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謠
“阿九可有好受些了?”
女人溫柔似水的眼眸對她關切再關切,晏久初慢慢從她懷裏抬頭,滿頭大汗。
女人發現了,登時又緊張到不行,“怎的出了這麽多的汗?蘇和,快叫人去取盆溫水來,再把彭郎中給請回來。”
晏久初靜靜看著眼前這個為自己著急的女人,終於舍得主動碰她一碰。
在原主的記憶裏,她自己雖是個傻子,但卻是這侯府老爺和夫人唯一的掌上明珠,她上頭好幾個哥哥,都沒她得寵。
而眼前這位自稱她娘的女人,就是侯府夫人許敬月。她晏久初不僅跟這侯府夫人的女兒一個姓,還一個名。
她們都叫晏久初。
許敬月不知女兒的內裏早就換了人,還在為她操著百分百的心。
晏久初伸出手,覆到她手背上,“娘,我沒事了。”
“真的?阿九你不要嚇唬娘,有什麽難受的地方就隻管跟娘說,娘在這兒呢。”許敬月心驚膽戰,將她肩膀到腿腳全都摸索一遍,生怕她又出什麽問題。
“真的沒事了,娘,不信你看我給你笑一個!”
晏久初隻擁有了原主的記憶,尚不熟悉這裏的情況,想著既然穿到了一個傻子身上,那就勉勉強強先扮演好一個傻子吧,暫不叫人引起懷疑。
純真無畏的笑容總算打消了一點許敬月的擔心,她摸摸女兒的臉頰,才總算想起,外頭還有個臨安王世子等著。
可眼下晏久初這樣,她實在是放心不下,於是喊來蘇和道:“你去跟世子說,阿九今日身子不好,我走不開,改日定當攜老爺親自上王府道謝。”
“是。”蘇和就是剛才進來的那個大丫鬟,是許敬月身邊的得力幹將。
蘇和出去沒多久,溫水就送了進來,許敬月親自打濕方帕替她擦拭滿臉的汗,一點一點,很是耐心。
晏久初便趁此功夫,好好琢磨著自己該如何在這裏處下去。
付雲歸是不用想了,晏久初恨恨,這個道貌岸然的狗東西,枉她昨晚看小說的時候被他迷的五迷三道的,誰知道背地裏居然是個殺人犯,還拿帶血的刀威脅小姑娘!
原主的記憶到他那裏就斷了,想來就是被他給嚇暈的,可方才聽許敬月和蘇和交談,他們說原主又是落水昏迷的。看來這個狗男人,把人家嚇暈過去了還沒有跟人家家人說實話,還把她扔到了水裏!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狗男人,簡直是喪盡天良。
辣雞作者,居然把他表麵塑造地這麽完美,若不是穿到這副身體裏看到這一切,恐她還要被繼續蒙騙,繼續為他沉迷。
想想就來氣!
晏久初從未追過星,對於飯圈的那一套不甚了解,尤其是什麽粉轉黑。她以前總不理解,不喜歡就不喜歡了,為什麽還要轉黑?好好地退圈做一個路人不好嗎?
現在她真的想說,不好。
她昨晚有多喜歡付雲歸,現在就有多討厭。
且不說他殺人犯法這事,單單說關於她的。若不是這個狗男人,原主就不會被嚇暈,原主不被嚇暈,她就不會穿到原主身上,她不穿到原主身上,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遊戲機!
不知道這破朝代殺人判什麽罪,不判死刑的話,她可是蠢蠢欲動了。
許敬月替她擦著臉,擦著擦著就發覺女兒麵目逐漸猙獰,不禁又嚇到:“阿九怎麽了?”
“啊?”晏久初甫一回神,瞧見許敬月又憂心忡忡地盯著自己。
哎,她這白撿的媽什麽都好,就是過於緊張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這麽大的女兒智商隻有六歲,可不得時時擔心著。
晏久初很是上道,裝傻充愣那是一把好手,不知道怎麽回她的時候,就笑嗬嗬地帶過。
母女倆聊了小半個時辰,許敬月才又漸漸放下心來。
畢竟是一家主母,她不能時時耗在這裏,眼瞅著外頭夕陽西下,她不舍地站起來道:“好了,阿九,娘還有旁的事要做,先叫冬藤和夏蕪陪你玩,好不好?”
“好,那娘什麽時候再來陪我玩?”晏久初笑嘻嘻地抱著軟枕,揪著兩個角想做兔耳朵。
“娘忙好了就來,阿九就在屋裏等著。”
真就糊弄學大師,晏久初默默想著,狀似乖巧地點了點頭。
等許敬月走了,她才將目光從軟枕上移開,小鹿般好奇的眼神掃過屋裏剩下的四個丫鬟。
通過原主的記憶,她可以知道,這四個丫鬟都是自小就被安排在她身邊的,分別是冬藤,夏蕪,連翹和葉珠。
似乎一般的世家小姐貼身丫鬟都隻有兩個,像記憶裏閃過的原主堂妹晏敏初,時常帶在身邊走動的,也就兩個。
而她有四個。
想來是為了讓她能得到更完全的照顧吧。
可惜還是出了意外。
叫人嚇暈,還給扔到了水裏。
還叫她,鳩占鵲巢了。
晏久初癱倒在床上,不曉得突然穿到這裏,日後該怎麽辦。
“五姐姐?”
正煩著,門口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
她一坐起身,方才還想過的小堂妹晏敏初正扒在她床前巨大的屏風後頭,眼睛一閃一閃地看著她。
“敏敏,你來啦!”晏久初學著原主從前招呼她的樣子。
“五姐姐。”晏敏初笑彎了一雙柳葉眉,一下子溜到她床前,頂著活潑的雙丫髻晃啊晃。
“敏敏你是來找我玩的嗎?”晏久初下意識又抱起軟枕,遮掩自己可能會有的不自在。
晏敏初卻沒注意到這些,隻顧著自己的事,“五姐姐,外頭世子哥哥來了,你陪我去見見,好不好?”
“世子哥哥?”
她說的是付雲歸吧?
“是啊,姐姐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晏久初嘟著嘴點點頭,心下順道又把那狗男人罵了一遍,“可是娘親剛剛叫蘇和姑姑把他趕回去了,敏敏,你現在出去也見不到他了。”
“大伯母沒有趕走世子哥哥。”晏敏初忙不迭道,“也不對,世子哥哥怎麽能說趕呢,是世子哥哥沒有走。他原本是要走的,可是他還沒離開,就碰見大哥哥回來了,大哥哥留他用晚飯,他答應了。我哥哥回來告訴我,說世子哥哥現在還在大哥哥院裏。五姐姐,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晏敏初這丫頭喜歡付雲歸,記憶裏的確有跡可尋。
可惜了,晏久初剛剛對他粉轉黑,對於晏敏初的這點喜歡,那是相當的嗤之以鼻。
她故作天真,對著抱枕一捶一捶道:“可是,可是娘親叫我在屋裏玩,我不能出去。”
“大伯母說的屋裏,那不就是咱們家?”晏敏初試圖用以前同樣的方法迷惑她,“五姐姐,這可是咱們自己家,我們在自己家裏轉悠,不會有事的。”
晏久初:“……”
這小丫頭還當她是從前那個小傻子呢。
晏敏初還在繼續念叨,“五姐姐,好姐姐,你就陪我去看看嘛,你也知道我最喜歡世子哥哥了,就在大哥哥院裏,不遠的。”
晏久初抿嘴不樂意道:“可是我不喜歡世子哥哥呀。”
晏敏初一愣,“為什麽?五姐姐你從前不是同我一樣喜歡世子哥哥的嗎?你還說要跟我一起嫁給世子哥哥呢!”
晏久初:“…………”
這侯府當真隻有一個傻小姐嗎?她怎麽覺得,眼前這個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懸崖勒馬,為時不晚的想法,晏久初覺得,這個小堂妹,她能拉還是得拉一把。
首先不能叫她靠付雲歸太近,不然誰知道下一個被恐嚇的人是不是她。
所以這去看付雲歸,那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敏敏,其實……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說了。”晏久初偷偷看她一眼,立馬又低了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手中軟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晏敏初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忙問道:“什麽事?”
“我落水那天,在林子裏看到,看到世子哥哥了。”晏久初磨磨蹭蹭,話還沒怎麽說,臉先紅透了半邊。
晏敏初覺著奇怪,拉著她追問個不停,“你看到世子哥哥怎麽了?他怎麽了?你為何要臉紅?”
“他,他帶了個姑娘,兩人正在林子裏……”
晏久初說著說著,眼角生生擠出了兩滴淚,又羞又惱,捶著那軟枕越來越用力。
晏敏初大為震驚,慌忙抓過她的手,“五姐姐這話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晏久初蹬著腳捂著臉爭辯道,“那是,那是爹爹和娘親才會做的羞羞事!”
晏敏初剛開竅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她知道自家堂姐是個傻子,從來不會說謊,瞧她如今又氣又惱的模樣,定然是真的撞上了,才會如此。
晏久初察言觀色,趕緊趁著適當的時機道:“敏敏,我們不要喜歡那個壞人了好不好?他,他不知廉恥,他幹壞事,他不要臉!”
晏敏初絞緊手帕,臉上不舍又含恨,彷徨半晌,終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她忠義侯府嫡女,雖愛慕付雲歸,但付雲歸做出這等醜事,她也是斷不會再喜歡的。
夫子自小教導的禮義廉恥,她還是有的。
可畢竟是自己第一個愛慕的對象,驟然聞此消息,她得哭一哭。
晏久初大感欣慰,失戀了嘛,哭一哭就過去了,哭過了就好了。
她抱著撲到自己懷裏放聲大哭的小堂妹,笨拙地安撫她。
“敏敏不哭了,是付雲歸他不要臉,他幹壞事,咱們讓大哥哥去打他,天下男子漢那麽多,咱們再挑喜歡的……”
屋外,繁茂桂樹下,帶著付雲歸來看望生病妹妹的大哥晏柏兆和緋聞男主付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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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雲歸:怎麽辦,被造謠了呢?
晏久初: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