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宸妃
今天的小朝會，劉娥自始至終沒有表達任何意見。就連參知政事呂夷簡談及關於追查散布皇太後的流言蜚語這樣的事情，也沒有讓這位強勢的皇太後表情有任何變化，她仿佛事不關己，隻是默默的聽著。
劉娥異乎尋常的表現，讓小皇帝趙禎和在場的兩位大臣惴惴不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都選擇閉上嘴看向皇太後。就這樣，文德殿裏突然安靜了下來，就連侍侯在旁的內侍都屏住了呼吸，幾乎落針可聞，氣氛很壓抑，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皇太後積壓的怒氣，如火山一樣爆發的那一刻。
“母後！母後！”趙禎忍不住輕聲呼喚。
“嗯。”
神遊天外的皇太後猛然醒悟過來，她收回思緒看向眾人。卻見所有人莫名其妙盯著自己，表情誠惶誠恐，仿佛木雕泥塑杵在那裏。突然，一股莫名的怒火湧上心頭。劉娥臉一沉，斥道：“官家，怎麽回事？”劉太後轉過身，眼神直逼到小皇帝的臉上。
趙禎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下顎微低，退後向她深深行禮。他恭敬地道：“母後，呂知政已經查明翰林學士李博、庶吉士楊廷散布謠言，離間孩兒和母後，應予以嚴查！”
“哦，究竟是怎麽回事？”劉娥看向呂夷簡，眼光淩厲。
呂夷簡恭聲道：“太後，李博曾在洛陽舉辦詩會，此人妄議朝政，公然宣稱要發起台諫，逼太後還政。他揚言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婦道之正也。雖有庸主，猶賢哲婦。庶吉士楊廷更是汙蔑太後以小有才而垂簾聽政，有辱宗廟。臣已將兩人交由有司，責成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會審，挖出幕後黑手。”
“哼！沽名釣譽。人人都以為自己是範仲淹嗎？”劉娥嘲諷道。眼角餘光瞥向首輔李迪，隻見他一臉鐵青，抿著嘴一言不發。劉娥心中雪亮，看了一眼呂夷簡，又回頭看向小皇帝問道：“官家如何看此兩人的言論？”
趙禎身上舊汗冷卻，新汗冒出。他恭敬地道：“太後是孩兒的母後，又是大宋的太後，沒有您哪來的我呀？此兩人居心叵測，挑撥孩兒與太後的母子關係，實乃大逆不道。”
劉娥不由笑道：“不錯，難得官家還記得與哀家是母子！”說罷，眼角飛揚起一個挑眉，瞪了一眼呂夷簡，冷冷說道：“呂知政，不過是兩個不明事理的狂悖之徒而已，何必落人口實。三法司會審就沒必要了。朝廷厚待士大夫，還是要講點體麵的。哀家對範希文既然沒有趕盡殺絕，又怎麽會容不下兩個逞口舌之利的狂徒。嗯，既然他們這樣能說會道，就讓這兩人去嶺南教化蠻夷吧！”
“臣遵旨。”呂夷簡抹著冷汗答應。
開玩笑！去嶺南教化蠻夷？這比殺了他們還要狠。不過，呂夷簡不敢有任何質疑。剛才太後那道目光，像刀子一樣劃過呂夷簡的心，心知太後不好糊弄，已經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呂夷簡心裏明白，剛才那隻是警告，讓自己適可而止，不要再牽扯他人。
呂夷簡反思一下，也感覺自己最近有些飄，做事情有些操切了。自從宋真宗去世後，宰相丁謂與大太監雷允恭內外勾結、玩弄權術、架空皇權。是他呂夷簡協助劉太後懲治雷允恭，扳倒丁謂，穩定局勢，劉太後才得以垂簾聽政。呂夷簡治事嚴謹，在朝中很有聲望，是如今劉太後最為倚重的助手。
呂夷簡也是有政治野心的，誰又不想封侯拜相？如今他已經身為參知政事，離同平章事隻有一步之遙，他也渴望更進一步。本來這是一個機會，李迪是反對太後聽政的，翰林學士李博、庶吉士楊廷都是李迪舉薦的人，這次呂夷簡自以為抓到了把柄，想借機讓皇太後把李迪拿下，自己好取而代之。
劉娥識破了呂夷簡想要取而代之的小伎倆。因此劉娥處理下來隻是適可而止，沒有遂了呂夷簡心願，更不會讓他在此事上攀扯首輔李迪。李迪為人蘊涵純德，在地方政績卓著。朝廷需要他主持大局。劉娥雖然不喜歡這個狀元公的迂腐，但並不妨礙她重用此人。這位女強人深知權力遊戲最講究的是平衡，她不可能讓呂夷簡把持朝政，一家獨大。
處理完政事回到福寧殿時，已是巳時三刻，滿腹心事的劉娥跟往常一樣閉著眼手執佛珠，坐在蒲團上拜先帝像，思緒卻潮水般湧上心頭，她再一次神遊天外：那個可憐的女人終於撐不住了！人生如浮萍，這就是當底層人的命運。如果將來這孩子知道了真相，又會怎樣看待自己呢？想起這些煩心事，劉娥的心口隱隱有些作痛。
正在這時，她身旁的宮女走了進來，在她耳邊私語：“太後，閻都知有事稟告。?位快不行了。”
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劉娥猛然打了個寒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很快她又恢複了平靜，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閻文應小心翼翼走到劉娥麵前，低聲說道：“太後，李妃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她說不怨您，隻怪自己出身卑微，也隻有您才可以教導好官家……她別無所求，隻想最後求一個恩典，遠遠的看一眼官家……”
劉娥歎了一口氣，自嘲道：“哼，出身卑微嗎？哀家何嚐不是。”
她心中五味雜陳，思緒回到了十幾年前。記得那一年，皇後郭氏因病去世，給劉娥帶來了上位的機會。但朝中大臣堅決反對，反對的理由有二：第一條就是她的出身低賤，另外一條是久未生育。
出身卑微嗎？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如今朝中又有多少士大夫出生高貴了？這理由真是可笑！
可惜太祖承諾：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帝也很難一手遮天。沒辦法，宋真宗幹脆空出皇後位子：既然心愛的女人得不到，那就誰也別想擁有這個名分。出身低賤無法改變，久未生育也並非人力可為。不過宋真宗和劉娥還是試圖想辦法補救。
恰在這時，機會來了。劉娥的侍女李氏，偶爾被真宗臨幸，竟然成功懷孕，雖然生育時候難產，幸虧施太醫醫術高明，李氏最終順利生下了皇子趙禎。劉娥對外隱瞞實情，宣稱皇子是劉娥所生，將這孩子歸於自己名下撫養。
第一位知情者施太醫，自己曾多次叮囑他，讓他保守秘密。可這老家夥不識抬舉，竟敢把真相告訴趙元儼。老家夥糊塗啊！他以為趙元儼真是個君子嗎？還不是轉頭就跑到哀家麵前，哭喊著指天發誓，保證一生保守秘密。施太醫啊施太醫！人家為了榮華富貴，轉眼就把你賣了，你還幫著人家數錢。糊塗啊！
想到這裏，劉娥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施太醫很天真！他難道以為作為孩子的父親，真宗皇帝不知情？如果不是皇帝縱容自己，並參與了這場偷梁換柱的遊戲。自己怎麽可能瞞天過海？再說了，自己與李妃也不存在爭寵吃醋的較量，因為她們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選手。施太醫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還真以為自己容不下李妃？她不過是個婢女，沒有任何名分，也不被真宗皇帝喜歡，懷孕生子隻是冥冥之中的機緣巧合。
想到這個糊塗的老頭，劉娥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說實話，趙禎是個乖巧的孩子，也很孝順。自己特別喜歡這個孩子。要不然，自己怎麽會讓宮中最好的姊妹楊妃代為撫養，自己也勤加關照，視這孩子為己出。趙禎平日裏喊自己為大娘娘，稱楊妃為小娘娘。而對孩子的親娘李氏，劉娥自問也沒有虧待她，雖然不允許她和趙禎見麵，自己還是請真宗皇帝封她為崇陽縣君，還讓她的哥哥當了官。
當然，劉娥也承認這個孩子給自己帶來的好處也很大。正因為有了這個“兒子”，劉娥終於得遂所願，晉封皇後。也因此走進了權利的頂峰，掌控著這個帝國的命運。這一點，劉娥對李妃是心存感激的。但感激並不代表可以感情用事，她可以補償她，但絕不容忍任何人把真相說出來。
一時間，劉娥有些神情恍惚，她突然想起了施太醫的那個孫子。施太醫會不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這個少年呢？
想到這裏，劉娥搖搖頭。換做自己，讓自己的孫子置身於險地，智者不為也！這老家夥不會這麽糊塗吧？即使這孩子知道了又怎樣？自己隨時可以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把他摁下去……
劉娥閉著眼睛，臉上的表情時晴時陰，讓人琢磨不定。閻文應屏住呼吸靜靜地守在太後身邊，大氣都不敢出。此時，紫檀木的香爐冒著一股淡淡的輕煙，逐漸由內向外飄散，整個大殿裏充斥著檀香的味道。此時此刻，劉娥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宋真宗是大宋的第三位皇帝，同唐朝第三位皇帝唐高宗一樣，兩個人同樣膽小怕事、體弱多病，無法適應皇帝這項繁重、龐雜的工作。但這項工作如此重要，事關國家興亡、人民富足和帝王家族的基業，想撂挑都不行。唐高宗與宋真宗都想到一個相同的辦法，那就是請最親密的人代勞。唐高宗聘皇後武則天捉刀，宋真宗則請自己打理。
自己的命運和武則天還真有些相似啊！隻不過和武則天不同，自己是來自民間，生活能力特別強。想當初，自己被雪藏在劉恒心腹家時，閉門幽居，隻好以書本為伴，博覽強記，落得個才華出眾。有知識，有閱曆，自然有見識。女人若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就會爆發出驚人的能量。十年來，朝政在自己的打理下，可謂井井有條、恰如其分。
欣慰之餘，也有缺憾。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裏，自己雖然風光無限，但自己終究隻是皇太後，是先皇趙恒的老婆，小皇帝趙禎的娘，女人總要依附於另外一個男人，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旗號下發號施令。或許自己百年之後，人們終究隻會想起站在前台的人，忽略簾子後麵她這位真正的王者。女人就一定要成為男人的附庸嗎？
劉娥在心中呐喊，她很不甘心！突然間，她想起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同樣出身卑微，可自己的機遇比她強多了。自己奪走了她唯一的兒子，卻沒有給她應有的名分。如此說來，自己對這女人還是有所虧欠啊！
想到這裏，劉娥的心突然就軟了：“閻都知，擺駕昆玉殿。讓人通知太醫同行，哀家這就去見她！”
“啊……奴婢遵旨！”
劉娥突然願意去見那女人，閻文應雖然意外，卻一點都不敢質疑。閻文應明白一點，劉娥是他的主子，是他的天，任何質疑都是不敬。閻文應倒退幾步直到門口，這才轉身就走了出去。
幾個月後，邸報上頒布一條消息：李順容病重，劉太後晉封李氏為宸妃，遣太醫視望。冊封當日李宸妃逝世……
（備注：本小說為虛構情節，不可能完全符合史實。請考證黨高抬貴手。為了故事情節的需要，隻好讓李宸妃提前幾年病死。真不是欺負老實人。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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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煩惱，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快樂。施平現在就很快樂！他實在太開心了，因為簡三郎在湍河對岸的山坡上，發現了一大片杜仲樹的林子。
杜仲——這可是寶貝啊！施平對杜仲樹實在是太熟悉了，上輩子他在陝西擔任扶貧幹部時，大力推廣杜仲樹的種植曾經就是他一個重要的扶貧項目。杜仲是中國特有的名貴經濟樹種，也是世界上適用範圍最廣的重要膠原植物。杜仲的樹葉、樹皮和果皮中均富含一種白色絲狀物質——杜仲膠。
杜仲是我國特有的植物，世界95%以上的杜仲資源在中國。杜仲也是世界上適應範圍最廣、發展潛力最大的優質膠源樹種。穿越過來前，中國最大的杜仲基地位於秦嶺山中的略陽縣境內，共有1.3億株，58萬畝優質杜仲資源。大秦嶺得天獨厚自然環境為這一珍稀古樹的生長提供了良好的溫床。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前蘇聯專家曾向周總理建議，中國應提前開展杜仲代替天然橡膠的研究。我國接受這一建議，並組織專家在青島二廠開展研究。張家界慈利縣擁有杜仲林近兩萬畝，就是解放初期在蘇聯專家的指導下建成的一處大型杜仲林場，也是世界著名的幾大杜仲林場之一，素有“杜仲之鄉”的美譽。
1994年5月5日，國家計委、國家科委、國務院扶貧開發辦、國家農業綜合開發辦的有關領導聽取了農業部、中國農學會的匯報後，正式提出：“杜仲的綜合開發利用是貧困山區脫貧致富的支柱產業”。要知道，作為扶貧幹部，施平同誌可是受過專業培訓的“專家”。
有了杜仲膠，施平可以做的事太多了，不管是用來製作輪胎，還是鞋底，或者雨衣，不都是一條財路嗎？至於工業用途，那就更多啦！至少以後發展蒸汽機也用得上。
杜仲的果、葉、皮、根中均含有豐富的杜仲膠，而且不同於橡膠樹，種植期需要8~10年才能夠采膠，種植杜仲樹，小樹苗第一年就可以采膠，這可比橡膠樹見效快多了。杜仲橡膠絕緣性好，耐水、耐酸堿腐蝕。長期以來，用於水下電線或海底電纜，或直接製造電工絕緣器材、耐酸或耐堿襯裏等；還可以用於製作輪胎；還以機體使用無排他性的優勢被國外廣泛采用應用於牙科等醫學領域。
提取杜仲膠很簡單，如果不要求特別高的純度的話，在後世，農家的小作坊也能做。不同於熱帶的古塔波橡膠和巴西橡膠，隻能采用溶劑抽提法、研磨浮選法、堿液浸洗製膠法取得。用堿液浸洗法可製得含70%左右的杜仲橡膠。施平扶貧時，當地流行的杜仲膠提取技術都為小規模的分立式提取。
說起來也是機緣巧合，仙雲山莊前一段時間農忙時，為了改善夥食，施平帶著幾個人上山打獵。每天轟轟的槍聲把那些野獸都嚇得遠遠的，時間一長，山莊附近再也看不到任何動物了。
沒有肉吃怎麽行？於是，施平和幾個人一合計，決定到河對岸的山中看看。這才有了今天發現了大片杜仲林的好事。這真是：踏破鐵蹄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施平快活極了！一揮手下令：“回家！”
扛著打來的獵物，眾人歡笑著，隨著施平向山莊走去。公子說杜仲樹是好東西，可以讓大家發財。簡三郎、栓柱和憨牛雖然不明白，但他們也會跟著傻樂。公子說好，那就是真的好。
回到山莊，施平立刻讓簡老根把所有莊客叫齊，一起來到門外的麥場裏，大家便聽施平分配工作任務。為了方便管理，施平將仙雲山莊的二十一名青壯，不管男女分成了三個生產組，分別任命簡大、郭葉子和齊朗為組長。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磨合，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集體勞作的生產方式。
等人一到齊，施平立刻分配三個生產組的工作，每天抽調兩組人輪流去杜仲林子采集樹皮和樹葉，同時說明采集的方式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項。
施平正唾沫橫飛，說的起勁時。簡大突然指著莊子外說：“咦！小郎君你看，那不是梁書辦嗎？他怎麽來的？”
眾人回頭看去，隻見山路上來了騎著驢子的三個人，為首一人正是縣衙書辦梁勝。
還沒進莊，梁勝就喘著粗氣，大聲喊道：“施小郎君，施小郎君，快！縣尊有令……快隨我去縣城……救人！新野出大事啦！”
粱勝一臉惶急，聲音裏透著驚慌和恐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