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事有反常
就在血族老者無限感慨和惆悵之際,胡牧陽和徐謙已經坐在一個不知名的胡同口吃起了早點。
原本倆人都要了鹵煮,隻是徐謙實在受不了那股刺鼻的味道,就要了一個芝麻燒餅配茶水慢慢嚼著。
胡牧陽禿嚕禿嚕吃的極香,待到兩碗油水十足的鹵煮全部下肚,他才滿意的打出一個長長的飽嗝。
徐謙忽然想起一事,便問道:“之前在國學館,我是因為看到王闓運和皙子先生先後悄悄離開,心中生疑才暗中隨去。我自問走的極為小心,並無人察覺才對,你怎麽也跟進來了?”
胡牧陽一邊剔牙,一邊左右尋摸,隨口說道:“嗨,你還說呢,早起的時候被那兩個女人灌了不少湯湯水水,早就憋著尿呢。原本看那些驟然出手的人功法犀利,幾乎忘了這事,可一回頭的功夫發現你不見了。我就尋思著估計你也找廁所去了,所以就進那個什麽國學館,找你,也順便找廁所唄。”
徐謙聽得眼皮子直跳行,憋了半天才終於沒罵出髒話。
而此時胡牧陽還滿不在乎的自言自語嘮叨著:“要不是我定力強,沒準穿越時空的時候就得尿褲子裏。媽的,獸哥這個老不要臉踹我進來過於突然,身邊連煙都沒有,真是不爽。”
此話傳到一旁忙活的茶博士耳中,立即陪著笑臉俯身過來:“胡爺想抽煙,小的這就有啊。”
胡牧陽來了興致,笑道:“呦嗬,居然還認識我?”
茶博士將已經有些發黑的毛巾搭在肩膀,躬身笑道:“胡爺又開小的玩笑,您二位都在咱們這條胡同住了大半年了,小的就是眼再拙,也不敢認錯。不過平時多是您一個人或者帶幾位太太來咱這吃早點,這位徐大爺卻是少見。”
胡牧陽生怕露出馬腳,連忙換了話題道:“得,剛才你說這裏有煙,拿來看看。”
茶博士從衣襟邊上摸出一包沒拆封的哈德門,雙手遞過之後,才說道:“這種稀罕玩意兒也就胡爺享受的起,小的托了好多層關係才從大英煙草公司弄出來這麽一包。一直當寶貝似的貼身放著,就尋摸找機會孝敬您呢。”
說實話,胡牧陽不太適應也不太喜歡這種奴才相,不過對方畢竟是一份好心,雖然是在夢中,但也不好隨意踐踏。
拆開包裝,抽出一支,茶博士立即劃燃了火柴湊上。深吸一口,滿嘴辛辣,遠比不得現世裏的普通香煙。不過胡牧陽還是忍著眼淚說道:“不錯不錯,是那個味兒。那什麽,你算算我們這些一共多少錢。”
茶博士雙手連擺,惶恐道:“胡爺這是折煞小的了,咱們能在這混個安穩營生全是儀仗您幾位通天般的大人物,些許吃食您不嫌棄便已是我等福分,如何敢收恩人的金銀。”
說罷,茶博士匆匆作了個揖,轉到一旁忙乎去了。
胡牧陽不明就裏,隻能歸在這時間自己的人設上麵。本想摸幾塊銀元放桌上再走,可搜遍了全身也沒搜出一塊錢來。幸而此時茶博士不在身邊,否則這股尷尬勁兒可散不去了。
斜眼瞥見對麵坐著喝茶的徐謙,胡牧陽低身問道:“哎,你身上揣錢了沒?”
徐謙根本摸都沒摸,就直接回道:“你看我像是出門帶錢的人麽?”
胡牧陽吃了一癟,隻得放棄掉一擲千金的想法。而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把那個破玉墜留給茶博士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極為嘈雜的吵鬧聲。
抬頭遠眺,胡牧陽隻看到一片人頭攢動,看向徐謙,對方也是微微搖頭。還是旁邊一桌吃早點的客人感歎道:“又要開始了,這幫人怎麽就沒個消停呢?”
一聽這話,胡牧陽便湊過去問道:“老哥跟我說說,這是怎麽個情況?”
那人頭戴一頂瓜皮小帽,身著馬褂長衫,一派晚清大戶模樣。見有人來問,那人先是警惕的掃了一眼,隨後才拱手道:“聽說年初那會,頭頭們接到了一份什麽什麽條約,引得舉國上下一片反抗之聲。南邊動靜最大,聲勢浩然。所以最近幾天,咱們這裏也開始陸續有人發起了遊行。”
那人的同伴也插嘴道:“如果隻是遊行也算不了什麽,在咱這皇城根早就見怪不怪了。以往朝廷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不知怎的這次好像動了真火,居然開始派兵鎮壓了。”
之前那人繼續說道:“可不是嘛,最近傷了不少人呢。”
“傷了人又算什麽,我三叔家的大小子就在憲兵隊當差,聽說已經暗中抓了好幾位帶頭遊行的領導,有商會董事也有學生幹部。隻不過這些激進派越是鎮壓越是反撲的厲害,隨著事態嚴重升級,依我看早晚得出人命。”
“嗨,那些事可不是咱爺們兒之間能管得了的。趁著當下還算太平,得過一天且過一天罷。”
兩人之間的對話慢慢轉到了勾欄風月之所,徐謙不再細聽,而是對胡牧陽問道:“你怎麽看?”
胡牧陽下意識的又吸了口煙,仍然嗆嗓子,不過卻沒第一次那麽衝了。望著不算遠的那片嘈雜之處,緩緩吐出個煙圈,隨後說道:“怎麽看?走近了看唄。”
徐謙皺了一下眉,旋即又舒展開來。點頭道:“確該如此。”
這下輪到胡牧陽迷惑了,自己不過是習慣性的隨口一謅,哪曾想……哎,你幹嘛去!
對麵的徐謙已經站起身來,緩步走到胡同轉角處。本以為他是準備方便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施展功法幻做一道塵煙,貼著牆角的陰影飛速遠遁。
心中暗罵一句,隻得調取靈力附於雙腿,也顧不得周圍食客的驚悚目光,向著徐謙遁走的方向,開始貼地狂奔。
之前坐在他倆邊上隨意談論的二人皆瞪大了雙眼,在看到對方同樣的表情後,又齊齊壓下心頭的震驚。其中一人擺擺手,好似隨意道:“剛才我便看出這倆人身手不凡,絕對是不世出的高人。”
另一人也附和道:“沒錯沒錯,咱這可是皇城根,數朝天子的腳下,能人異士多如牛毛,我早已見怪不怪了。”
聽這二人如此吹牛,周圍的眾人也開始彼此吹噓開曾經的見聞。隻有剛才還一副謙卑奴才相的茶博士麵容沉靜,將掛在樹枝上的鳥籠取下,掏出裏麵的一隻金絲雀。放在手中輕疏了幾下毛發,隨即雙手向外一推,金絲雀便朝著東方展翅飛走。
胡牧陽幾乎手足並用,待趕到混亂源頭之時,徐謙已立在一處高牆上麵。此時他微微皺眉道:“你真應該認真練練那套落葉遊身法。”
輕身提氣,竄上牆頭,胡牧陽沒好氣道:“你那換氣的功法都練得磕磕絆絆,還好意思說我呢?再說人家老板剛才已經表明了,不會要咱錢。你堂堂一血族伯爵,至於為了兩碗鹵煮就施功法逃單麽!”
徐謙聽他如此說話,微微一愣,隨即耐心道:“原以為你也看出這裏麵有問題,沒想到……算了,下次再行動之前,我提醒你便是。”
胡牧陽不願被他看扁,故而硬氣道:“問題……我當然看出這裏麵有問題了,而且還不是小問題。”
徐謙麵無表情道:“哦?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洗耳恭聽。”
胡牧陽哪知道有什麽問題,所以隻能嘎巴半天嘴,憋不出一句話。最後還是徐謙自顧自說道:“這段時間的真實曆史我了解不多,可從這些本地人嘴裏卻不難發現,近期憲衛兵和激進派之間的確是矛盾不斷,但即便如此也不該因為一個小小的遊行活動就派出如此大的鎮壓武力,事有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