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

  “五姐姐!五姐姐!”


  晏久初回到侯府之後,由許敬月張羅著洗漱更衣,這換好衣裳剛坐下,屁股都還沒捂熱,晏敏初就咋咋呼呼跑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五姐姐你聽說了嗎,大理寺此番列出了左家好多罪狀,皇上大發雷霆,左嬌嬌家裏是徹底完了。”


  “敏敏,什麽叫完了呀?”晏久初睜著大大的眼睛問道。


  “完了自然就是完蛋了!”晏敏初像是解釋了,卻又像是沒解釋,“我聽說,她還供出了紀筱已,說是紀筱已攛掇她害的你,這兩個人,就是狗咬狗,一樣髒。”


  “敏敏。”許敬月從側間出來,聽到她在給女兒講這些,不覺皺了皺眉頭。


  她不想晏久初聽到這些肮髒事。


  晏敏初不知道許敬月還在這,登時嚇直了身子,討巧地笑道:“伯母,您在呢。”


  許敬月點了點頭,“敏敏,阿九不懂事,你不要跟阿九多說這些。”


  “哦。”晏敏初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


  這忠義侯府裏頭就她和晏久初兩個小姐,她不和晏久初說這些,還能跟誰說去?

  許敬月見她答應了,便也默認了她繼續呆在這裏玩兒,隻又叮囑了幾句,便出去忙活別的事情了。


  可是不說八卦的晏敏初,幹巴巴地坐在這裏實在難受。


  晏久初見她已經有了坐不住要走的跡象,便伸手碰了碰她,輕聲道:“沒事,娘親走了,敏敏你說吧。”


  晏敏初眼睛大亮。


  “真的?那五姐姐你可得保證,不能跟伯母說。”晏敏初還是有些害怕許敬月。


  晏久初認真點了點頭,“那我把冬藤她們都趕出去,就咱們兩個人說。”


  “好。”


  “冬藤,我想吃小魚幹了,你去廚房幫我拿點小魚幹。”晏久初命令道,“夏蕪,我下午想畫畫,你去幫我跟二哥哥討些畫作來,還有連翹,幫我去三哥哥那裏借個陀螺,我要和敏敏一起玩兒,還有,還有葉珠,葉珠,你……”


  晏久初卡了殼,晏敏初順勢接道,“葉珠跟著麥冬去我院子裏也拿些畫來,我要親自教五姐姐作畫!”


  幾個丫鬟都被打發出去後,晏敏初這才繼續與她八卦,“五姐姐你知道嗎,西南王妃前陣子病死了。”


  晏久初:“啊?”


  晏敏初很滿意她的反應,接著說:“但其實啊,這個西南王殘暴不仁,坊間早有傳聞。有人神神叨叨地說,這回西南王妃壓根就不是病死的,就是被他給活生生折磨死的。”


  晏久初:“謔!”


  “五姐姐你別怕,那個混蛋遠在西南呢,跟咱們沒關係。”晏敏初拍拍她的後背安撫她,“聽我娘她們說,那西南王妃死了才沒多久,西南王居然就要皇上和皇後娘娘再給他擇一位王妃,他這樣的人,京城裏有哪個姑娘願意嫁?”


  晏久初:“唔……”


  她裝作不懂晏敏初賣的關子,聽晏敏初幸災樂禍道:“可是左嬌嬌近來不是完蛋了麽?據說,皇後娘娘可有意要把她和紀筱已中的一個,送去西南呢。”


  意料之中。


  晏久初故意問她:“那去了西南,是不是就回不來了?”


  “是啊。”晏敏初道,“西南那麽遠,嫁過去了,隻怕一輩子都回不來一次,還要受那西南王的折磨,簡直可怕。長寧伯爵府此番雖有牽扯,但肯定沒左家的事大,我估計啊,就是左嬌嬌得去了。”


  晏久初沉思了會兒。她記得書裏,左嬌嬌被貶為奴之後,便再沒有提到過她,原來是改頭換麵,送去西南了嗎?


  畢竟左家是罪犯之家,她以左家之女的身份出嫁西南王,自然不可能,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和皇後給她安了新的身份,麻溜地送走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說的就是這些人吧。


  正想著,方才被遣出去的丫鬟們都陸陸續續回來了。冬藤端了小魚幹放在桌上,晏久初剛吃了一口,便聽外頭晏家老二的聲音傳來:“五妹妹可在?”


  原是夏蕪去要畫,結果連二少爺這個人都一並帶過來了。


  晏久初和晏敏初出去相迎,“二哥哥怎麽來了?”


  “五妹妹!”晏家老二晏柏鬆一見到晏久初,高興勁兒就全寫在了臉上,“聽說你要學畫?”


  晏柏鬆是晏家這一輩幾個兒子裏,最擅風花雪月的那一個,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就是不通科舉。


  眼看著晏家老大,老三和老四都陸續金榜高中,入朝為官,晏侯爺和許敬月對這老二,也不是沒催過沒打過。可是沒辦法,不通科舉就是不通科舉,眼看著二十好幾了,依舊是沒個功名傍身。


  但是,所謂皇帝不急太監急,這晏柏鬆自己當真是也一點都不急。沒功名又如何,他成日裏吟詩作畫,酒醉高樓,也是一樣快活。


  這不,今日晏久初隻是無意間支使夏蕪去他那裏取個畫,便又激起了他的雅興。


  “五妹妹,對畫臨摹,那都是粗淺之輩幹的事情,二哥哥覺得,要想學畫,就得寄情於山水,俯仰於天地之間,感受自然之美好,吸收萬物之靈氣……”


  “二哥哥!”晏久初一聲叫喚打住他,想要聽他說人話。


  晏柏鬆能屈能伸,立馬正經道:“我覺得我得帶你去山上學畫畫。”


  “去山上?”


  “是啊,帶你去感受大自然的美好,山上花多樹多雲也多,隨便照著一畫那可都是大師手筆!”


  晏柏鬆一拍手,一張開,閉眼想象山間的清新氣息,鼻間卻逐漸鑽入一股奇怪的腥味。


  他皺了皺鼻子,問:“什麽味道?”


  晏久初尷尬舉起兩隻手,“是我的小魚幹。”


  晏柏鬆:“……”


  他的清新自然被破壞了。


  可是妹妹不能教訓,哎。


  於是他收起手,負到身後,問晏久初和晏敏初道:“那兩位妹妹願不願意明天跟著二哥哥一道上京郊那白雲山上作畫去?”


  晏久初和晏敏初齊刷刷點頭。


  “可是。”晏久初拉了拉晏柏鬆的袖子,“二哥哥,娘親那裏……”


  晏柏鬆拍拍胸脯,“放心,包在二哥哥身上。”


  就算是親娘,也不能阻止他想帶妹妹感受藝術熏陶的決心。


  ***

  西沉日暮,臨安王府


  “雲歸回來了。”


  付雲歸一進門,就看見自家母親端坐廳堂,慈祥的臉上掛著他認為不容樂觀的笑。


  果然,他剛一坐下,大長公主就道:“今日叫皇上給你看的畫像,你可都看了?”


  付雲歸麵色鎮定,“看了。”


  “是嗎?”大長公主連茶也顧不上喝了,趕忙問道,“可有中意的?”


  付雲歸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母親,皇上剛登基未滿兩年,事務繁忙,以後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他帶我看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大長公主道,“我給你送到大理寺的那些,你有認真看過嗎?若非實在沒辦法,我會去麻煩皇帝嗎?”


  “孩兒說過,此事不急。”


  “你不急清之可急!”大長公主撂了茶盞,“那小子知道我這邊行不通,早就自己巴巴地去找福嘉郡主了,給人家一口一個姑母地叫著,要她幫那留家女兒來議親!”


  “你說說,你都還沒成婚,他就這般火急火燎的,像什麽樣子?再這樣下去,我臨安王府就要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了。”


  難道不是早就成笑話了?


  付雲歸眼觀鼻鼻觀心,“那我去教訓清之。”


  “我!”大長公主一拍桌子,竟被自家兒子這話給噎著了。


  她想了又想,拍案道:“不行,就算清之不急,你自己也不小了,還是得給我相看起來。我覺著,連家那朝容縣主就不錯。”


  付雲歸歎氣,“母親。”


  大長公主一錘定音,“反正明日你休沐,我派人給連家送封信,叫你們上白雲山上相見一番,我正好也去白雲觀拜拜神仙真人,給你們兄弟祈祈福。”


  付雲歸冷靜下來,“明日沒辦法休沐,左家和紀家的事還沒處理完。”


  “清之不是樂的為留家那女兒鞍前馬後嗎?你就交給他去好了。”大長公主說的理所當然。


  “母親,清之還有自己太常寺的事要忙。”付雲歸提醒道。


  大長公主嘲諷道:“他自己都快不記得自己還是個太常寺少卿了,難為你還替他記得。這事他要獻殷勤你就讓他獻去,你給我鬆鬆手,好好惦記惦記你自己的事。”


  付雲歸說不過她,悶頭喝了口茶。


  定遙大長公主見他不說話,知道他是默認了。於是她又自得地看起自家兒子,越看越滿意。


  隻是她千想萬想也想不明白,她這個自小就在各方麵都極為優秀的孩子,怎麽就不熱衷於婚姻一事。而小兒子付照卻是完完全全與他反了過來,恨不得明日就成親。


  這哥倆,怎麽就不能中和一下。


  她搖搖頭,默默歎了一口氣,想到付照,就不免想起那樁不省心的事,她複又端起茶盞的手一頓,小心著試探道:“雲歸,你同母親說實話,你在外頭有沒有……”


  “沒有。”


  付雲歸回應地十分果決,大長公主這才稍稍放心。


  她這個大兒子,多半還是靠譜的。


  絕不會幹出那種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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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雲歸:現在是沒有,但是作者告訴我,我馬上就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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