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他才登基了六年” “我看你是多年曲於他的龍威之下,已經練出了奴性,恐怕已經沒有什麽勇氣了吧。” “你在激我?” 他如工筆細繪的五官頓時陰沉了下來,冷笑掛在嘴邊,怒氣堵塞在唇齒之間,噴薄欲出。 但下一刻,他隱忍住,手指緊緊握著,縮在寬大的錦緞袍袖之中留下了細碎的痕跡。 寒風吹過,雪花點點飛落像無數飄動的絲帶,嫵媚清靈。更像一絕色麗姝,穿了水晶裝飾的華服,迎著風跳起了女神的飛天舞。 那雪和著呼嘯的風中,仿佛擁有了生命般纏繞在她的周身,而她的神情也是冷如堅冰一般,看不透到底在想些什麽,不像是在談自己的事情。 “不敢,你知道這兩日蘇吳兩家活動頻繁,為的就是廢了我這個不能生育的太後。”她麵上不變,那蒼白的唇角慢慢浮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妖氣的弧線,如搖曳的風燭在幽冥花間彌漫而生:“愜懷,你現在後悔也來得及,沒有你我雖然費事些,但也不見得不成。你放心,你的身世我依舊會保密,決不會讓第三人知曉。” “你這話,還真是讓我心寒呢。我剛剛從青州日夜兼程的歸來,也不讓我歇歇……” 他隻是看著她,慢慢的,伸手重又握住了她,深色眼眸裏浮著的光,在樹蔭之下如貓一般,失卻了戾氣,多出幾分透亮的笑意。 他的手寬厚而溫暖,而她的手的確如冰雪般冰冷。被他的手一握,她本能的想抽回來,可他沒有鬆手。 她感覺的出來,這是他最真實的一麵,於是想說的話頓了頓,眼中多了一種無法說清楚的薄薄的情感,卻不是哀傷或是憤怒,其實這更類似一種無奈和淡漠。 驀然,莫愜懷在宮人的驚喘中,猛然將她一抱,仿佛要揉進懷裏,又鬆開手,然後大踏步走出去。 淩燕走進乾涁宮時,釋正坐在塌上,麵色十分平靜。 他們久未相見,彼此都感覺生疏了些。 他麵前的紫檀幾案上擺著一套紫砂壺茶具,剛剛沏好的茶冒著輕薄的水汽,縈縈繞繞。 伸手拿起那個紫沙茶盞,手卻抑製不住的在抖,一碗茶終是沒有拿住,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釋看著那滿地的碎片,許久,才冷笑道: “如何,現在可滿意了,私吞了國庫的糧餉可讓你們夜氏滿足啊?” 她一凜,以為釋震怒摔杯,竟身為母後的她跪了下去!!!! 她身上的玄貂披風,產自極寒之地,這種貂算是極品,珍貴之處就在於可以融化一尺之外靠近的雪花。 可是這樣的極品,卻依舊沒有擋住心中蔓延開來的寒意。 玄色的貂襯著玉白的容顏,眼烏黑幽亮的,不言不語,雖是跪著但此時更顯出一種氣勢。 他卻是恨極了她的這副模樣,抬起一直半垂著的眼睛看著她,英挺的眉不是很舒展,帶了些仿若幽怨的愁思,可這些都是一瞬間的。 “你以為你手裏有那十幾萬的兵馬,就可以作威作福,爬到朕的頭上!?” 她抬頭忽然笑了起來,殿內幽深的陰影映在她的麵上,或疏或濃,襯得她的笑意更加的殘忍。 “皇上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如今皇上既然恨極了哀家,那就請賜給哀家一杯萬豔窟,一了就也百了!”她加重了哀家二字。 大雪的寒意好像浸透了乾涁宮,他的心瞬間被凍得幾乎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