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過了

  長安城中。


  太子妃教東宮屬臣如何寫詩很快便傳遍了。


  而這些列出來的詩,無不有著各自的特點。


  霎時間。


  在上層貴族當中,也是掀起了一股討論的熱潮。


  ……


  當然!


  其實這些詩都不是什麽重點。


  重點是,蘇紈所提出來的一些寫詩的主張。


  因為是‘教’東宮屬臣如何寫詩。


  那麽這個‘教’,就尤為重要。


  所以說……


  蘇紈都教了什麽。


  ……


  其實蘇紈教得很簡單。


  第一。


  寫詩不必追求綺麗華豔。


  第二。


  寫詩應該是有感而發。


  第三。


  …


  ……


  從蘇紈教的來看,就知道她教得不怎麽樣。


  完全是門外之言。


  但是!


  雖說是門外之言,然而,在這些精妙的詩之前。


  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陷入反思。


  自己的詩跟她所拿出來的詩比怎樣?


  原來詩可以這麽寫!

  所以說,這詩到底是怎麽寫出來的?


  然後……


  有一些人便去翻前人的著作。


  但是!


  卻仿佛一點都找不到聯係。


  尤其是那首“風急天高猿嘯哀”,這首詩,讀著讓人覺得很順溜。


  很富有詩意和美感。


  但是,這詩到底是怎麽寫出來的?


  而且……


  真的是人寫出來的?


  所有人都不信,有人能寫出這樣的詩。


  這首詩怎麽說。


  可能是一位天才所作,但是更多的人卻更願意相信,這世上並不存在天才。


  他們仿佛一開始就一致認定,這首詩其實是有技巧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


  這種技巧是什麽?

  她們就是翻篇所有的書,都找不到。


  ……


  “這詩是我見過的寫得最絕的!”


  “就是不知道是誰寫的!”


  “按詩中所說,應該也是一位頭發斑白的老者。”


  “可能有如此造詣之人,當世真的有麽?”


  說此話的人,正是唐初另外一位有名詩人,也是太宗的好知交,好臣子,虞世南。


  虞世南也十分擅長寫詩。


  幾乎可以這麽說。


  貞觀初的這段時間,如果要說寫詩哪個寫得最好。


  那麽,一個是新創了‘上官體’的上官儀,另一個,就是舊時代一直延續到新時代的虞世南。


  虞世南很擅長寫南朝齊梁的那些宮體詩。


  但是由於她自己也認為,這些詩不好,所以,到了她晚年的時候,幾乎已經封筆不寫。


  甚至……


  她還曾勸過太宗,也別寫。


  因為這樣的詩寫下來毫無意義。


  當然,虞世南也並非全是宮體詩,也有一些寫得比較好,如《蟬》。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這就寫得很好,然而……


  如果是以蘇紈的要求來評價的話。


  還是差了點,因為她不認識第二個字。


  不過,光是這首詩,已經足可見,虞世南的水平。


  不說很厲害,超越古人什麽的,但至少,她已經開始脫離南朝齊梁原來那些詩對自己的影響。


  雖然這個‘緌’字,還是多少有些賣弄的意思。


  好好的觸角就觸角,非要寫什麽‘緌’,如果是叫蘇紈知道了,蘇紈一定會這麽說。


  這個字你非要說不好麽?

  其實也不是,因為‘緌’字,說的就是‘帽帶打結後下垂’,這字其實認真地來說,是十分形象的。


  但這裏也就出現了一個問題。


  言語不夠直白,用詞不夠精煉。


  然而……


  這大概就是初唐的毛病。


  但是!


  當虞世南讀到蘇紈,也就是太子妃所列舉出來的這些詩後。


  她開始發現一個問題。


  蘇紈的這些詩都太精煉,太準確,太生動,甚至,還給人一種多姿多彩的感覺。


  野渡無人舟自橫,一個‘橫’字。


  如果是讓他來寫,他肯定會從《詩經》裏麵翻個你不認識的字出來代替。


  又比如說‘風急天高猿嘯哀’。


  光隻用了三個字,急,高,哀。


  如果是換作她來寫,她覺得,至少能讓太子妃再認多三個生字。


  為什麽?

  為什麽明明看似如此簡單,然而她們卻好像想也想不出這樣的詞。


  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此時她們的詩,往往都缺乏一種提煉。


  她們都是在前人的基礎上抄過來的。


  要不怎麽說,唐初的詩還沒怎麽發展,到了盛唐時,像是這種字,應該是隨手拈來的吧,但是在唐初,大多人,卻隻懂得從古籍中翻找。


  ……


  此時的虞世南,就對這些技巧很是震驚。


  從《登高》這首詩所寫的這些內容來看,能寫出這首詩的人,恐怕對於詩中字詞的提煉,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而她當然也知道了太子妃所說的一些寫詩的主張。


  她對太子妃這個不懂詩的,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太子妃完全說錯了。


  寫詩,不是不必追求綺麗華豔。


  而是……


  要想寫成如此平易質樸,也是需要極大的能力的。


  目前,虞世南幾乎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


  “房相,此人是誰?”


  虞世南剛剛養病歸來,也是立刻問房玄齡道。


  房玄齡此時與她共掌詔告文翰。


  正高興,虞世南回來了,自己終於不用那麽累了。


  結果,你倒好!


  一回來,就問我這個。


  房玄齡也是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是誰寫的。”


  虞世南便疑惑了,“這怎麽能不知道是誰寫的呢?”


  房玄齡便耐心道:“這詩是出自太子妃的,這你也應該知道。”


  “這我知道。”


  房玄齡便道:“太子妃據說讀書有一個小小的缺點,就是容易忘記一些關鍵的東西。”


  “比如說……”


  “比如說,她容易把人家馬兒的名字忘記。”


  “所以……”


  “是的!沒錯!她把寫詩之人的名字也忘了。”


  “可這麽多首,她總不能全都忘了吧!”


  房玄齡也覺得奇怪,照理說,這不應該。


  可人家說就是不記得了,你又能有什麽辦法。


  其實吧!

  詩歌這種東西,終究隻是陶冶性情用的。


  也不必那麽去重視。


  這是房玄齡自己的想法。


  而且,如今大唐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她們理當忙正事才是。


  她就發現,最近朝中的大臣們啊,好像討論這個討論得有點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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