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枯木逢春
千鈞及身之際,胡牧陽好似瞬間想到了什麽,一顆滾燙炙熱的心在種種刺激之下又再次迸發戰意。既然我的“無名火”威力弱小,那麽便將其焚化成液;“夜炎”也難傷敵,那麽再覆上一層;一層不夠,那就十層,十層不夠,我還有千萬層!
不再猶豫,胡牧陽於心底開始默誦“參融契”。
霎時間,無數滿屬性的無名火融化成液,繼而又艱難附著在左臂之上。且如此還不算結束,“夜炎”加持過左臂之後,胡牧陽再次焚煉靈力,使之繼續疊加。
一息之後,蘇毅和若溪再也無法堅持,金色手掌率先被天雷擊散,役神長鞭隨後也被絞殺幹淨。二人再次吐血,向後仰摔,皆已無力再戰。
而此時,胡牧陽左臂之上已然附著了整整十層的“夜炎”。遠遠看去,好似舉著一根熊熊燃燒的火把,幾欲焚天。
隻見他須發皆張,單以左手指天,對著即將傾盆的天雷吼道:“我說過,你若敢來,便要將你轟成碎渣!”
就在這一刻,行若巨龍的天雷之力終於將那攻勢卡牌完全抵消。原本成人拳頭大小的體積已再次縮減,隻是其中蘊含的滾滾天道威嚴卻絲毫未弱。
此時蘇毅早已虛脫靈力癱在一旁,有心將天雷重新引向自己,卻真的力所不逮,無以為繼;若溪情況更是不佳,僅以一股精神力支撐著不讓自己陷入昏迷。
不過無論是蘇毅的痛苦還是妻子的重傷,胡牧陽都沒看見。此刻他眼中隻有正在高速逼近的天雷,心裏也隻有傾力出拳的磅礴戰意。
來吧,就是現在。不是我身死道消便是你灰飛煙滅!
右腳猛然踏地,再借著這縷衝勁將左臂旋腰舉過頭頂,與勢如奔龍的天雷轟在一處。
兩股同樣暴虐的能量好似桀驁的雄獅,沒有試探也沒有虛招,唯一的想法就是幹掉對方。在接觸的一瞬間,最外麵的三層“夜炎”就被徑直穿透,而這也不過隻讓天雷稍稍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前衝。
胡牧陽無法看到極目炫光的場景,但卻可以感受到致命的危機。所以咬牙堅持將體內的靈力瘋狂調出,以延緩天雷的駭人攻勢。
不過他還是小看了這代表天道的懲戒之力,但也正因如此,此時的自己無論是功法運轉還是靈力輸出都絕對屬於超水平發揮,心無旁騖隻想著如何才能再堅持片刻。
為全兄弟情,為證心中道,隻是現實的殘酷卻不是單純付出就能抵消的。
又是一層“夜炎”被天雷擊穿,還剩多少?兩層,還是三層?此時胡牧陽全身衣衫已經徹底濕透,然而豆大的汗珠還在不斷低落。對撞之光已經稀疏了許多,甚至憑借肉眼已經可以看到,這一刻的天雷隻存有手腕粗細了。
不過好消息固然能夠振奮人心,但壞消息同樣可以如冷水澆頭。
“啪”的一聲,卻不是天雷斷裂,而是胡牧陽再也無法在這樣的壓迫感下繼續堅持,甚至一條腿也已經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娘的,這次算是玩大了。
吐出一口帶有血絲的吐沫,將目光轉向身邊的妻子,歉意而溫柔。隻聽他自嘲一笑,道:“原以為身上有兩張攻守卡牌,即便不能真的擊退天雷,但起碼保命無憂。隻是……連累你了。”
稍稍恢複些氣力的若溪見得如此,幹脆直接棄了療傷功法,勉力爬到胡牧陽身邊。原打算拉住他那隻撐地的手,這樣即便死了也算不得孤獨。隻是抬起手臂之後才想起,那上麵早已打滿了石膏。而且在剛剛喚醒蘇毅的過程中,還被魔刀砍壞了不少。此時透過刀痕縫隙看去,其中仍舊是幽幽碧綠,生機無限。若溪不禁感慨道:“可惜你不會我們白家的‘萬木春’,否則這根‘扶桑殘枝’完全蘇醒的話,說不定真能與那天雷一戰。”
胡牧陽在妻子貼近之時便打算卸去左臂功法,左右不過是死的早晚而已。隻是聽得此話,忽然疑惑道:“‘扶桑殘枝’?我這胳膊不是上次在山莊就已燒毀了麽?”
若溪驚到:“不對啊,爸爸說過的,五叔赫銘為了彌補你斷臂的損失,特意將樹妖的本體做成手臂形狀,還請爸爸親自為你接上的。怎麽你卻不知?”
什麽!
胡牧陽呆立當場,一時間忘記保持靈力輸出,那天雷趁機再次擊穿了一層“夜炎”憑仗。
隻剩最後一層了。
霎時間,胡牧陽想起了剛剛與於玄彬分別時,自己曾提出請他助陣,隻是他卻說道:“此時我受傷未愈,能來這裏幫你恢複靈力已是極限。即便跟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麽。不過若是你能好好利用赫銘送你的禮物,尋常敵人根本無所畏懼。”
當時認為玄彬所指的禮物,便是那兩張攻守卡牌。可此時聽到若溪的無意提醒,才知道這條被自己當做假肢的右臂方是最大的依仗。
隻是這整條小臂始終毫無知覺,唯有靠肩膀帶動才能勉強揮舞,更不要說再掐訣施法祭出“無名火”來。
他這邊陷入到沉思當中,那天雷可不管你是否生出了異樣。
隻見它好似具有靈性一般,將之前久未建功的情緒以及天雷自身的驕傲凝為實質,不斷壓縮本體至雙指寬幅,繼而加大破壞力快速穿透這最後的防禦。
胡牧陽左思右想也沒理清思路,心下急躁不安,又見天雷如同小人得勢在不斷張牙舞爪,頓時一陣怒火升騰。
好,你不是欺負我右手沒有知覺無法結印麽,那我便已雷電之力回敬。看看同為雷屬,孰強孰弱!
心思神動。胡牧陽顧不得重換一口新氣,僅憑複而再現的意誌生生咬牙,調出體內幾近幹涸的靈力,統統匯聚在右臂末端。然後盯著近在遲尺的天雷,癲狂吼道:“驚雷指印!”
為使“驚雷指印”施法成功,胡牧陽甚至在一瞬間撤去了左手的靈力輸出,整個身體順勢後仰倒地。這才依靠慣性帶動起之前一直作為支撐點的石膏右臂,為其爭得了一線距離。
而就當胡牧陽已然感知到功法既成之後,那道本應自右臂前端射出的雷電之力卻壓根沒有出現!
所以,下一秒,天雷攜帶重重的怒意徑直砸在胡牧陽高高挺起的右臂之上……
然後,沒有然後了。
所有人,若溪、蘇毅,包括胡牧陽自己都認為這已是必死的結局。
隻是,一片寂靜。
沒有預想中的血肉模糊,也沒有幻想過的高人來救,甚至沒有一點聲響,沒有一絲波瀾,沒有任何一縷縷能證明天雷來過的跡象。
蘇毅艱難的抬起頭,看向胡牧陽。
若溪震驚的捂著嘴,也看向胡牧陽。
胡牧陽躺在地上,舉著手,呆呆的看著他倆。
終於,那條拯救了所有人的右臂緩緩傾倒。然而,這隻是胡牧陽覺得手酸了。
閉上眼睛,大口呼吸著泛著冷意的空氣,覺得這實在是已夠奢侈。
沉寂許久,才堪堪緩過神來。沒有起身,隻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二人,輕輕問道:“這……應該算是結束了吧。”
若溪盤坐在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還是讓大師說吧。”
另一邊靠著石台邊上的蘇毅苦笑道:“應該,算是結束了。不過牧陽,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隻是此時胡牧陽不願起身,也不願回答,喃喃自語道:“結束了就好,結束了就好。以後還是遠離這些事情,實在是太特麽嚇人了。”
此後三人再不交談,或默默恢複,或靜靜安神。
不知過去了多久之後,遠處通道忽然傳來大量的嘈雜腳步聲。三人剛剛才從生死邊緣劃過,此時再沒心思琢磨來人是誰,管他是敵是友,愛特麽誰誰吧。
隻聽腳步之中一人喊道:“裏麵還有沒有人,我們是……啊,報告隊長,發現十幾個孩子,應該都還活著,馬上請外麵救護人員進來。哦,這裏還有人,兩男一女。喂,同誌,能聽清我的話麽,堅持住,很快就會救你們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