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

  三清殿中依舊香煙嫋嫋, 然而, 三人的心境卻並不寧靜祥和。其中以黎晚晴的心思最為洶湧起伏, 她驀然想起不久前做的那個噩夢,又聽聞觀主剛才的解簽話後,頓時麵色肅然, 整個心都快懸在嗓子眼上了。


  頃刻間, 她嘴唇發白,喃喃自語道:“那個噩夢果真……要靈驗了。”


  楚泱掀了掀衣擺,從蒲團上起身走到黎晚晴跟前,拉住她有些顫抖的手, 輕聲安慰道:“沒事, 有時候也不全是靈驗的。況且,觀主不是說有化解辦法嗎?要注意身邊人, 以後多留個心眼就是了。等回到宮中後,一個個排查身邊人。”


  黎晚晴覺得自己要做的,遠遠不止楚泱剛才所說的這些。她又迅速問著觀主:“可有破解之法?”


  觀主緩緩回答:“簽上說,往西北方向而去或能破解血光之災。”


  “西北?”楚泱略微皺了皺眉頭, “西北方向不就是靠近漠北那邊嗎?”


  黎晚晴一聽,呆滯的目光中頓時閃露出光芒, 仿佛已經替楚泱找到了生機, 她快速說道:“那好,我們就往西北方向而去。”


  “去哪?”楚泱微微一笑, 對於什麽磨難, 她並不恐懼。反正自己打小就受盡了磨難, 再多些也無妨。


  黎晚晴:“去西北啊。”


  “西北。”楚泱道,“現在能去得了嗎?朝中還有那麽多事情要解決。楚隨衍還沒有伏法?”


  黎晚晴焦急地恨不得蹲起腳:“以後去還來得及嗎?”


  楚泱:“來不來得及不好說,但是這也給我們指了條明路,倘若真有難的話,奔西北而去。”


  黎晚晴仔細想想後,又回頭來看著觀主,一字一句問道:“要當心身邊的人,身邊的人具體是指?”


  觀主搖搖頭。


  楚泱說:“抽簽算卦隻是給我們一些警示作用,觀主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麽都料到。再求個平安符,便該回宮了。”


  求完平安符後,兩人便一同回宮。


  回到宮中後,黎晚晴反複琢磨著觀主的那句要提防身邊人的話。可是這個概念過於籠統,也沒有具體所指。因此隻能方方麵麵來防備了,首先便是從飲食入手。至此之後,楚泱所吃的喝的全由黎晚晴來把關,就算喝一口水,恐怕也要用銀針來刺探有無毒。


  ……………………………………………………


  第二天上午,跟隨薛錚去雲州的士兵們押解著活口刺客回來,緊接著這些刺客又被關到了大理寺天牢中。


  楚泱沒去審問,因為這審問的過程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她要的是,楚隨衍被伏誅的結果。


  而江王楚隨衍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自己躲在府中,讓管家替他去受死。管家沒推遲,毅然而然走上了這條絕路。易容後的他,頂著楚隨衍這張皮囊,來到大理寺,身旁未帶一兵一卒。


  他來到時,周茂公、李宴、謝國安三人已恭候多時。


  大理寺的天牢中格外陰沉,到處布滿殺機。管家每走一步,便已做好死的準備了。


  “江王殿下,別來無恙!”周茂公嘲笑,“我們已在此恭候多時。”


  管家也笑了笑,沒說話。


  周茂公嘲笑完之後,麵色一沉,從袖口中拿出聖旨,大聲命令道:“楚隨衍聽旨!”


  管家跪在地上。


  周茂公:“楚隨衍貴為江王,本是皇親國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他身在其位卻不謀其政。勾結奸.邪.小人,為非作歹,迫害忠良,意圖謀朝篡位,丟盡了我楚皇室的臉麵。經朕查時,一樁樁一件件皆有理有據,這些罪行實在令人發指,罄竹難書。楚隨衍惡貫滿盈,人神共憤!萬死難贖其罪!”


  周茂公宣讀完畢,收了聖旨之後,召來天牢中的守衛士兵:“將這奸惡之人拿下!”


  管家盡量模仿楚隨衍的聲音,淡定有餘,從容不迫:“我還是小瞧了你們,沒想到這一切居然都被你們查出來了。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周茂公眼底盡是諷刺之色,滿滿的嘲笑聲回蕩在大理寺天牢中:“沒想到你倒是想的挺開,也不反抗。楚隨衍你我同朝為官二十餘載,老夫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是如此卑鄙之人。經過兩年的細心調查,把你這隻老狐狸抓出來了,總算是不負皇恩。”


  “楚隨衍,本相問你,你到底暗中糾集了多少人馬?”


  管家眯起眼睛笑了笑,無比淡然道:“你們不是很有能耐嗎?有本事自己去查!就算我要死在你們手上,我也不會吐露半個字。本王死之後,到時一定會是山河俱滅、血流一地的局麵。”


  李宴雖然是一介文官,可向來有一顆正直的心,他在一旁忍了許久,如今實在聽不下去了,掄起拳頭就往楚隨衍臉上砸來。


  楚隨衍武功高強,很快避開,他輕輕撣著身上衣袍,將有些褶皺的地方撫平,對李宴道:“就憑你也想動本王?本王就算是死,也要死的體體麵麵。”


  李宴緊緊攥著拳頭,手上青筋暴起,從守衛士兵腰間拔刀出來,直刺楚隨衍。


  謝國安見狀,忙拉住李宴,將刀收回鞘,“老李,你別衝動,如今楚隨衍惡有惡報,你若是現在就把他殺了,意義不大?他又如何成為百姓們口中的笑柄,又如何起到以敬效尤的作用?”


  李宴再怎麽憤憤不平,也隻好作罷,厲聲吼道:“楚隨衍你想體體麵麵的死去有可能嗎?就算你要斬首了,我們也要對你動用各種酷刑,讓你無比痛苦。識相的趕緊供出你糾集了多少人馬,這些人馬現場藏於何處?或許陛下還能法外開恩,不對你用刑,保全你王爺尊嚴,讓你體麵死去!”


  管家道:“做夢!”


  ……………………………………………………


  抓楚隨衍的過程相當順利,周茂公辦完事後從天牢中走出,來向楚泱稟報。


  楚泱聽完後,很是詫異地看著周茂公:“楚隨衍沒有反抗嗎?”


  周茂公:“這天牢可謂是銅牆鐵壁外,麵守著大量朝廷人馬,楚隨衍如何能反抗?而且,在證據麵前他也無法辯駁!”


  丞相請示著楚泱的意思:“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楚隨衍?”


  “他壞事做盡,就算是車裂也不足惜。不過朕現在還不能讓他死,許多事情也沒問清楚,暫時把他關到天牢裏吧。”


  周茂公猶豫了會,又問道:“陛下,如今楚隨衍已被抓,那江王府該如何處置?”


  楚泱問:“那你覺得該怎麽處置?”


  周茂公向來以鐵血手腕著稱,他向來也不會格外留情,斬釘截鐵道:“楚隨衍謀逆,江王府也不能放過,免得放虎歸山,還是斬草除根吧。”


  楚泱凝神,又反複想了許久後,緩緩道:“這個辦法不妥當。當年登上皇位時,已經造成太多殺孽,現在不想再走以前的老路了。”


  自從和黎晚晴一起後,楚泱潛藏在心中的那顆慈悲之心似乎被激發了出來,凡做事都會比從前仁慈許多。


  “先把江王府上上下下全都關到刑部大牢中去,日後慢慢審問。若是和楚隨衍沒有勾結的,便直接流放。若是勾結者,終生關到刑部大牢中。”


  在楚泱的授意下,周茂公派士兵圍住了江王府。把王府中的每一個人全都抓了起來,隨後押解到刑部大牢中去,一個個嚴加審問。


  鍾穆躲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中,關注著江王府上的風吹草動,見朝廷的大量人馬將府上丫鬟下人全都押解了,心中不由下沉。


  當真是樹倒猢猻散,看它平地起,看它高樓塌。從前再輝煌巍峨又有何用?風光兮兮都成故。


  鍾穆感歎數聲後便離開了。江王府的人都被抓了,但是真正的楚隨衍並沒有落網。在昨夜同管家商議完之後,他便偷偷逃了出去。以禦林軍統領王昭的麵貌示人。


  易容後的楚隨衍現身在酒樓中,昨夜便將地址告訴了鍾穆。


  酒樓的二樓雅室中,環境清幽,香氣嫋嫋,人俯視下去,能看到楚都的護城河。


  楚隨衍畢竟是王爺,人很風雅,即便如今換了張皮囊,他骨子裏的性情沒改變。


  鍾穆到來之後,楚隨衍還在自顧自倒著酒,微微哼著小曲,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愜意。


  “王……”鍾穆關上門後,剛想恭聲行禮。


  楚隨衍抬起手:“歲寧啊,不必多禮。往後我不是江王了,不必那麽稱呼。該改口了。”


  鍾穆道:“是。”


  楚隨衍:“坐吧。楚泱打算如何處置江王府?”


  鍾穆將知道的全部如實以告:“楚泱留情了,沒有對江王府斬草除根。隻是將江王府上下的人全部抓進牢中了。說是等日後審問,再處置這些人。”


  楚隨衍放聲大笑:“哈哈哈,果然是女人,就算她當了皇帝又能怎麽樣呢?婦人之仁,如何成就萬古大業?如今的楚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冷漠狠心的人,她整理泡在溫柔鄉中,能有什麽出息?”


  “這樣一算,黎晚晴倒是我的恩人了。她這麽消磨楚泱鬥誌,也是幫了我大忙啊。”楚隨衍萬分得意。他以前戴著假麵具那麽多年,虛偽做人。如今再也不必了,說話露出真實性情。


  鍾穆目有所思:“其實,我到現在也看不懂黎晚晴。總覺得這個人深沉得很,又像霧一樣,很朦朧。”


  楚隨衍哈哈笑了幾聲:“這不用你去操心,自然有人會幫我們試探。”


  鍾穆問:“是叫黎天譽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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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回複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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