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
“你最近……做了什麽?”
晏柏兆狐疑地看向好友,眼裏充滿了打量。
付雲歸還在回味方才入耳的那句“是付雲歸不要臉”,臉上表情乏善可陳,瞧不出什麽名堂。
晏柏兆胳膊肘捅捅他,“我五妹妹這麽單純的人都說你不要臉,你究竟在她麵前做了何事?”
做了何事?
付雲歸想起那日在林子裏對小姑娘的威脅,不確定她是否還記得。
就衝今日對他這義憤填膺的情緒來看,多半是沒忘。
可他麵上沉靜如水,眉間微蹙,“我能在你妹妹麵前做什麽?”
“那日我妹妹落水,就是你發現的吧?”晏柏兆眯了眼睛,煞有其事地盯著他,“你可別說,是……”
他話裏意思未盡,付雲歸笑了笑,直接替他挑明了,“晏大公子這話,是我救人反倒成了害人的?照你這個想法,往後有誰再碰見這種事,可不敢再輕易救人了。”
“哎,我不過虛虛一提,你扯這些做什麽。”晏柏兆擺擺手,“是我想多了,我五妹妹的情況你也知道,那是半分馬虎不得,稍有差池,那就是我爹娘的半條命。”
“我自然知道,莫說那是你妹妹,我也是從小看著阿九長大的,她也算我半個妹妹,我又如何會去害她?”
晏柏兆聽著聽著又連連歎息,“你瞧你,又說回這個事,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不該猜,你救了阿九,我們全家都該謝謝你才是。”
“不敢當,隻求阿九好好與我當麵說道說道,我究竟是如何的不要臉,又是做了何等壞事,叫她如此待我。”
付雲歸一派雲淡風輕,目光不經意掃過敞開的屋門,裏頭沉香陣陣飄散,伴著院裏暮夏花草盛開的芳香,本該別有一番清靜,可屋裏少女們啼哭咒罵的聲響卻硬生生將其打破。
“敏敏不哭,不哭了好不好?”晏久初不知道傻子該怎麽安慰人,隻能盡量動作展現地粗笨些,一下一下拍著晏敏初的小腦袋瓜子,跟打地鼠似的玩鬧。
晏敏初是真的傷心了,小臉哭的一抽一抽的,屋裏晏久初的四個丫鬟並她的兩個丫鬟,整整齊齊排在屏風前頭,全都不知該怎麽辦。
“小姐,大公子來了。”
還是屋外頭灑掃的丫鬟吱了聲,屋裏的哭鬧才終於結束。
“嗝~”
晏敏初哭到打了個嗝,眼睛鼻子紅彤彤的難受,撒著氣道:“不見不見我們不見,叫大哥哥走,叫大哥哥帶著那個壞人走。”
“敏敏!”晏柏兆在門外略嚴肅地喚了一聲。
“嗚嗚嗚五姐姐,我不要見人,我現在這個樣子,才不要見人。”晏敏初知道自己虎不過晏柏兆,便衝著晏久初撒嬌。
晏柏兆對晏久初素來疼愛,幾乎是有求必應,有言必行。
晏久初知道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如今晏敏初臉都哭花了,自然是不願意見這些臭男人,她便如晏敏初的意,呆呆道:“大哥哥,我和敏敏在玩哭花貓的遊戲,看誰哭的厲害,我們倆現在都是小花貓,不能見你!”
這是什麽遊戲?
晏柏兆不解。
可這是阿九說的話,也是阿九的屋子,阿九不想他進去,他還真不能隨便進去。
於是他想說,他帶了她們最崇拜的世子哥哥來。
可是他又轉念一想,這世子哥哥似乎已經不遭她們崇拜了,方才他兩個妹妹的嘴裏,罵他可是罵的歡。
思及此處,晏柏兆深深地看了眼付雲歸,朗聲回道:“既如此,我們就不進去了,你們倆好好玩。阿九,你剛醒來,記得要時常休息,不能太貪玩。”
“哥哥,我知道了。”
晏久初端的是聽話懂事。
不過他剛剛那話裏頭說,他們?難道晏柏兆不是一個人來的嗎?
對了,晏敏初剛剛說過,付雲歸去了晏柏兆屋裏!
所以他們倆現在其實都在她屋外?
晏久初心髒怦怦跳動起來,雖然,雖然她對付雲歸已經粉轉黑了,可是,好沒出息啊,她居然還挺想親眼看一看他。
即便那人的樣子她已經在原主的記憶裏見過無數次了,可是,她還是想親眼看一看他,真實的,活靈活現的付雲歸。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又愛又恨?
晏久初真想狠狠扇自己兩巴掌,臭德行,不就一個男人,有什麽好看的?不看不看,眼不見為淨。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這人擱現代就是妥妥的殺人犯和恐嚇罪,就算長的再帥也不能三觀跟著五官跑,她有原則,對,她有原則!
這種人就應該送去監獄,對,現在這個朝代,監獄叫什麽來著?她記得是大理寺或者是刑部?
等等,大理寺?
晏久初倒吸一口冷氣,昨天晚上那本小說,她記得清清楚楚,付雲歸,是大理寺少卿來著!
***
“聽說留郎中的案子要翻案了?”
回去的路上,晏柏兆跟付雲歸自然而然地聊起了近來京中最熱的一樁案子,是幾年前一戶部郎中的冤假錯案。
當年,說是那郎中被告貪汙,數量足有千兩黃金之多,還涉嫌買賣下頭地方各縣的官位,打壓賢能之人,皇帝一氣之下賜了死罪。
可那郎中之女是個有血性的,相信自己父親的為人,幾年來一直不服官家的決斷,不停地查找證據上述,卻無奈總是被衙門拒理。
也是上天眷顧可憐之人,叫她好不容易,終於尋得一次上大理寺申訴的機會,而那次在大理寺,她就碰到了她一生的貴人,付照。
付照是付雲歸的弟弟,那日在大理寺,本是來尋兄長商量事情,卻不料撞見了郎中之女申冤,一時好奇,便摻和了進來。
有了王府公子相助,原本困難的一切都瞬間變得容易了許多。郎中之女跟著付照,一路為父鳴冤,繼續查找人證物證,查到如今,這其中一個關鍵人物,便是禦史中丞左春生。
此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晏家和禦史中丞沒什麽往來聯係,晏柏兆本不至於關心。但巧的是,這回晏久初林中遭劫,脫難後無意落入水中,昏迷數日,這劫走她的人,就是禦史中丞左春生的左膀右臂。
他爹娘膝下三個兒子,隻阿九一個女兒,從小在掌心裏嗬護著長大,此番寶貝女兒被人劫走還落了水,又加昏迷數日,自是氣到不行。
自阿九被救回來之後,他爹娘就明確給他們三兄弟下了令,這回禦史中丞的事,他們晏家說什麽也要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把,叫他永無翻身之日。
付雲歸知道他們家打的什麽算盤,托付照的福,留郎中那案子現在就在他手上,他們兩家於此事上,可以說是同仇敵愾。
於是他斂了眉峰,道:“是,左春生那兩個手下都已經由刑部帶走,現在正是他最薄弱的時候。”
晏柏兆果然道:“有什麽需要你隻管提,這回不把他弄下去,我可是對不起爹娘和妹妹。”
“我知道。”付雲歸也不跟他客氣,該應的應下,應的漫不經心,應的理所應當。
***
晏久初自那日起,在這個破地方已經過了五天了。
這五天裏,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她百無聊賴,隻能自己跟著原主的記憶,在這座占了半條街的侯府裏東竄西跳,一邊摸索一邊找樂子。
這裏是大淵朝,而她穿過來的這一戶人家,是大淵朝的忠義侯府,勉勉強強也算是京裏排得上號的富戶並權貴。
現住在這侯府裏頭的,有兩房人家。她那便宜爹襲了忠義侯爵位,是大房,二房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兩房人家相處和諧,沒有什麽大的勾心鬥角,家裏子嗣眾多,平日裏還挺熱鬧,倒也稱的上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種封建氣息濃厚的時代,她那便宜爹和便宜娘感情甚篤,結婚二十幾年沒有小妾不說,還一共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雖然女兒是傻的,但也被捧成了掌中嬌雀,好不珍惜。
而且她爹是武將出身,對自己嚴格的同時,對自己弟弟也是同樣的嚴格,所以二房也沒有小妾。二房下麵有一兒一女,兒子比她長一歲,是府裏的四少爺,女兒比她小兩歲,稱六姑娘。
而她,是五姑娘。
人稱,晏五姑娘晏久初,晏家傻子。
頂著個傻子的頭銜,晏久初表示日子其實挺好過。不管平日裏遇到什麽問題,隻要往地上一坐,放聲一哭,所有人都會來哄她,讓著她,就連她小兩歲的堂妹晏敏初,其實也對她頗為照顧忍讓。
所謂團寵,想來就是這樣的人生。
晏久初美美地從榻上起來,由冬藤伺候著更衣洗漱,剛穿好衣裳沒多久,她那小堂妹又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五姐姐,快走快走,今日皇後娘娘的荷花宴,咱們萬不能遲了。”
“荷花宴?”
晏久初一頓,這名字挺耳熟。
稍稍一回顧書裏的劇情,她想起來了,這荷花宴是原書裏的一個名場麵。
在這場宴上,愛慕男主多年的女配不滿男主和女主出雙入對,和和美美,將女主單獨約了出去,一氣之下將人推入了荷花池中,毀了皇後娘娘的荷花宴。
而她晏久初,就是那個被惡毒女配栽贓陷害、用以脫身的倒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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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雲歸(正經笑):嗯,你說的對,是他派人推的你妹妹,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