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禦書房聽封
畢竟蕭棠的態度很明確，要主動原諒楊若風絕不可能。
如果當今陛下要是想要護短，那就自己開這個口，反正他蕭棠是不會主動給這個台階兒下，倒時說不好文武群臣就會談論當今陛下偏袒子侄，無視法度。
為難之下，皇帝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再一次朝蕭棠問道：“蕭愛卿覺得此事如何處置最為穩妥？”
蕭棠心想這是哪兒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這是逼著蕭棠自己來開口。
少年思索片刻，“陛下，臣以為律法為國之本，不可徇私！”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很顯然這話是會得罪不少人的，所以這一半的目光是擔憂，一半人的目光是憎恨。
此時眼見自己的徒弟如此口不擇言，宰相張仲儀搖頭歎息一聲，隨即整了整朝服莊重的走上前，“老臣以為蕭大人所言有理，律法為國之本，上承天道，以固皇權，無視法度之人心中沒有敬畏，沒有敬畏便意滋生膽大妄為的念想。”
此話一出，意有所指，簡直可以說是誅心。
年近七旬的安國公楊晉臉色難看的走上前說道：“張宰相，你這話是在誅心啊！我那孫兒向來為人坦蕩，這次隻是一時糊塗才做出此等錯事，若要法辦，老臣無話可說，但罪不至死，我楊氏一脈就這麽個獨苗，若是誰想斷我楊家香火，老夫必定豁出這條老命跟你們拚到底。”
天子麵前，如此言論也就隻有這位安國公敢說出口了，曾經他可是先帝最看重的老臣，滿門忠烈，於國也是累累功勳。
宰相張仲儀倒是沒有想要得罪楊家，剛才那些話無非是說給陛下聽的，為的是能讓蕭棠有一個保障。
皇帝眉頭緊皺，心中更是煩悶，帶著一絲怒火說道：“二位都是朝中老臣了，還請自重！讓蕭愛卿接著說！”
蕭棠很懂得察言觀色，但他還是故意做出一副直臣模樣說道：“陛下，微臣認為人得為自己做過的事兒擔責，敢做就敢當！”
此時跪在地上的楊若風冷哼一聲，怒道：“你在這兒指桑罵槐呢？我楊若風向來敢作敢當！但你這種人想要娶我妹妹，沒門兒！”
蕭棠沒有理會他，冷笑一聲言到：“我隻想問一句，如果我非要追究到底，陛下可會依律處置罪人！”
當庭質問當今天子，還是在當官兒的第一天，這種事也就蕭棠做得出來，後邊兒的母親龍玉還有三姐已經緊張到不行，生怕陛下龍顏大怒。
師父更是額頭冒起了冷汗，心想這小子今天怎麽就如此放肆，當即一個勁兒使眼色提醒。
但蕭棠沒有絲毫懼意，當即跪下叩首，“臣懇請陛下給一個回答！”
皇帝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閃過一絲冷厲，隻不過他似乎有些無奈，雖然生氣，但好像並沒有怪罪蕭棠的意思。
禦書房內安靜了許久，皇帝麵前的熱茶漸漸變成了溫茶，他終於開口說道：“好一句律法為國之本，如果蕭家當真追究，那就依法處置！按律楊若風此舉該流放邊塞苦役十年，所以……蕭愛卿是否要追究呢？”
蕭棠抬起頭，沉默了片刻。
皇帝緊接著說道：“在你回答之前朕且問問你，你三番兩次口不擇言是想讓朕認為你是一位性情純良的直臣嗎？”
一聽這話，蕭棠後背冒起了冷汗，他的確是這樣給自己設定的人設，至少天子麵前，他認為這樣能先留下一個好印象，不過這也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於是當即言到：“微臣絕不是什麽性情純良的直臣，其實說到底楊若風做的這件事可大可小，我蕭家也都不是小氣之人！”
聽到蕭棠的回答，皇帝冷笑出聲，“得，朕懂你的意思了，所以呢？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蕭棠再次叩首，“臣請陛下恕罪！微臣隻是想以這樣的方式讓楊若風明白，如果真的看不上微臣，大可衝著臣來，但要是對我家人出手，那臣也有決心和他拚到底，正如剛才那般，就算是頂撞陛下，我也要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聽到這兒，皇帝才終於露出了笑容，但卻是有些無奈的苦笑，隻見他盯著堂下楊若風，怒道：“看見了嗎！以後長點記性！這次也就是蕭家不追究你！如果真的追究起來朕一定會為了服眾將你送到邊塞苦役十年！”
楊若風似乎有些驚訝的看了身旁蕭棠一眼，隨後叩首謝恩，“多謝陛下寬恕，臣知錯了！”
“你得多謝人家蕭家不追究你！”
此時蕭棠笑道：“不必了，楊大人看不上在下也是情有可原，但我蕭家也不會想著攀什麽高枝兒，這次的事情就此作罷，蕭家不會再追究了！”
此話一出，場中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而今日蕭棠的舉動也的確是讓不少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有城府懂得偽裝自己，對家人愛護有所擔當，麵對強權無懼，寵辱不驚，更是讓當今天子對他讚賞頗多。
而此時那位安國公楊晉也是歎息一聲道：“果真英雄出少年……老夫感謝蕭家寬宏大量，這次回去之後老夫會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臭小子，蕭大人，將來你若是遇上什麽麻煩，大可來府中找老夫，今日算是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此時的蕭棠當即態度一變，對著楊國公行禮道：“晚輩不敢，多謝楊公了！”
見到蕭棠突然從一個耿直魯莽少年轉變成此刻的謙遜有禮，楊國公的眼神一亮，竟是閃過一絲欣賞之意，隨即笑道：“哈哈哈，這小子有意思啊，竟然如此多變，拿捏有度收放自如，深諳為官之道啊！不愧是張大人的得意門生！”
此時宰相張仲儀也大笑起來，“楊國公謬讚了，這小子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剛才還局勢緊張到相持不下，現在兩邊人馬竟是說說笑笑起來，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蕭棠也苦笑一聲，喃喃道：“還說我變臉快，我看就是你們兩個老狐狸才是真的變臉快！”
此時皇帝看著堂下和諧一片，冷哼一聲說道：“既然這樣，若風你自己到大理寺去領一百仗，小懲大誡，另外，趁著今日幾位都在，高公公，把朕早就準備好的聖旨拿出來念念！”
在場眾人紛紛跪下，那位老太監拿出兩份聖旨，挨個宣讀，第一封聖旨是敕封雲麾將軍蕭寒為輔國大將軍，調任青禦州領淮水二十萬大軍，職同正二品。
念完這封聖旨，老太監將其遞給不遠處的傳旨太監，悄聲說道：“發往尚書台昭告百官，隨後加急送往西涼宣旨，讓輔國大將軍即刻動身前往青禦州就任。”
這聖旨眾人倒也能理解，畢竟蕭棠研製出的火炮的確能為大棠軍隊帶來強大的戰力，這等貢獻自然是要好好犒賞，但蕭棠畢竟年紀不大，最多五品官已經是破例，於是皇帝便想到直接讓他的父親也官升一級。
然後便是第二封聖旨，老太監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淩陽郡主楊若水正當碧玉年華，秀外慧中，才貌雙絕，且待字閨中尚未婚配，今聞蕭氏雲流文韜武略，品行端正，正當英雄少年，二人郎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今此賜婚締結姻緣，願二人永結良好，成傳世佳話姻緣。”
這賜婚的聖旨一出，才感歎僥幸逃過一劫的楊若風當即變了臉色，原本陛下還沒有決定賜婚隻是動了念頭，沒想到這事兒一鬧竟是直接促成了這場婚約，他當即覺得自己就像被耍了一樣，抬頭質問道：“陛下！不可啊！我妹妹怎麽能……”
他話還沒說完，那位楊國公怒道：“閉嘴，你也配質問天子？還不是你小子惹的禍！”
皇帝沒有說話，此時不遠處的楊若水臉色蒼白，當即不可置信的看向陛下，“舅舅……為什麽你要為若水安排婚事，我還不想嫁人……”
說著她的眼中泛出淚花，似乎很是委屈。
皇帝言道：“蕭愛卿文韜武略實乃當世少年英傑，你可是不喜？”
楊若水心裏其實還很在意蕭棠的那些名聲，一個在家裏瘋了十年的少爺，她心裏多少有些擔憂。
但她的哥哥所在意的又是另一回事，當即說道：“陛下，舅舅！這蕭棠不過妾室所出，他憑什麽有資格娶我妹妹！”
此話一出，連楊若水都覺得有些過了，畢竟她在意的是和蕭棠從不了解，心裏擔心他的瘋病會再次發作，可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擔憂。
畢竟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早就想好如果真有不得不嫁人的那天該怎麽辦，隻要對方不是人品不壞，長得看得過去，她都能接受，反正從小反抗到大也沒有成功過。
但她兄長所言那就是完全看不上蕭棠的出身，反而這是楊若水最不在意的。
可這話說都說出來了，頓時惹惱了不遠處的龍玉，隻見她當即怒道：“英雄不問出身，不管他蕭雲流是不是我所出，可從今往後他都是我蕭家大少爺，楊若風，陛下聖心獨斷，輪得到你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