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站起身,殿中輝煌寂靜,他的朝靴踩在深黑色如水鏡般的磚麵上,傳出一種空洞的回聲,有些浮晃,可依舊堅定的走到了她的身前。 “你知道……” “哀家自然知道,哀家不止知道這些,還知道的更多。” 她的回答非常的平靜,靜的如同冰封的太液池水。 可是釋品在心中,味道卻是苦澀的,猶如鋼針刺傷一般難受。 有些事情他一直希望她不知道,最好永遠都不要知道。 她抬眸,眉目間淡然而安靜。 他離她那樣近又那樣遠,近到已經聞到了她身上充斥的香味,那幽暗與隱晦的暗香,不同於她往日的甜膩味道,反倒像是枯敗得即將離枝後的花,發出最後幽香,透出妖異。 “看來,費伊教會你的隻有複仇和憎恨,你現在也隻會這個而已,朕反倒要可憐你了。” 釋說著,俯身過來,微微地蹙起了眉,露出了脆弱的神情,低低地一字一頓,道:“我們,我們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箭已離弦,已經無法回頭。” 她的眼睛比冰更冷,比雪更清。 到底是費伊教出來的,孤高清傲如出一轍,可是少了費伊的隱忍和不動聲色。 也許,她認為在他的麵前,已經不再需要偽裝。 “你打算怎麽辦?你要怎麽辦?你要朕怎麽辦?” 一項一項的問過去,張開手臂將她緊繃的身體擁住,扶起了她。 他牽著她的手,引她走著。 她玄色的群擺迤邐在烏磚的地上,猶如一朵盛開在黃泉岸邊的彼岸花,搖曳著,掉落了墨色的花瓣。 他的手依然是那樣的溫暖。 詩經中有一句詩,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此時此刻他牽著她的手,其中已經摻雜了太多的東西。 他扶她坐下,而他則慢慢走開了,站在窗子前,外麵透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平日意氣風發的眼已是略顯黯淡。 一旁宮人機警的奉上了手爐,她蒼白細瘦的手指捧著裹著織錦套的手爐。在溫暖一下身子後,便緩緩閉上了眼,那如鴉翼的睫毛輕輕的顫抖著,在眼下留出了一抹深青。 然後,他回身望著她,那眼神,如此的複雜,但卻是很疲憊的樣子。 她張開那美麗的眼,眉眼間湧起的是一種類似回憶的神態。 “哀家要的很簡單,臣妾原來的侍衛夜橝為人精明能幹,請皇上封他為青州侯,索侯的侄子夜鳴功勳顯著,請皇上讓他繼承索侯靈州侯的封號。” “你這是要挾朕?” 她長長的眉毛挑了挑,帶著刻薄的味道。 “國庫已然空虛殆盡,如皇上是等待著都侯等人的家產充盈國庫,那已經是不可能,所以哀家認為皇上一定會同意的。” 一絲倦意自心頭湧上,他與她,已經是弱肉強食。 若是不爭,是不是兩人之間便可毫無芥蒂。 若是不爭,是不是便可以重新來過。 釋微眯了眼,嘴角笑意隱去。 正如她所說,離弦之箭,很多事情都已經由不得自己做主。 “你下去吧。” “哀家告退。” “你究竟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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