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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寇珠兒的小心思

  光陰荏苒,轉眼快到天聖四年的中秋。中原大地已是黃葉遍地,萬木蕭疏。這段時間裏,施平除了每日去一趟軍營點一下卯外,平日裏便帶著狄青、憨牛一幹人跑到山莊牧場裏練習騎射,講拳論腳,甚至跑到伏牛山中打獵、捉野雞,並不太理會仙雲山莊和屯田營的具體事物。


  劉縣尉和蕭懿兩人哭笑不得。這位小爺當初把人事做了一番調整以後,搭起來屯田營和山莊兩套班子,又製定了嚴謹的管理製度,本以為公子這是要大幹一場,沒想到他卻當起了甩手掌櫃。不過劉縣尉和蕭懿兩個人也暗暗納罕:“伯原(公子)製定的規劃和製度何以如此周密,很多當初沒有暴露出來的問題都有預案。這世上當真有人生而知之?”


  經過近一年的磨合,屯田營的運轉已經完全走入了正軌,施平隻負責規劃和技術支撐,對於具體的事物,他基本放手交給下麵的人。對於施平的行政能力之老道,縣尉劉信的感受最深。施平放任劉縣尉等人盡情發揮,從不設置障礙。可每當劉信他們遇著難以解決的問題時,隻要請示施平,他總會拿出合適的解決方案,既讓劉信佩服的五體投地,又讓劉信很疑惑。施平才十七歲,怎麽處理政務會如此得心應手,甚至不比他認識的朝廷大臣差。難道這位小爺當真是天與神授?

  其實哪有劉信想得這麽複雜,施平上輩子十幾年的工作經驗那可不是白給的。他做的就是農村扶貧工作,即使是他最初管理的偏遠鄉鎮,那裏的規模也比現在的仙雲山莊和屯田營加起來還要大。以前管的是一個鄉一個縣,如今他就管著這幾千人,真的不要太輕鬆哦!

  仙雲山莊自不必說,早已經走入了正軌。如今屯田營已經有了五千畝良田,又有兩個效益極好的紡織廠和煤廠給大家掙錢的機會,都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可以將所有人安置進去。屯田營真正做到了人人有事做,人人有飯吃,人人有錢賺,一句話,上上下下就沒一個閑人。


  施平當然是個例外,他現在徹底的閑了下來!他把屯田營當作一個企業,隻要人員管理到位,製度沒有漏洞,走入正軌後,施平其實不用操太多的心。憑良心講,宋朝的老百姓可比他後世的扶貧對象聽話多了。以前他扶貧所在的鄉鎮,有些扶貧的對象是真的很懶。哪怕把資金和項目都給他準備好,他還要給你提條件,好像是你在求著他脫貧致富。在宋朝就完全是兩碼事,這些廂軍隻要看到了希望,將主讓廂軍幹啥他們就幹啥,絲毫不會打折扣。每到此時,施平總會感慨萬千,如果上輩子扶貧工作這麽簡單,他特麽的早就泡到妞了!

  施平閑下來怎麽辦,涼拌!每天除了晚上溫習一下以前的功課,為兩年後的科舉作準備。其他的時間總不能閑逛吧!這年月沒什麽娛樂活動,思來想去,施平幹脆帶著狄青這幫小子去後山練兵。狄青小日子過好了,最近有些懈怠啊!他可不想耽誤狄青的前程,讓他變成一個農民,隻有西北的沙場才是他馳騁的地方。除了練習騎射,在古代練兵最好的辦法是什麽?那就是狩獵!

  秋收過後,施平便帶著狄青這幫小子跑進山裏麵一整天不見人影,回來時總是會帶著各種各樣的獵物。施平還搞了個野外生存訓練,親自領著這幫人不帶任何補給進山,有時候七八天不回來,把家裏人擔心壞了。


  家主玩瘋了!被冷落的寇珠兒和墨兒很生氣,得罪了女人後果很嚴重。施平回來這兩天,兩個小丫頭就沒給他過好臉色。墨兒單純,隻是小女孩使使性子。寇珠兒則不同,她是真的認為施平這樣做,會毀了他的前途的。自打施平莫名其妙從文職的朝奉郎變成武官翊衛郎後,寇珠兒就感覺這一年來過得特別的別扭。


  在她眼裏施平實在有些離經叛道!好好的一個才子,平日不喜歡吟詩作對,喜歡工匠商賈之事也就罷了,如今偏偏去學那些武夫去舞刀弄槍,去騎馬射箭,去打打殺殺,這樣有意思嗎?難道施平你不知大宋朝堂是以文禦武嗎?難道施平你想當一輩子的武官嗎?在她眼裏,施平真是昏了頭了!


  可怕的是他根本就不聽勸,自己這麽多次旁敲側擊,婉言相勸,都被他當做了耳旁風。如果爹爹還在,按照他老人家的脾氣。肯定饒不了他,說不定還會動用家法。想起自己的父親寇準,寇珠兒黯然神傷,有一種無助的感覺。


  卻說她寇珠兒自從住進仙雲山莊後,施平就對自己若即若離保持著距離。她倒象是成了金絲籠中的畫眉,或者就是一個擺設。每天除了給那些軍漢家的臭小子上上課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中靠撫琴弄曲和跟墨兒拉拉家常打發時光。


  說實話,這種主母不像主母,丫鬟不像丫鬟的日子,冠珠兒實在有些受夠了!當初為了在山莊站住腳,她低聲下氣,去拉攏墨兒;去年為了贏得施平的歡心,她放下身段,去教授那些軍漢子弟。她可是宰相的千金啊!即使我寇珠兒再怎麽落魄,你施平也不能把我踩到泥裏吧。這一次,寇珠兒真的不想忍了!這天晚上,當寇珠兒在施平和墨兒麵前一通發泄後,她就哭得淚如雨下。


  墨兒被嚇到了,她也嚶嚶的哭了起來。兩個女人都在痛哭,施平有些手足無措。他很震驚寇珠兒對自己有如此深的怨念,自從她來到山莊後,好像自己的確冷落了她。心中有些歉意,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現在他才明白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寇珠兒是在宋朝頻道,自己還在現代。


  施平從來沒有麵對過這種局麵,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一時間,三個人就僵在了那裏,一個傻男人呆坐著兩眼發直,兩個小姑娘各自哭泣。屋子裏的氣氛很詭異。


  漸漸的,墨兒停止了抽泣。她看著施平無助的樣子心疼極了。墨兒現在很討厭寇珠兒,她覺得自家公子什麽都好。寇珠兒憑什麽說公子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還如此嫌棄公子,宰相的女兒就了不起啊!真是豈有此理!

  寇珠兒哭過以後,氣也消了。現在看到施平那副傻鳥樣。心裏又好氣又好笑,這家夥,連哄一下女孩子都不會嗎?人家隻是想引起你的關注,你哄哄人家,這事不就過去了。她哪裏知道,施平還真就不會!兩輩子都沒有談過戀愛,他要是懂得去哄女孩子,上輩子也不至於成為單身狗。


  今天的局麵,施平終究還是要麵對的。雖然有些尷尬,施平終於還是開了口。不過他的第一句話,差點讓寇珠兒背過氣去。


  “寇小娘子,我不是你心目中理想的夫君,這一點我自己很清楚。也好,既然把話說開了,我也就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他想幹什麽?寇珠兒神色大變,聲音顫抖的問道:“伯原,為什麽這麽說,汝……想要悔婚!”她臉色煞白癱在座位上。她緊緊咬住嘴唇,哽咽著說道,“奴家出於關心,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君能夠走正道,心思放在學業上,難道錯了?”


  寇珠兒委屈極了。既害怕又後悔,事情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她慌了!在這個世上,除了施平,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如果施平悔婚,她又將何去何從。想到這,寇珠兒悲從中來,大滴大滴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流下來。


  見她又哭了,施平有些煩躁:“寇小娘子,你先別哭,聽我說完……”


  “我不聽!”寇珠兒打斷施平,她哪肯讓他把退婚的話說出來,幹脆豁出去了,說道,“伯原,趙公公把奴家贖出來,又把奴家托負給你,你現在卻反悔了!除了你,奴家舉目無親,伯原想逼死珠兒嗎?”


  施平有些傻了,女人動不動就來一哭二叫三上吊這招,今天可算是見識了。他這個菜鳥哪招架得住,忙勸道:“寇小娘子,你誤會了!”


  冦珠兒反駁道:“你捫心自問,是我誤會了嗎?伯原,自打奴家進了這個家門。你稱許小娘墨兒,卻叫奴家寇小娘子。汝厚此薄彼,對奴家如此生分,奴家才是你的未婚妻啊!”


  “呃”,施平啞口無言。想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施平想了想措辭,這才說道:“寇小娘子,趙公公把你托負給我,我自然會信守承諾。關於你我的婚約,你不必擔心!不過,有幾句心裏話,今天我想跟你說清楚。你是寇相公的女兒,在別人眼裏,你是個知書達理,嫻靜淑慧的好女娘,雖然家裏落魄了,可依然很高貴,所有人都應該高看你一眼。知道嗎?正因為如此,我跟你反而有種隔閡,這也是我跟你親近不起來的原因。我雖然出生官宦之家,卻長在山野之中。墨兒、憨牛、拴柱還有狄青,他們都是寒門子弟,可在我的眼裏,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們相處在一起,都是發自於內心的,自然而然就有了感情。墨兒也是這樣,她是個淳樸的小娘,雖然她隻是個農家女兒,可更加讓我覺得親近。為什麽會這樣呢?你有沒有反思過?”


  “你看不起農夫和工匠和商賈,可就是這些人養活了這個國家。沒有農夫種地,你吃什麽?沒有工匠生產,你用什麽?沒有商賈行商,你哪來的豐富的物質享受?對了,你還看不起武夫,沒有這些武夫守衛邊疆,替你擋住那些遊牧民族,你哪來的安定生活?你憑什麽看不起他們?就憑你是宰相的女兒嗎!”


  施平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施平的詰問,讓寇珠兒傻了眼,也無力反駁。事情發展到這樣,那也不是她能夠主導的啦。也不是她今天哭鬧的初衷啊,她隻是想確定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做一個真正的女主人,怎麽就弄巧成拙了呢!

  她委屈的說道:“伯原,奴家不知你為何如此憤怒?大宋就是這個樣子啊!你雖然當了指揮使,掛了個翊衛郎的虛銜,可你畢竟是個讀書人,又是王相的弟子,仕林中人也把你看做其中一份子。朝堂上以文禦武,不就是吸取五代教訓,防止武人為禍嗎?至於士工農商,本朝雖然明麵上沒有劃分等級,可哪個不知道這道溝壑還是存在的。伯原,自從認識你以後,奴家就發現你與大宋格格不入,根本就沒有士大夫的覺悟。這樣是不行的!一旦你在東華門唱名,進了朝堂還繼續這樣標新立異,沒有階級之分,又如何能在朝堂上立足。奴家實在擔心將來你會被仕林孤立,給施家帶來災禍啊!奴家今天找你哭鬧,雖然有些過分,但真心是為了這個家啊!你難道不明白奴家的心麽?”說罷,又捂著臉哭泣起來。


  輪到施平和墨兒傻了,兩個人麵麵相覷。墨兒忙上前好言安慰,她覺得剛才錯怪了寇珠兒,原來姐姐這樣做,都是為了這個家呀!哪知道越勸寇珠兒越發哭得傷心。想起以前自己故意跟她作對,讓寇珠兒受了那麽多委屈,見寇珠兒哭得傷心,墨兒心中更加內疚了。


  施平在想寇珠兒剛才的話,覺得她說的也不無道理。的確,作為一個穿越者,穿越前的那些習慣是很難改變的。也許自己感受不到,但生活在他身邊的人肯定就會察覺到。墨兒、憨牛他們涉世不深,哪知道人世間的彎彎繞繞。可寇珠兒就不一樣了,她從小跟著父親,見慣了朝堂上的蠅營狗苟。她生活在那種環境下,見識不是仙雲山莊這些農夫可以比擬的。


  寇珠兒說得對,即使是在大宋朝,作為一個文人,如果想要混入仕林,在朝堂上立足,也是需要講政治正確的。否則就成了異類,將來肯定寸步難行!想想將來自己要麵對的一切。施平心口仿佛被堵住了,十分的鬱悶。


  那邊寇珠兒還在哭泣,他沒好氣的說道:“行了行了,不要哭了!剛才我說錯了話,錯怪你啦!”


  很神奇!施平認錯的話剛落,寇珠兒立馬抬起了頭看向施平,那痛切心骨的麵容,傷悲淚水依然簌簌流淌滴落在地,顯得楚楚可憐。仿佛忍受著極大的委屈。看到這副我見猶憐的表情,施平直接就跪了,有些重話就說不出口了。


  兩個人相對而坐,不知為何,本來已經熟悉的兩個人,施平竟然覺得又有些生分了。他定睛看著寇珠兒,覺得她雖然沒有墨兒那麽清純,但眉目之間比墨兒卻更多了幾分嫵媚。


  與她相對而坐,施平突然有些意馬心猿,他好不容易克製住自己,客客氣氣說道:“珠兒,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也不會哄女孩子。但你既然進了山莊,那也就是我的親人。我其實自由自在慣了,受不得什麽約束。如果不是為了保住這仙雲山莊,我根本沒打算去參加科舉。大宋朝堂哪是那麽好混的?對我來說,大宋是虛妄的,這官職也是虛妄的……隻有仙雲山莊是真實的。這裏一草一木,有著我的汗水,它們是真實的。山莊的每一個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你們也是真實的。我喜歡這裏的一草一木,喜歡這裏的每一個人,我也希望你能喜歡這裏。在我的心目中,仙雲山莊就是我們的家園,它跟外麵的世界不一樣,這裏沒有高低貴賤,隻要你努力,就能夠過上好日子。你如果希望成為這裏的女主人,那你要放下身段,主動去融入它。你可能不相信,正因為在京城看到你的命運,所以我更加沒有了當官的心思,朝堂上的水太深,也太髒。寇相公就是前車之鑒,當了一輩子的官,可結果怎樣?最後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我一想到將來某一天,因為我,你和墨兒被人送進教坊司,我會發瘋的!你明白嗎?”


  乍聽這話,寇珠兒臉色刷地白了,她強忍住眼淚,哀怨地回道:“伯原,你怎能這樣說話,奴家的父親是被奸臣陷害,總有一天,官家會為他恢複名譽的。這世上做什麽事情沒有風險?當官有當官的風險,但平民老百姓就沒有風險嗎?奴家不怨父親,隻怨自己命苦。父親走後,嫡母不再管我,奴家從此孤苦伶仃,像一隻斷線的風箏,任憑雨打風吹,後來遭歹人誑騙,賣到了教坊司。若不是趙公公派人搭救,奴家哪裏還有性命留到今日!”


  寇珠兒憶起往事心如刀絞,一邊數落一邊哭泣。看她眼淚不斷線哀哀欲絕,施平不免又心生憐憫,他長長歎一口氣,說話的口氣緩和下來:“珠兒,你和我,還有墨兒都是孤兒,既然大家走到了一起,就應該抱團取暖,大家扶持著走過這一生。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當初帶你回仙雲山莊,其初衷為的是寇相公。你父親是我最敬佩的一個人。到如今,見你想把大宅門裏的規矩搬到山莊來,我心裏一時難以接受。你本是庶出的女兒,在寇家沒有受夠宋氏的歧視嗎?”


  “這……”寇珠兒從未想過這檔事,不禁語塞。


  墨兒見狀忙打圓場:“珠兒姐姐心裏苦,又是一個好強的,什麽事都憋在心裏。現在說開了就好!公子,你也做得不好,姐姐是你的未婚妻,你一天到晚不顧家,這事擱誰身上,心裏都會犯嘀咕呀!”


  “墨兒妹妹別說了!伯原也有難處。”寇珠兒握住墨兒的手,聲音有些哽咽,眼圈又開始發紅。


  “以前的確是冷落了你,這是我的不對!以後不會這樣了。”施平趕緊道歉,他實在怕了這女孩子的眼淚,說來就來。又沉吟道,“嗯,再過幾天便是中秋,反正最近莊子裏沒事,不如我們一同出去踏秋一遊,順便散散心。也算是小生給娘子陪個不是。”


  一番貼心的話,說得寇珠兒破涕為笑。她嗔怪道:“奴家還沒過門呢,誰是你家娘子!”


  看到寇珠兒情緒緩和,墨兒趁熱打鐵說道:“不如我們去洛陽吧,聽說洛陽的上清宮很有名,是太上老君煉丹的地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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