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敢去說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大亮,簡樸也沒有和同一個屋簷下的賀之龍介,不,那人自己說他踏上延海的土地上,還要叫回時運的家夥,說過一句話。
簡樸的床上依舊是小幸哲的地盤,傷殘人士時運的待遇,僅和走掉的中江俊一樣,住了客房。
果然失寵,辦什麽都不得利了!
時運免不得要感歎幾句。
當夜黃菜花與他談的那些事情,讓他想起,臨來時的那天與簡直的針鋒談判,證明人是冷清洋。
當然,這事暫時還不能對簡樸說,否則,自己肯定會被再次踢出家門的。
既然危險警報解除,簡樸吃過早飯後,就沒有留在家裏的必要了,何況她真是不知以何態度麵對一早晨都對她嘻皮笑臉的時運。
和簡樸一起正常上班的還有李蘋。
兩位老板同時出現在雜誌社的事情,已經有多少年沒有發生過了,因此這兩個人的身影一起閃亮時,麵對著的是雜誌社N人驚掉下巴的壯觀場麵,連秘書kitty也不免得有些結巴,“簡總……,李……李總……”
“嗯,還行,還知道我姓李!”
李蘋隨意地開了一句玩笑,拉著簡樸急匆匆地奔了總經理辦公室。
這一路上,李蘋都想和簡樸說幾句的,奈何簡樸一副死了親爹的沉重表情,讓她實在無法開口。
“昨天晚上陳小謙和我說了他與時運逃跑的具體路線以及細節,其中有一點很重要,時運真的回來過,……”
“我知道!”
這事之前時運和自己解釋過,當時,自己就信了。時運這人雖然痞了些,但他從不說謊。
“那你還別扭什麽,他都回來找你了,你非要鬧到像我現在這個樣子才好嗎?簡樸,隻要人在,沒有什麽過不去的,珍惜眼前人,不好嗎?”
“李蘋,我不是不珍惜他,我……我不想讓我的兒子也像他一樣,我想簡簡有正常的生活環境,你看他……他前幾天還能健康地出現在我麵前,昨天就是一副重殘模樣了,他過著刀頭上走的日子,憑什麽要拉我的兒子也去過……,我每天提心吊膽地替他擔心也就好了,我不想我七老八十的時候,還要替我的兒子擔心……”
時運,哪怕時運堅持在延海用陳小謙給他辦來的身份戶口,叫什麽陳小時……,但事實卻是他根本不會是那個來自偏遠山村的農民,他有著他的家族責任,而自己一但妥協了他,不管自己將成為他正式的妻子還是暗地裏的情婦,自己和他生的兒子,將要被列在他的名下,將來,也要像他一樣過著那般在自己眼裏所不恥的生活。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簡樸是個骨子裏十分傳統的女人,尊重的是中國幾千年來奉行的妻賢子孝、家泰人安。不需要大富大貴、呼風喚雨。在自己的兒子上麵,尤其是。
哪怕簡簡在長大後,不能如冷清洋那樣做成那麽大的生意,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卻隻要行得正、走得直既可了。
“呃……,這倒是個問題!”
李蘋這一路來氣鼓鼓的躊躇滿誌,一下子就泄了。同人為母,哪能不為自己的孩子考慮。
“你和我一起來上班,小薛憶怎麽辦啊?我要不要打電話讓保姆過去?”
揉過太陽穴的簡樸,也漸漸清醒了些。自己出來得太匆忙了,竟忘了問母親昨晚和時運談了些什麽?也沒問李蘋……把陳小謙帶回家……如何打算的……
“哎,我昨天晚上算是見識了,陳小謙帶孩子比我強多了,薛憶到了他懷裏,不哭不鬧的,跟見了親爹……”
提到這個字眼,李蘋默了下去,也覺得自己形容得不太貼切了。
“那你想把他一直留下來嗎?還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不是說要打官司嗎?陳小謙在李蘋這裏,會不會落於薛家父母把柄呢?
簡樸考慮別人的事情一向比考慮自己的周到多了。
“沒事,有簡直的律師在,我相信這場官司一定能贏,對了,提到簡直……,時運好好的人都這副德性了,他……”
李蘋很想說一句“他不會駕鶴西遊了吧?”
李蘋這麽一提醒,簡樸也覺得自己忽略了大問題,連忙拔打了簡直的電話。
風平浪靜後,真是辦什麽都順利啊。這電話信號才聯過去,那邊就立刻接通了。
“簡直,你還好吧?”
簡撲擔心的聲音通過無線傳過去,那邊躺在病床上的簡直,便衝著正要給他打止痛針的護士揮手了。
“沒有什麽大問題,你見到賀之龍介了?”
既然事情已經談妥,那麽就沒有什麽好回避的了。
“嗯,他也……”
簡樸未說的話,簡直能體味到,簡直笑了笑,“沒事,他隻是骨折,剛從醫院包紮好就非要去你那裏……”
“我知道,你呢,你沒有受傷吧?”
哪怕是骨折,以簡直的身體,也是承受不了的。
“我怎麽可能受傷,這個……夫人應該知道的。”
簡直這話說得略帶暖昧,無論是他還是簡樸,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夫人有事找我吧?”
難道賀之龍介沒有和簡樸說嗎?他們談的協議……,倒也是,那事讓賀之龍介對簡樸說出來確實很難,還有可能再次骨折,但離婚這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
他的心瞬間快速跳動起來,祈禱著簡樸千萬不要說出這兩個字來。
“嗯,我有事……想求你!”
簡樸猶豫著這事怎麽和簡直說時,簡直那邊的傳來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什麽……什麽事?”像是硬著頭皮再問一樣。
“呃……,簡直,你確定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嗎?怎麽像是在哆嗦?”
“沒,沒有……,說吧,什麽……什麽事?”
簡直另一隻沒有握電話的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修剪整齊的指甲,都要嵌進皮肉裏去了。
“李蘋……李蘋想管你借個律師,她家裏……她和薛瑞的父母……”
簡樸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聽筒那邊傳來重重的出氣聲,像是剛卸下千斤之壓得以的輕鬆一般……“簡直,你有在聽我說嗎?你若覺得哪裏不舒服,我明天在和你說也沒有什麽的,你先叫麥克爾醫生給你檢查一下吧!”
“沒事,你接著說,是薛瑞的父母不放心李蘋吧,她想要什麽樣的律師,我這裏剛好有兩個打這種官司非常擅長的人,她哪天回來,我給她按排一下。”
真的是什麽也瞞不過簡直,這人斷事推理的能力用神魔附體都難以形容了。
“就是這樣的,她得過幾天回去,現在就是提前預約一下。”
怕提前不打呼,簡直那裏的人手按排不過來。其實,簡樸這是多慮,不誇張地說簡直手下養著的律師幾乎和他養著的打手一樣多了。要不怎麽能有人稱他是美洲暗黑教父呢。
“那好,還有事嗎?”
簡直就是這樣的性格,哪怕擔心也從不回避。
“沒有了,簡直,你注意身體,有時間過延海來……來玩!”
“好,夫人若是在延海呆膩了,也回馬裏蘭來小住幾天,好嗎?”
簡直低垂下眼簾,——那些強求的、錯過的、擁有的以及不在的,都是上天的恩賜了。
“嗯!”
簡樸掛斷電話後,一直站在簡直床邊的蕭,連忙問:“先生,夫人沒有提……”
“沒,其實我應該不用擔心,她不會的。”
簡樸是什麽樣的人,簡直從最開始就清楚了。哪怕不愛自己,也不會不尊重自己、不從自己的立場為自己考慮、做對不起自己的事的。
“那就好,我們將省下不少麻煩的。”
接連一年的清理,簡家內部已經損失幾位元老,對於簡風行時期留下來的老人,是絕不能這樣全部清洗出去的,不說在外人和內部口中的風評會是什麽樣子,隻說這樣……會太寒人心,就不好了,而且對內部的團結與完整也將會是不小的打擊。
“我想的不是這些,我隻是……不想和她一點瓜葛都無……”
癡情這事,簡直以前連想都沒有想過,他甚至覺得這樣的人都是偏執形精神病患者,如今看來,他竟是患這種病最徹底的一個了。
——好在,哪怕得不到,還可遠望,還可想念,還有將來。
“怎麽樣?”
見簡樸掛斷電話後久久不言,李蘋有些擔心,剛坐穩沙發的身體又彈跳出來。
“啊?什麽?”
簡樸這才從深思中深醒過來,瞄了一眼撲在自己麵前有點狼虎模樣的李蘋驚問道:“你怎麽了?被什麽附體了?”
“哪有,你剛才像是被什麽附體了,好像入定了一樣。”
李蘋丟給簡樸很大一白眼,鄙視後,才問:“怎麽樣,簡直如何說的?”
“他說沒問題,你隨時要隨時有。”
被真相後的簡樸,越加斷定了李蘋的說法,這人……可能真是天天都在打官司的。
“簡樸,我不得不說你真有麵子。”
李蘋笑得一臉促狹,哪個看到的人能相信,她剛剛還在幫另外一個說好話呢。
簡樸很不給麵子地冷笑了一聲,“那你還是別說了。”
這裏兩個女人商量,那邊兩個男人也沒有放鬆。
時運說到坐到,下午就請了陳小謙去了秋林冰淇淋店,時運大手一揮,上來了二十幾個麻醬味的冰淇淋。
“咦,你們這裏添這個口味的了?”
陳小謙一手抱著薛憶,一手拿起冰淇淋,還不忘了問旁邊的店員呢。
“這……”
店員怎麽能說,有位大爺為了滿足某人的特殊嗜好,把這間店買下來,專門做這種口味的冰淇淋了呢。
“這間店從今以後就是咱們兄弟的了,哈哈……”
店員不好意思開口,時運不能不說啊!
“啊?哥……你真夠意思!”
陳小謙感動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立刻吃掉一根冰淇淋。為了報答時運的兄弟情誼,陳小謙他剛剛從李蘋那裏探來的消息告訴給了時運。
“你說……,我家金主大人擔心的是我兒子,才不和我合好的,你不覺得這很矛盾嗎?”
時運皺了皺眉頭。這事他早就想到了,但……這事比起他和簡直簽訂的協議,怕是九牛一毛吧。
“哥,我覺得很矛盾沒有用,你得讓簡小姐也覺得……”
陳小謙話還沒有說完,懷裏抱著的小家夥,就有些不爽了,盯著陳小謙不停往嘴裏送著的冰淋淇,嘟著嘴哼哼起來,陳小謙連忙忽略了對麵的時運,開始哄起寶貝來,“噢噢,小憶乖,這東西太冷了,小憶不能吃的,小憶吃完會拉肚子的……,叔叔喂好喝好香的奶粉給小憶喝噢,好乖……”
陳小謙翻出隨身帶著的奶瓶,喂到了小家夥的嘴前。
時運看著一身奶爸氣質的陳小謙不由得搖頭,羨慕嫉妒恨啊,那個流著他的血脈的小家夥,在黃菜花以他一身晦氣的緣由下,到現在都沒有讓他近身一次呢。
“小白兔,我以前沒有發現,你竟是做什麽像什麽啊?”
“那當然,要不蘋蘋當年怎麽會選上我呢?”
陳小謙一派自豪樣,徹底把時運打敗。
“不過,哥,你是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的?”
陳小謙在冰淇淋填飽肚子後,終於有心情也終於想起來,該關心一下自己哥哥這身傷的問題了。
“還有,我家萍萍特別叮囑了一下,讓你有什麽事千萬別瞞著簡樸,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否則,後果更嚴重!”
陳小謙很厚道地把李蘋的忠告轉達了一下。
時運聽完,內牛了!
他就是不敢和簡樸說,才拖到現在沒有說的。那份協議……,是不是應該找一下大舅子,通過他的口,委婉地向簡樸透露一些呢?免得他剛一提,就被自家金主一腳踹上斷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