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落
這日的皇後娘娘應當十分生氣,晏久初想。
早上她的荷花宴被紀筱已落水毀了,下午她的馬球會被左嬌嬌落水毀了,或許她應該去算一卦,近期不再舉辦這種靠水的活動,不吉利。
“聽說那左嬌嬌哭的人都快沒了,回到家裏尋死覓活的!那樣光天化日之下,那麽多世家公子看著,我的老天爺,要是我,我都不要活了!”晏敏初在屋裏來回踱步,說起聽來的場景那是繪聲繪色。
“五姐姐,你說,她和紀筱已兩個,不會是命裏跟水犯衝吧?紀筱已倒還好,雖落了水,但好歹衣裳捂的嚴嚴實實的,左嬌嬌那,那簡直……”晏敏初誇張至極,欲言又止。
晏久初正舀著淋了好幾勺蜂蜜水的龜苓膏吃,聽她陳詞激昂,歪了頭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個傻子:“敏敏,犯衝是什麽意思?”
“犯衝就是……”晏敏初皺著一張小臉,想了又想,揮揮手,“罷了罷了,五姐姐,這我不好與你細說,你隻需要知道,這回那兩個害過你的壞東西,終於都得了報應。”
“也不知道是誰出的手,聽那左嬌嬌哭著說是有人害的她,故意推她落的水,可是問她是誰,她又說不上來,隻說是個黑衣服的人。皇宮內院裏頭,哪有那種來曆不明的人?多半就是她自己犯渾,卻被人抓了個正著,外頭不少人推斷,說她是與情夫幽會……”
“敏敏!”
眼見著晏敏初越說越上頭,晏久初趕緊喝住她,把另一盞龜苓膏往她麵前推了推,“這個膏好好吃,你也吃!”
晏敏初看了眼那盞龜苓膏,瞬間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坐下來,趴在桌子上,“五姐姐你什麽時候能正常聽懂我說的話呀?”
“我聽得懂。”晏久初認真強調了一遍,又把龜苓膏指給她,“敏敏快吃,好涼快。”
傻子強調自己聽得懂,那就跟瘋子強調自己沒瘋一樣,晏敏初歎一口氣,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好好好,吃吃吃。”
“小姐,小姐!”晏敏初身邊的小丫鬟麥冬跟自家主子簡直一個性格來的,一路慌慌張張地嚷嚷著跑進來。
晏敏初抬頭,“怎麽了?”
“升,升,升堂了小姐!”麥冬著急到話都說不利索。
“什麽升堂?”晏敏初聽不明白。
“是,左家,世子,不是,是臨安王二公子帶著那留姑娘,上大理寺狀告禦史中丞,由臨安王世子受理,如今,如今正升堂了!”
麥冬好不容易將話說清楚,晏敏初瞧瞧外頭的天色,很是驚詫,“外頭天都黑透了,這時候升堂?”
“據說,人證物證俱全,大理寺如今已經上左家抓人了!”
晏敏初又是一驚,“這左家近來是招邪了?左嬌嬌剛發生這樣的事,她爹就得入獄,那豈不是……就這樣敗落了?”
這敗落的速度有點快,晏敏初震驚的同時,晏久初也在震驚。
不對啊,按照書裏的劇情,左家敗落還得過段時間。怎麽感覺自從她穿到這裏開始,整本書的劇情就像是被人播了快進鍵和跳過一樣,有一茬沒一茬的。
不知道這左家失勢,晏家在背後有沒有搭上一手。
畢竟女兒被綁架劫持,一般人家都是不能忍的。
對啊,不能忍的!晏久初突然想到件事。
既然晏家人事後都知道是左家和紀家把自家女兒給綁了,那麽他們就已經會足夠恨這兩家人了,那為什麽付雲歸還要繼續將她扔進水裏,再給這兩家增個罪名呢?
就看今日許敬月那個性,不管晏久初後麵落不落水,晏家肯定都已經會替女兒報仇了呀,付雲歸究竟為何又要多此一舉呢?
難道,不是他主動推原主下水,而是原主被他嚇到自己不小心落了水,他沒辦法說是自己幹的,才推給那兩家背黑鍋?
大有可能!
晏久初越想越覺得有理,所以完整的故事應當是:紀筱已夥同閨蜜左嬌嬌,讓自家下人把原主給綁了,扔到林子裏嚇唬她,結果原主碰巧就見著付雲歸在林子裏殺人,被付雲歸那麽一嚇,還真嚇著了,當場掉進了水裏。而付雲歸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就把後頭的落水一事也安到了那兩家頭上。
這樣就說的通了。
付雲歸這狗東西,還真是道貌岸然,人模狗樣。
晏久初很是佩服自己機靈的小腦袋瓜,當下就決定獎勵自己再吃一盞龜苓膏,結果一低頭,桌上原本還剩下滿滿的兩盞已經見了底。
晏敏初一邊大口地吃著東西一邊憤憤地抱怨:“五姐姐你說,那個姓留的,有什麽好的?怎麽付二哥哥就對她那麽情有獨鍾呢?”
“先前找郡主娘娘收她做義女也就算了,如今還光明正大幫她上堂翻案,京城裏笑話都傳遍了也不管,我看今日他們一起進馬球場,大長公主臉色都快氣死了。”
因為人家是女主啊妹妹,就算大長公主現在再不滿意,根據當今小說大流行he走向,到最後這兩人也一定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晏久初心裏頭門兒清,所以以後這大長公主若是想找她親近,她是萬萬不能再去。不然豈不是成了男女主之間感情的絆腳石了?
她這頭規劃地好好的,晏敏初那頭也打起了自己的小主意,“五姐姐,不若咱們明日也去大理寺轉轉吧?”
晏久初眨眨眼,“去大理寺做什麽?”
“我聽說,付二哥哥就是在大理寺碰見的留宋,兩人這才結下一段緣,而付二哥哥去大理寺是為了找世子……找付辭。”晏敏初說到付雲歸的時候,差點咬了自己舌頭,立馬刻意地喚他的全名,以示自己對他的厭棄。
“五姐姐你想,那雲陽侯府的公子雲在池,禮部的京大人京彌,還有京兆尹那夏侯大人,可都是經常一起玩的好朋友,說不準他們何時就會去大理寺找付辭玩,那咱們也多去大理寺玩,萬一就能碰上?”
晏久初繼續眨眨眼,“可是,碰上了又怎麽樣?”
晏敏初卡了殼,她雖偶爾行為思想跳脫,但自小受的教育還是端正的,要說碰上那些公子之後該怎麽樣,她還真不知道。
“就,就一塊兒玩嘛。”晏敏初自己也沒什麽底氣地嚅囁。
晏久初又問:“那,敏敏,既然他們都是好朋友,我們為何不去京兆尹玩,為何不去禮部玩,偏偏要去大理寺呀?”
晏久初問這問題真是像極了一個好奇寶寶,晏敏初被她問到徹底歇了菜,蹬著腳道:“不玩了不玩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吧。”
“嗯嗯。”
經今日進宮一事折磨,晏久初覺得自己就應該在這侯府裏呆到至少秋天再出門,否則,這也實在太熱了吧!
可惜天不遂她願。
第二日她在床上一睜眼,許敬月正在她床邊溫柔地看著她,“阿九醒了?”
她右眼皮子久違地跳了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完了,估計沒好事。
果然,許敬月在斟酌片刻過後,撫著她的頭發,柔聲道:“阿九早點起床,今日娘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晏久初小心翼翼地揪著被子,“娘親,我們去哪裏呀?”
“去個很好玩的地方,那裏有阿九喜歡的人,阿九見了一定會高興的。”許敬月繞了一大圈,就是不肯告訴她去哪裏。
晏久初: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她被許敬月扶起來穿衣洗漱,折騰來折騰去,又由她親自喂了早飯,這才被她牽著手,往外頭走。
“敏敏不去嗎?”她好奇道。
“敏敏跟她的娘親有別的事,你今日也就跟著娘親走。”許敬月笑了笑。
可怕,晏久初看著許敬月這笑,真是牽強極了,恐她自己都是不怎麽想笑的吧?還得在女兒麵前做樣子,真是辛苦她了。
坐在馬車裏搖搖晃晃地出發,晏久初掀了簾子才發現,今日她娘親倒是把她身邊的四個丫鬟都給點上了。
更奇怪了,像是有什麽大事的樣子。
她琢磨不透,許敬月坐在馬車裏,一會兒給她吃點心,一會兒給她說笑話,逗她開心,直到馬車停下來,她整張臉才變成一副緊繃的樣子。
“阿九,咱們下去吧。”
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她才開了這個口。
晏久初稀裏糊塗,跟著她出了馬車。
馬車外居然不知何時候著她家大哥,晏柏兆。
“母親、妹妹來了。”晏柏兆趕緊迎上來,親自接她們下了馬車。
“大哥哥。”晏久初很是乖巧懂事地喊了他一聲。
晏柏兆笑了笑。
誒,就是這個笑!就跟許敬月之前那個笑如出一轍,滿臉都寫著牽強二字。
這是怎麽了?
晏久初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地方。大門寬敞明亮,門前站著兩個帶刀小吏,看上去怪嚇人的,台階下有兩個巨大的石獅子,倒是氣勢十足,不過怎麽旁邊還有兩個大鼓?獅子配鼓,組合起來怎麽像是舞龍舞獅的?
嗯?等等,鼓?
鼓?
晏久初後知後覺,頂著大太陽再抬頭,看了看大門上的牌匾,上頭用燙金隸書書著三個大字——
大理寺。
※※※※※※※※※※※※※※※※※※※※
大淵朝新晉網紅打卡點——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