  他不可能容忍天地印又落在第二個人手中。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冰冷,伴隨著陣陣劍吟,小五抬起長劍,然後猛地朝沐雨均掃去。


  “看來這雪,一時間停不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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