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寒雲公子
而就在鏡外二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的時候,胡牧陽已在呂碧城的強烈建議和親自陪同下,來到街口的服裝店,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西裝皮鞋。
看著試衣鏡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胡牧陽忽然想到:這個時空內是不是也有灰家的鹿鳴閣呢?
與店老板打過招呼的呂碧城從一旁的沙發上站起,走到胡牧陽身邊轉了一圈,嘖聲點頭道:“果然隻有戎裝和西裝才最能襯合男人的氣質,不錯不錯。這會兒時間剛好,咱們走吧。”
一頭霧水的胡牧陽跟著她走出服裝店,看著漸落的日頭不禁一陣恍惚,片刻之後才忍不住問道:“碧城小姐,我雖然答應下來幫您一次,但您是不是該告訴我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也好讓我有個準備。”
呂碧城伸手喚來一輛人力車,率先邁上,隨後說道:“來,咱們路上說。”
人力車夫的技術很不錯,雖偶有顛簸,但整體下來倒也算平穩。看著身邊略顯局促的男人,呂碧城輕笑道:“不必緊張,就是讓你陪我出席一個私人的約會而已。”
這卻是她誤會了。
此時胡牧陽是真的緊張不假,但卻並不是因為那個什麽勞什子的約會。而是他分明已經感覺到身邊這個美麗的女人肯定跟獸哥的關係不一般,說不定比自己想象的程度還要更深更近。所以此刻隻好盡量讓身體貼緊外邊的擋板,與她拉開一點點距離,以免在鏡外窺探這裏的獸哥再對自己產生誤會。
呂碧城看著他窘態叢生的樣子直想發笑,便故意逗他:“我又不是那山精妖怪,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難道還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胡牧陽心裏嘀咕:你要真是個妖魔鬼怪倒還好了,我一指點過去助你早日投胎便是。可這會兒你一個勁用那大白腿蹭我幹什麽,這三四月份的天,不知道冷是咋的。
呂碧城見胡牧陽不似作偽,而是真挺緊張,便不再逗他。坐直了身體之後,便隨口問道:“瞧你這年歲,應該比我還大上一些,怎的如此害羞?”
好容易鬆口氣的胡牧陽無力道:“我就是長的老氣,其實比你歲數小多了。你要願意的話,叫聲奶奶我都算占您便宜了。”
呂碧城白了他一眼,嗔道:“呸,胡言亂語。剛才真是看錯了你,還以為是真的正人君子。不曉得符大哥怎會與這般浪蕩子稱兄道弟。”
胡牧陽心說,你那是沒見過真實狀態的獸哥,才會生出這般臆想。不過嘴上卻說道:“您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反正隻要你告訴我羅刹教的事,我便奉上你想要的東西,此後咱們兩不相欠,再無瓜葛就是了。”
呂碧城還待再打聽一些關於符籙的事,但此時卻聽道車夫忽而吆喝道:“到地兒了您內,咱這車架子陡,您二位留神。”
下了車,會過鈔,胡牧陽和呂碧城並排站在這座五層紅磚樓前,望著夕陽餘暉灑滿的暖意,心神舒暢。麵前這座建築,便是剛擴建不久,卻號稱位置最好,景觀最好,服務最好的京都飯店了。
飯店門前站有四位統一製服的小童,約麽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此時見有貴賓下車,兩名小童便快步迎上,其中一人行西式鞠躬禮,另一人卻施的是前清請安禮。禮畢之後,一小童頷首道:“二位大駕光臨,實乃本店之福。敢問貴賓可有預訂,小的也好差人帶路。”
呂碧城並不答話,而是從身邊小包中抽出那張請柬,優雅遞給小童。後者雙手接過,隻匆匆一眼便迅速呈回,口中低聲道:“請恕小的眼拙,原來是寒雲公子的貴賓。公子已到,二位請隨我來。”
胡牧陽擔心出醜,便想錯上半個身位,也好學著呂碧城的樣子。隻是對方不知怎麽想的,竟然忽而轉身,又伸出左手挎在自己右臂彎處,同時淺淺一笑,百媚春生。
胡牧陽心中詫異,卻又不能直接將其擺脫,隻好用眼神一個勁的詢問。但呂碧城仿佛什麽也沒看見,手中施力就是不放開。
那小童目不斜視,前麵帶路,胡牧陽不知所措任由呂碧城暗中拖行。穿過前廳大殿,左轉上樓,直到走向最後一間閉合的房門之前,小童才輕拍門邊,口中低聲報道:“打擾公子,貴賓已至。”
房間內沉默數秒,隨後便傳來一個溫潤男聲:“請進。”
小童謹慎的推開房門,自己卻不曾入內,僅低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呂碧城見胡牧陽仍沒有動作,便又施力向前引了一下,如此,二人才緩步邁進房間。
房間極大,布設的古香古色,但圓桌之後卻隻坐了一人,正是寒雲公子,袁克文。
在他身後,還有四人分而站立。此時雖無人動作,但胡牧陽卻能明顯感覺到這四人皆是修者,且都擁有不俗的實力。
由其最外側的那人,麵色蒼白,雙頰卻隱隱得見一抹病態的嫣紅,看似弱不禁風,卻猶如一杆長槍紮入地麵,靈威十足。
胡牧陽有些發懵,這人的感覺怎麽有點像是徐謙。待他和呂碧城完全進入房間,同時眼睛也適應了其中的光亮時,竟赫然發覺,這人哪裏隻是有些像,他分明就是徐謙本人!
不過經曆了幾次跳躍時空,胡牧陽倒是沒表現出什麽異常。二人雖是才分開一個白天的時間,但此時在此偶遇明顯不是之前的計劃。看著對方一臉古井無波,胡牧陽便也控製著自己不去多看他一眼。
而這時,原本坐著的那個英俊男人也已起身,撫掌微笑道:“寒雲始終堅信,水滴石穿。連續三十二封書信,每周派人送予碧城小姐,今終守得雲開,當浮一大白!”
呂碧城雖麵見了對方,但手卻未從胡牧陽臂彎處收回。此時聽得所言,便同樣微笑回應道:“碧城平日瑣事繁多,脫身不得,請袁公子海涵。”
袁克文連連擺手,朗聲道:“碧城小姐肯賞光來此已是寒雲之福,又何來海涵一說?來來來,你我雖交集不深,卻也算相識許久,咱們都入座說話罷。”
呂碧城點頭致意,然後便拉著胡牧陽一同坐下。
隻是這一舉動卻讓袁克文微微皺眉。他原本以為這個陪著呂碧城同來之人也是保鏢、護衛的角色,為了不太引人注目所以才扮做同行模樣。沒想到他竟然也隨著一齊坐下,而且還是沒有半分猶豫的那種,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絲不悅。但僅僅因為這點小事卻也不會影響心神,所以他的異樣隻保留了極短的時間,便消失不見。
袁克文向身側那人遞出一個眼神,那人便快速走到桌邊,為呂碧城和胡牧陽各斟了一杯茶,隨後又快速回到原來的位置。
而也在此時,他又將目光投向胡牧陽,和煦笑道:“這位先生麵生了些,可能還要煩勞碧城小姐介紹一下。”
因為持起了茶杯,這才終於放開胡牧陽的呂碧城一臉幸福道:“西方有位詩人曾說,戀愛中的女人往往有些愚蠢。原本我對這話不甚讚同,但現在看來,好像還真有那麽一點道理呢。”
袁克文心裏咯噔一下,但臉上卻仍舊保持著微笑,此時假意吃驚道:“哦?如此說來,這位仁兄已然贏得美人芳心了?”
呂碧城並不再答,就隻是對著胡牧陽甜甜的笑。
天知道胡牧陽這會有多麽煎熬。如果早能料到這個女人居然連招呼都不打就把自己架在火上炙烤,說什麽也不會跟她一起來見這個什麽寒雲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