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

  “師父······”孟依依喃喃開口,“怎麽,怎麽會呢?你不應該會······”


  “會跟著你?還是會記得你,會知道你?”玄衣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然後笑了笑,“無妨,你走出神憶的這一刻,我便會忘得幹幹淨淨了。隻是你走之前我還是想見見你。”玄衣說完,自己都愣了愣,見她做什麽呢?孟依依這個小丫頭也會這麽問吧。因為看見她就想到了那個人,所以固執地想確認一下,孟依依過得好不好,這千年來,高不高興,有沒有被人欺負,那個人回來了沒有,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嗎?想問的有很多,哪怕明知道下一刻說不定就什麽都忘了,可是這一刻,玄衣還是想知道答案。可如果孟依依真的問了他的來意,他卻不能這麽回答。


  孟依依張開雙臂,坦坦蕩蕩站在那裏:“那,喏,你看吧。”


  玄衣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是這樣的回答,孟依依真的從來不按理出牌,玄衣啞然失笑,於是他也坦誠地回答:“嗯,看好了。和小時候一樣醜。”


  “什麽啊師父!”孟依依笑著抱怨,她想了想,還是問:“師父啊,我爹,他是什麽樣的人呢?”明明知道孟依依問的是孟糾,可玄衣清了清嗓子,還是忍不住向著自己的方向回答:“他英俊······”“夠了。”孟依依突然伸手阻攔,“我爹我見得多了,聽到你第一個形容詞我就知道你果然對我爹的感情不一般,估計是帶著什麽特別的情緒才說出來的。我換一個問題好了。”玄衣隻覺得自己胸口有一口淤血不知道該不該吐一吐。


  “我娘呢?我已經知道九天玄女不是我娘了,雖然這麽說起來,好像孟糾也不是我爹······”孟依依苦笑。


  玄衣心裏卻是一跳。知道了?知道什麽了?知道多少了?怎麽就知道了!他抬眼看到孟依依一臉期待地看著他,便知道孟依依還在等那個關於她娘的答案。玄衣歎了口氣,帶著滿滿的真心實意說:“你娘她是個特別好特別好的人······”


  “夠了!”孟依依再一次出言打斷,“師父,不是我真的想打斷你,但是你的表情讓我有那麽一點惡心。你該不會是暗戀我娘吧,要不我們還是說說我爹吧。”玄衣甩袖就走,一口淤血必須得吐了,忍不了了。他聽到身後的小姑娘低聲在笑,才發現自己著了她的道。可是玄衣沒有再回頭。他知道,未來的孟依依被孟糾養得很好,他可以放心了,那個人也可以放心了,既然這樣,他還多問什麽呢?


  “師父!”小姑娘在他的身後大喊,“您把我養得特別好,謝謝昂!”


  玄衣眼眶一紅,想要回頭,可小姑娘已經兀自轉身退出了神憶。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有一些東西慢慢淡去,小姑娘的臉他原先還能清楚得想起來,可隻是恍惚之間,便什麽也不記得了。玄衣站在扶桑樹下,看著搖床裏咿咿呀呀的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剛剛,怎麽了來著?”


  孟依依站在神憶口,回頭的時候,那團聚在一起的雲團已經散去,露出浩瀚星辰來,她慢慢走近,然後皺了皺眉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剛剛,怎麽了來著?”她歪了歪頭,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另一邊,穸以本是覺得師父不至於無緣無故消失這麽多天不留下任何信息,甚至於師父的仙君府都不知道去哪裏了,穸以翻遍了整個天界都沒有找到。仙君府雖然也在天界,可是地點捉摸不定,常常按照師父的性子飄來飄去的,但一定在某個地方才對,若是消失了是不是意味著師父出了事兒,以他的靈力已經撐不住仙君府了。玄衣越想越不對。


  忽然間,就像是收到了什麽感應一般。穸以下意識直奔九重天而去,果然,天規之後,玄衣的仙君府的入口發著微弱的光,但卻是真實存在的。穸以連忙走進仙君府。


  可出乎意料的是,此刻玄衣的仙君府內,沒有亭台樓閣,也沒有花園殿宇,空蕩蕩的一片。空地的正中間擺著一張案桌,玄衣就趴在上麵。


  穸以大驚失色,忙過去查看。玄衣趴在案桌上,麵上沒有一點血色,他的胸口有一個血窟窿,拳頭大小,十分駭人,血流速度雖然不快,可是源源不斷的靈氣正從這個窟窿裏傾瀉而出。穸以低聲喊著:“師父師父!”


  “別喊了。吵。我還沒死呢。”玄衣好氣沒好氣的,微微側了側身,卻還是沒能直起身子來。他自己的身體他清楚得不得了。他是這世間唯一的神,不生不死不老不滅,但也忌憚源源不斷來的惡意,所以隱藏身份,隱身仙界,從不多說有關神界的一個字。可是他也有弱點。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傷到他的人,隻有他的血肉至親,孟依依。雖然知道這世間大約多少是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的,但他萬沒有料到,知道的人居然還敢在背後這麽算計他,他倒是小看了天帝了。


  “師父,您沒事吧?”穸以十分擔心,“我去找藥佬?還是去找太白星君啊?”


  玄衣撐了撐身子,搖頭:“你若是想幫我,現在就高高興興走出門去,對外宣稱,我已經入了神界。現在便是天底下唯一的上神。把消息傳得越大越好,傳得越開越好。”穸以不解:“師父您在說什麽啊?您入神界都千年了不是忌憚別有用心的人嗎,現在您都這樣了,我還去傳?”他忍不住摸了摸玄衣的額頭,師父不會是在發燒,燒傻了吧。


  “手拿開!”玄衣閃了閃身子,扯到傷口,倒吸一口涼氣,他這個徒弟哪裏都好,就是關鍵時候傻了一點,他費力地解釋:“現在,你隻有高高興興跑出去了,才能讓仙界眾人知道我很好,甚至好得不得了。至於飛升上神一說,那麽就不至於再懷疑我消失了這麽久,有什麽問題了,左右天下就我一個神,誰能知道我怎麽了呢。”


  “可是,可是您怎麽辦?”


  “我的傷不能傳出去。我會閉關百年,什麽時候好得差不多了什麽時候出來。在這期間,我的府邸不一定能夠保持原來的狀態。你幫我看著外界,看好依依。若真的到了什麽萬不得已的地步,仙界如若信不得,就去鬼界找鬼君。等我回來,再去找那些人算賬。”玄衣說話已然是說一句痛一下,但若是不交代清楚,他也是放心不下就這麽走的。


  穸以有些苦兮兮的,說什麽高高興興出去才能幫助到師父。可是,他這個時候怎麽可能笑得出來啊。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起來:“師父您放心!我定不負所托!”玄衣勉強抬眼看了看穸以的笑,笑比哭還難看,還不負所托呢,負定了。完了完了。但現在他也實在是沒什麽力氣了。他閉上眼:“走吧你。”


  穸以還是跪在玄衣身邊不肯離開。怎麽能這麽離開?若是他走了師父就徹底沒人照顧了。玄衣知道自己這個徒弟是什麽性子,沒聽到動靜,才又慢慢開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我們無能為力的事情,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的。既然我們無能為力,不如做一些有力能為的事情,你說呢?”


  穸以身負重任,給自己打了打氣,哈哈大笑著便走出了仙君府。以穸以的速度,怕是天界要不安穩好長一段時間了吧,玄衣想。但隻要他不出現,滿城的不安穩,和他也沒什麽關係。玄衣屏蔽了外界的所有信息,把仙君府藏到了天規裏。好像隻有在這裏,他能夠感受到那個人的痕跡,然後便能夠覺得莫名很安心。


  做一個夢吧,睡一覺,醒來或許傷口就好了。如果能夢到她就好了。隻要她來,就是美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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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衣下線一會兒哈,回來又是滿血狀態哈,壞人我們留著晚點再收拾哈,畢竟壞人的壞事還沒有做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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