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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塵埃落定

  白羽的話在石岐老人心中掀起滔天波瀾。


  胡家一脈在近千年的傳承中始終位列五大家族之首,隻不過三十年前那場變故,使得各族勢力重新洗牌。除了本家話事人黃龍興依舊在位,其餘四家話事人或遠逃或避世,皆盡離族。胡家也因此導致群狐無首,一盤散沙,甚至最終還分化成兩個派係。


  原本隻聽說這白家曾經的話事候選人白羽,當初自願放棄大好前程,執意跟隨罪子胡戰離族而居,沒想到卻在今日被自己碰上了。而且照他所說,這姓胡的小子除去本身胡家嫡親身份之外,更是他的乘龍快婿。


  莫非,這胡、白兩家已在暗中結為同盟,達成協議!

  此時距離祭祖大典也就還剩不到一年時間,所以這兩家目的更是昭然若揭。


  不行,必須將這個消息盡快匯報給黃二爺,無論真假,黃家都理應早做防範。


  想通其中細節,石歧老人已能夠接受白羽的咄咄逼人。


  此時直麵對方正要開口,卻聽白羽忽然指著黃鸝繼續說道:“原本要按我的意思,這小姑娘既是黃家之人,又與牧陽同輩,本該多加親近。可如今二人有了間隙,於情於理都要化幹戈為玉帛才是。這樣吧,為了咱們五大家族的世代和諧,也為了他們年輕一輩的枝繁葉茂,便由我來做主,就讓這女娃娃嫁入胡家算了!隻是進門後必須在我閨女之下,畢竟還得遵循長幼有序、先來後到的原則嘛!”


  聽得此話,眾人皆驚!

  誰也未曾想到,白羽竟會在這裏亂點鴛鴦譜,讓黃鸝嫁給胡牧陽!這一刻,眾人皆是麵麵相覷。空氣仿佛已經凝固,針落可聞。


  最先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卻是始終沒有開口說話的白若溪。她早在在父親用聲音逼退石歧老人之初,便粗略檢查過胡牧陽的傷勢,並用家傳金針為其封住護身要穴,此後便一直攙扶著他於場邊觀戰。


  直至聽見父親又開始胡言亂語,竟要當著親閨女的麵給女婿納妾!

  這也罷了,重要的是此時胡牧陽居然長大了嘴巴一副欣喜模樣,不禁讓自己大為惱怒。


  瞥了一眼仍呆立不動的胡牧陽,白若溪目露冷笑,隨後便以極快速的手法挑動手中金針,直刺其胸腹三寸之間的集英穴!這集英穴乃是人身五髒神經交匯之處,屬五十經外奇穴之一。以重力擊之並無致命風險;但若以金針刺入,便實屬世間酷刑!


  原本此時胡牧陽的身體已經恢複大半,即使沒有妻子的攙扶也並無大礙。隻是當那金針入體之後,便驟然麵如絳色,隨即“噗通”一聲倒地不起,像是遇及高溫而蜷縮至一團的蝦米,張大了嘴想哀嚎出聲,卻始終發不出音來。


  其實早在胡牧陽倒地瞬間,若溪已經將金針收回。這前後動作不超過1秒,可他仍舊痛的體若篩糠,無法起身。


  這集英穴當真是人身第一痛穴!


  越過在地上不住發抖的胡牧陽,若溪徑自走向父親白羽,麵帶微笑的說道:“我剛剛好像聽到您要給牧陽納妾是麽?”


  白羽從頭至尾始終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對胡牧陽行針,最初也本能的想去阻攔一二,可隨後就被理智生生止住了動作。雖然以自己的本事,救出姑爺不過舉手之勞,可萬一由此引火燒身,將若溪的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豈不糟糕。


  隻是,白羽雖對此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女兒卻沒打算放過自己。


  聽到若溪溫柔的聲音傳來,白羽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連忙解釋:“不是不是,閨女你聽錯了。我剛才……我剛才不過就是一個比喻,是一個測試……對,就是測試!我是想替你試探試探牧陽這小子,有沒有其他壞心思。唉,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定力太差。你教訓的沒錯。那什麽……現在解氣了,就快把金針收回去吧……閨女,你不會還想對老爹出手吧?你這本事都是我教的,紮我集英穴沒啥效果,閨女你就別費心了哈。”


  不想白若溪根本不聽父親的解釋,依舊笑眼如媚,輕聲說道:“我當然知道金針刺穴對您來說沒有作用,原本也根本沒打算這麽做。隻不過,我準備將您剛剛說過的話轉述給媽媽聽,相信她會喜歡你這個納妾的想法!”


  白羽聽完女兒的話,仿佛想到了什麽,頓時大驚失色。近乎哀求的對白若溪說道:“好閨女,是爹錯了行不,這事千萬不敢讓你媽知道,她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這樣,這樣你看行不行,我讓那個老黃鼠狼拿出一件寶貝,送給你,當做封口費,咋樣!”


  原本石歧老人在一邊看的熱鬧,同時心思轉動,想著該如何將此間秘聞匯報給黃龍興,不僅得免去今日失利的責罰,還要琢磨自己如何能在這裏獲得最大的好處。可不想此時白羽直接把父女間的矛盾引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一陣惱怒。


  隻是苦於此間形勢,便隻皺著眉頭對白羽說道:“白四爺,咱們原便本同屬五大家族,你我也算舊識。今日之事本就是誤會,老朽雖出手傷了胡公子,但也為此搭了半條舌頭,咱雙方就此作罷如何!”


  在女兒前麵像小綿羊見了獅子一樣溫順,可轉頭看向石歧老人,白羽自己卻變成了獅子模樣:“滾一邊去,少跟老子套近乎。三十年前我便已從族中除名,恩怨兩消。今日也就是我還算能經得起折騰,出手及時,否則我這姑爺定然將毀於你手。如今我年歲不斷漸長,脾氣卻日益漸小,這要是放在三十年前,老子非得摸去你黃家族祠,一把火燒了你的長生位不可!得了得了,與你這老畜生廢什麽話。明告訴你,把那塊裹在女娃娃身上的‘遮天霓裳’留下,你二人今日便可安全離開。”


  嘶,真是好算計!

  石岐老人直到這會才算真正明白過來。


  先前白羽出場之時不問緣由便果斷施展雷霆手段,不過是為了顯露實力,以便震懾黃鸝二人;然後假裝不經意間流出一絲殺機,卻是誤導了石歧或戰或逃的判斷;最後與女兒兜兜轉轉施技演戲,那目標更是直指這方遮天霓裳!


  石歧老人重新眯起雙眼,目光射向白羽。白羽卻麵無表情,負手而立,靜靜看著空中月亮。


  時間靜止了約半分鍾,雙方都未曾開口。


  最後還是石歧老人出聲打破了這份寧靜。他死死的盯著白羽,沉聲道:“白四爺這份恩情我黃家記下了,希望不久之後老朽可以親手奉還!”


  說罷,石歧老人以指隔空控物,把原本覆於黃鸝身上的那方巨裳抽入半空,直射白羽而去。


  隻見得這方遮天霓裳好似一條土黃色巨獸,攜帶著洶湧的風雷之力迅疾前衝。所過之處卷動無數地麵殘雪,激蕩在胡牧陽臉上冰涼徹骨。


  而反觀白羽,並未見其如何動作,那方即將臨身的黃色布料便如惡犬突遇主人,竟異常溫順。非但驟止突襲之勢,甚至自行折返並疊放於腳邊。轉頭斜眼看著那動了真火的石歧老人,邊嘬著牙花子邊不屑說道:“好好說話。生氣就生氣,不忿就不忿,說那些‘你給我等著’‘放學別走’的場麵話有啥用!好幾百歲的人……哦不,好幾百歲的老妖怪了,怎麽還就越活越回旋呢。”


  麵對著白羽的嘲諷,石歧老人未在繼續回應。隻是眯著眼睛輕輕笑笑,便閃身至黃鸝身邊,而後將靈力灌注於雙腿,施展玄妙功法,攜少女遠遁而去。


  路過之前曾被困其中的“子午陰陽陣”,黃鸝心生懼怕,可石歧老人卻並未分心。毫無顧慮的跨過滿地金針,一閃而逝。而那金針果然也不似之前那般懸立阻攔,任由二人安全離開。


  隻見其身影幾次閃落,沒多久便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見蹤跡。


  隨著石歧老人與黃鸝完全消失,天地間重回寂靜。


  若溪看著仍然蜷縮在雪地中的胡牧陽,正想開口說話,卻瞥見不遠處的父親對自己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雙腿微屈,隨即猛然伸直,借地之力直升數米。片刻後緩緩而落,雙腳仍踩在原處腳印之上,不差分毫。


  白羽起落之間,不聞一絲聲響,足見其功力深厚,難怪那石歧老人會不戰而走。


  若溪見父親落地,欲上前詢問,但又想起之前曾要自己禁聲,不由地產生一絲猶豫。這時卻聽到白羽嚴肅說道:“沒問題,那老家夥已經帶著小姑娘走了。你把牧陽扶起來,咱們先回家再說。”


  聽到父親吩咐,若溪嗯了一聲,便轉身去扶胡牧陽。


  隻是此時,白羽卻微微皺眉,望著石歧老人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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