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

  楚隨衍捧起茶杯, 抿了一口茶後, 點點頭:“沒有人比黎天譽更合適了。當然他們也未必會肯去, 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有沒有辦法說服他們。我被抓的消息外界已經知道,黎天譽和桑槐也會知道。”


  “黎天譽本是個草包, 不需要過多擔心, 可是桑槐這個人是狠角色,他一定會有所動作,指不定跳到多高去。”


  鍾穆道:“您盡管放心,我一定會讓人多加提防他。”


  楚隨衍眯了眯眼, 得意的眼睛猛然一沉, 眯出幾道冷漠殺意:“光提防他怎麽夠?先好好利用,等到那些蠢蠢欲動的黎國士兵們被我們盡數收籠, 找個機會解決掉桑槐。這樣的話,我們才能利用黎天譽這個草包去試探黎晚晴。”


  雖然,當時楚隨衍偷偷在桑槐的酒水中下了毒,那毒也是劇毒。可毒性滲入人身體的速度非常緩慢, 要兩個月後毒性才會慢慢發作。以前還沒生出這些變故時,楚隨衍當然有信心能吃得住桑槐。可現在突生變故, 他今後隻能用王昭的身份活下去, 至於江王這個身份從此在世上消失。


  楚隨衍對桑槐這廝從來就不放心,因此, 也不會將自己已易容改換身份的事告訴桑槐。既然如此, 桑槐肯定也以為他被朝廷所殺, 從此會肆無忌憚。恐怕鍾穆也未必能鎮得住桑槐。


  楚隨衍忽然間聲音低沉:“雖然我從前在桑槐身上下了毒,但是那毒性太過緩慢。估計沒等到毒發時刻,桑槐便先起了異心。留一個有異心的人在身旁,不如早點將他除掉。”


  “對了,桑槐和黎天譽那邊的動靜如何?”


  鍾穆道:“這桑槐確實有幾分本領,他已經私下說服了好些原來的黎國將軍。這些人都表示願意追隨黎天譽。有這些黎國的將軍相助,估計很快,原來的黎國士兵便會對我們倒戈相向。”


  楚隨衍一連喝了好幾杯茶,臉上重新露出笑意:“好!如今我們最缺的便是人馬,隻要有了足夠的人馬,很快便能發兵楚都,取楚泱的項上人頭。”


  楚隨衍又和鍾穆說著詳細計劃:“楚泱現在解決了一件大事。她估計就要把矛頭指向漠北那邊,隻要王昭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能露麵。所以接下來的事情都要交由你去辦。我,要盡快看到王昭的人頭。”


  鍾穆垂頭:“是。”


  這些談話都不是鍾穆在意的內容,他隻在意楚嫣然:“要是嫣然回來的話,看到江王府落敗成這副模樣,肯定會難過不已,到時我該如何向她解釋?您是嫣然最敬重的人,倘若她知道那些事之後……”


  楚隨衍雖然是楚嫣然的親生父親,可他並不像鍾穆這般,事事都為楚嫣然打算。於他而言,親生女兒也比不過皇位重要。


  楚隨衍淡漠道:“事已至此,楚泱那裏有一樁樁一件件白紙黑字的證據,就算是想要瞞嫣然,也瞞不住。反正這天下間的人都知道江王楚隨衍已經伏法。”


  換言之,楚嫣然就算知道自己的那些醜陋行為也沒多大關係。


  “可是……”鍾穆眼睛中透露出哀傷的神色,他再三猶豫,吞吞吐吐道,“嫣然要是知道真相,該有多痛苦啊。”


  鍾穆了解楚嫣然,這位生長在王府中的掌上明珠,從小就以自己父王為榮。把楚隨衍看作是人生路上的指明燈。如今當楚嫣然發現這盞指明燈已經變得無比灰暗,人生信仰已轟然倒塌……


  鍾穆覺得呼吸一滯,他都不敢再往下去想了。他和楚隨衍壞事做盡,沒想到最後所有的後果都要讓楚嫣然來品嚐。


  這瞬間,他忽然有種該死的念頭。眉間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對於鍾穆來說,榮華富貴都不如楚嫣然的心情重要。


  楚隨衍其實,心中特別鄙視這種動不動就為情所困的男人,做大事者必須要把兒女情長放在後麵。雖然他欣賞鍾穆的才華,但於這一點上卻是極其厭惡。因為無數的曆史事跡證明,為情所困的男人通通成不了大事,隻會誤事。


  倘若身邊有其它的能人異士可用,相信楚隨衍不會再重用鍾穆了。


  楚隨衍臉色變得很是嚴肅,本想好好批評鍾穆一番。但是顧慮到當下處境,自是刺激鍾穆,畢竟鍾穆對他女兒楚嫣然一往情深,要想讓鍾穆盡心盡力替他做事,估計也隻能靠搬出楚嫣然了。


  楚隨衍道:“歲寧啊,你要記住,嫣然本該可以有幸福的生活。本可以有一個疼愛她的父王。可事情為何會到了這個地步?全是拜那楚泱所賜?你隻有想盡一切辦法替本王除掉楚泱,才能幫嫣然出了這口惡氣。”


  鍾穆才不會像其它人那麽傻啊,真的把楚隨衍所說的這些荒謬話信以為真。他依舊在悵然若失著,不知該以怎樣的麵目去麵對楚嫣然,更不知該如何對他心愛的女子解釋著這些破事。


  楚隨衍瞥了一眼鍾穆的模樣,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然而,他用十二分的忍耐力強壓住心中怒火,對鍾穆道:“你要是真不想嫣然那麽痛苦,那就換個說法。你就告訴他,這些年我被楚泱逼迫的有多苦。她名義上是在敬重我這個皇叔,私下裏沒少幹些勾當來迫害我。狗急了尚且要跳牆,我為了活命隻能那樣做。”


  鍾穆他為人聰明,嘴巴伶俐,可以對任何人瞞天過海,也可以心安理得去欺騙任何人,但是他無法去欺騙楚嫣然。每欺騙一分,心中的負罪感不由多加一分。至今為止,他覺得自己都快成了個十惡不赦的人了。


  鍾穆慘笑一聲:“出了這麽嚴重的事情,嫣然難道不會進宮去找楚泱對質嗎?楚泱自然會告訴她所有事情真相。”


  楚隨衍搖頭,輕輕拍著鍾穆的肩膀:“歲寧啊,看來有句話說的沒錯,你們年輕人一遇到感情,就頭腦發昏,再也不能做到滴水不漏。楚泱是踩在無數人鮮血上才登上帝位的,他手中有多少殺戮,嫣然會不知道嗎?帝王家的事本就眾說紛紜,難以猜測。你以為嫣然會盡數相信楚泱所說的話嗎?”


  “即便是有那些證據在,可對於一個皇帝來說,他要治臣子死罪,不過易如反掌之事,證據難道不可以偽造嗎?


  “歲寧,你無需再猶豫,隻管把本王的話說給嫣然聽。”


  除此之外,鍾穆想不出其它回旋辦法,可是也隻有這樣,才能讓楚嫣然的心情不那麽難過。


  …………………………………………………


  楚隨衍落網之事,雖然讓人心頭大快。然而,黎晚晴並未覺得有多開心,因為那觀主說過,這樣會有血光之災。也就是說,除了楚隨衍這麽個大敵人之外,朝中不知隱藏著多少居心如廁之輩。


  黎晚晴仔細想一想,總覺得這是非常不對勁。楚隨衍這個人老謀深算,他應該提前都知曉了朝廷這邊的路數,怎麽可能如此輕易落網?因此也整日心神不寧,所以將這想法告訴了楚泱。


  事實上,楚泱也和她同樣納悶:“其實不光你覺得詫異,我也很理解不通。事情順利是好事,但是過於順利並不見得了。過於順利便會讓人覺得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環環相扣好了的。”


  頓時,黎晚晴瞪大了眼睛問楚泱:“難道這個都是楚隨衍設計好的?可是,他怎麽把自己也設計到大理寺天牢中人呢?這點總是百思不得其解。”


  楚泱沉眉,心中有說不出的複雜感覺劃過:“連三歲孩子都知道命最重要。楚隨衍不可能傻到不知這個道理,我現在琢磨著,他把自己設計到天牢中,怕也是別有意圖。”


  黎晚晴不解:“可是……說不清楚,我總是覺得怪怪的。之前楚隨衍沒落網,雖然心裏很著急,可現在他落網之後,我心中卻是有一股擔憂。以後,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好。真不知道那簽上所說的身邊的人究竟指的是誰?我現在覺得這身邊之人才是幕後主謀,他在操控著一切,可能楚隨衍都隻是他其中的一顆棋子。”


  楚泱的桃花眼中也閃過片刻的迷茫,然後笑了笑,看著黎晚晴:“我也正有此想法。看來我們果真是很有默契,心有靈犀一點通啊。如此說來,朕也要放長線釣大魚了。”


  ……………………………………………………


  與此同時。


  都城郊外,一輛馬車匆匆駛來,卷起飛揚塵土,馬車周圍有不少仆人。馬車正中間位置坐著一個端莊典雅的女子,雖然一路上風塵仆仆,然而這美麗的女子臉上並無多少疲憊之意,相反,喜悅映襯在她這張典雅的臉龐上。


  馬車上坐著的這女人,正是江王府的郡主,楚隨衍的親生女兒,楚嫣然。她離開楚都已經快一年了,如今即將回到故鄉,心中的激動之情自然不言而喻。特別是,她除了可以見到自己的父王之外,還能見到心中那個儀表偏偏、才華橫溢的男人。


  楚嫣然掀開馬車簾,透過被風微微卷起的黃沙,似乎看到了江王府。她嫣然一笑哦,輕輕道:“回來的感覺真好。好久沒有見到父王了。


  楚嫣然身旁坐著一名同樣年輕貌美的丫鬟,名叫慧兒,慧兒笑笑,心裏跟個明鏡似的:“小姐不僅僅是因為見到王爺才開心,更是因為要見到鍾大人才開心吧。”


  按照常理,慧兒本該稱呼楚嫣然為郡主的,可她們主仆情深,就像姐妹一樣。楚嫣然讓慧兒稱呼她為小姐。


  楚嫣然放下簾子,回頭輕輕嗔了會兒一句:“就你多嘴。”


  可臉上眉間卻是滿滿的笑意,卻是如慧兒兒所說她最掛念的人,其實是鍾穆。


  慧兒將楚嫣然看作姐姐,說話也就不便再顧及身份,輕輕開著玩笑:“小姐和鍾大人兩情相悅,依我看,就是應該讓王爺把小姐賜婚給鍾大人。省得您在外頭日思夜想,都快得相思病了。”


  楚嫣然輕輕拍著慧兒的手:“你這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和鍾大哥都不急,你倒是著急萬分。”


  慧兒笑笑:“可不是嘛,我急著要喝你們的喜酒了,畢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姐,您說句實話啊,心裏真的不急嗎?”


  “臭丫頭,每天就知道胡說,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楚嫣然臉頰緋紅,女兒家的心事被戳破了,到底還是有些羞.澀的。


  這主仆兩人在馬車上鬥嘴著,氛圍十分和諧溫暖。如果時間都停留在這刻,那人生該有多美好,然而現實往往打臉,往往非常殘酷。當馬車從都城郊外駛到玄武街上時,兩人便聽到了外頭的議論聲,風卷起簾子,將那一陣又一陣議論聲送到了楚嫣然的耳中。


  “那楚隨衍當真是人麵獸心,以往看著雲淡風輕,與世無爭,背地裏卻是這麽個陰險狠毒的人,聽說他私下裏做了許許多多喪盡天良的事,和奸人勾結,謀害忠良之人。”


  “可不是嘛,知人知麵不知心。這下好了,楚隨衍被抓到大理寺天牢中了,江王府也從此倒了,怕是永遠不會再崛起了。真是世事難料啊。”


  “聽說,朝廷撥去雲州賑災的銀子,都被楚隨衍私下貪汙了,他是在發國難財啊,簡直禽獸不如…………”


  關於楚隨衍這三個字的議論聲不斷飄進楚嫣然耳中。雖然從前,民間百姓也時常在議論江王楚隨衍,不過那時的議論全是讚美之聲,並不像今日這樣全是謾罵諷刺之意。


  楚嫣然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她臉上的燦爛笑意瞬間動作,整個人僵在那裏,似乎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可耳邊傳來的那些魔音告訴她,江王府出事了,她最敬愛的父王出事了。


  楚嫣然臉色沉得可怕啊,整個人倒在馬車上,幸好慧兒迅速將她扶住,急忙問道:“小姐你沒事吧?外麵那些流言蜚語當不得真,等我們回王府時,不就明白一些事情了嗎?”


  楚嫣然雙手扶額,臉色還是忒白,沒半分好轉,心下幹著急,但是父王在她心中留下的高大形象,不可能因外麵幾句流言蜚語而轟然倒塌,畢竟那是自己敬重了幾十年的父王啊。


  但是外麵的流言蜚語中不可能是空穴來風,楚嫣然一時間整個人萬分混沌,也不知該怎麽辦。焦急萬分,隻能如慧兒所說這般,等趕往正王府時事情也就明了,當下迅速吩咐馬車夫:“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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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收(循循撩之)求收哈。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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