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愛
他帶我來到書房，打開電腦，調出一份資料。沒有照片，我隻好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耐心看他的簡曆：孤兒，由遠房親戚撫養長大，31歲，xx中醫學院畢業，曾在xx中醫院工作過兩年，現在為自由職業。
“就這些？”我回頭看著他。
“就這些。前天他被車撞了，暈了過去，昨天醒來之後就失憶了，不過他一直說要找一個人……”
“誰？”我有些緊張地問道。
“林星。”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急得差點跳起來。
“事有蹊蹺，我想先查清楚了再說。”
“在哪家醫院，快帶我去見他。”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我故作鎮定地看著車窗外，不停絞動的手指，卻透露了我心中的緊張。夢中的故事，在腦海中回放，竹青不羈的麵容下，掩藏著對我的愛和依戀，而我，一直故意忽視。直到最後的分離，我才放下心中的羈絆，而那時，已經晚了。
來到醫院，我不敢去病房，卻先去看了他的病曆，所有的檢查顯示，他的身體並無受傷，包括CT的檢查，也顯示腦部一切正常。
終於沒有什麽借口了，我來到病房的門口，卻有一股想要逃跑的衝動。如果，沒有找到他，至少，我還可以沉浸在夢境中。而屋裏的人，如果不是他，我那個的美麗的夢境，就徹底破碎了。
“我在外麵等你。”Michael知趣地停下腳步，“有事就叫我。”
“好的。”我回頭感激地衝他笑了一下。
我輕輕轉動把手，門應聲而開。靠坐在床頭的人沒有回頭，還是將目光投射在窗外的某一處。然而，那個熟悉的身影和側臉，已經讓我呆立在當場。
感覺到背後有探尋的目光射來，我小心地關上了身後的門，卻不敢向前邁步。
在第n次深呼吸之後，我走到他麵前，“竹青，你好，我叫林星，聽說你找我？”
他抬起頭，仔細打量著我，許久，才說道：“我失憶了，隻記住了你的名字，你認識我嗎？”
我也仔細地看著他，相同的樣貌，卻有著不盡相同的氣質，這張臉，沒有竹青的滄桑感，卻同樣是一副慵懶隨意的表情。
“我以前沒見過你。”我老實地說道，的確，那個奇怪的夢，不能算數的。
“是嗎？”他失望地歎了口氣。
我也有些失望，轉身準備離開，卻聽到一個歎息般的聲音，“笨女人。”
“青。”我喃喃地回應道。
“星兒！”下一秒，我落入了一個陌生，卻熟悉的懷抱。
“青。”我閉上眼，伸手環住他的腰，“你怎麽……”
“星兒，那日，你在我懷裏消失了，我就到許願台上，祈求上天，讓我的靈魂永遠跟隨你的靈魂，之後，就見到一個和尚，他說，我不似你，有雙魂，若我跟隨你來了，我在那一世的生命就終結了。”他收緊了環在我腰間的手，“太好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再也不分開了。”我機械地重複著他的話，腦子裏卻亂成了一鍋粥，“真的是你嗎？”
他拍了一下我的後腦，“還有別人這樣對你嗎？”
我笑了，真的是他。隻有他，才會這麽對我。正當我陶醉在他懷抱中時，頭又被他拍了一下，“喂，你怎麽穿成這樣，就跑出來了？”他語氣有些惱怒。
“哪樣？”我有些疑惑地低頭看著自己，一件露出鎖骨的T恤衫，一條及膝的牛仔褲，很正常呀。不過，對他來講，是暴露了一些。
“你不是也隻穿了這麽一點？”我壞笑著在他胸口拍了拍。
“我是男人，不一樣。”他的眼睛快要冒火，四周看著，貌似正考慮著把床單裹到我身上。
“囉嗦。”我趕緊在他行動前，找到他的唇，繼續我們在夢中的最後一吻，就在唇瓣相碰的時候，他突然抬頭拒絕了我的吻。
“為什麽？”我驚訝地看著他。
“我怕……”他緊緊摟住我，“我怕你又在我懷裏消失了。”
“這次不會了。”我笑著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瞧，很疼的，這不是夢。”
“笨女人。”他皺著眉頭，顯然很痛，低下頭，報複似的用力攫住我的唇。我努力說服自己去回應他，但是還是有個心結沒解開，因為……
“Sarah！”Michael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膠著的唇立刻分開了。我驚得想推開竹青，卻被他抱得更緊了。
“你找到他了。”竹青的聲音有些泄氣，“看來我來晚了。”
“你先放開我。”我低頭小聲說道。
“不放。”
我歎氣，隻好在他懷裏轉頭說道：“竹青，這位是Michael。Michael，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失蹤了一段時間，現在被我找到了。”
“你會跟他走，是嗎？”Michael出奇地冷靜。
“對不起。”我小聲說道。
“我等你電話。”他說完很紳士地退了出去。
“Michael！”我大叫了一聲，門在關了一半的時候停住了，他有些期待地看著我。我想說什麽呢？我原本想說：早餐還暖在鍋裏，送去幹洗的衣服，要記得去取，昨晚熨燙的衣服，還在樓下的雜物間掛著……
可這些，說出來，還有意義嗎？這一刻，聰明如他，早就看出我的選擇了。我張了張口，說了一句“對不起”，就再也發不出聲音。
他給了我一個苦澀的微笑，輕輕合上門，把自己的身影隔斷在門後。我留戀地看了一眼那個身影，把頭埋進了竹青的懷裏。
“為什麽不留住他？”他的身音從頭頂傳來。
“他不是他。”不是那個全心愛戀我的他。
“我們現在去哪裏？”
“回家。”簡單的兩個字，讓他眼中射出喜悅的光芒。
來的路上，Michael已經跟我講了事情的經過。原來的那個竹青，本是要搬家的，剛把行李搬上車，轉身去取東西的時候，被車撞了。醒來後，什麽也不記得了，因此，也沒人知道他到底要搬去哪裏。
我帶著他辦了出院手續，把行李又搬上了車，便開著他的越野車，回到我自己的家。雖然之前給他講過很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種種。但是聽到是一回事，身臨其境又是另一回事。
他一直緊張地牽著我的手，坐電梯時是這樣，我開車時，更是不肯放開。我為他係好安全帶，輕輕拍拍他的手臂，笑著說，“你再不鬆手，我就沒法開車了。”
他垂下眼簾，為自己的失態有些羞愧。我太了解這種無助的感覺了，不過那時，我是個嬰兒，不必麵對太多的人和事，而他，應該比我那時更加驚慌吧。沒有失去常態，已經表明他具有非常好的心理素質了。
“星兒，你回來多久了？”當我認真開車的時候，他在一旁問道。
“兩個月了。”我一邊回答，一邊努力地適應他的車。手動檔的車果然比自動擋難開多了，何況還是輛越野吉普。
“那，你什麽時候開始找我的？”
“今天。”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錯了，隻好趕緊將車停到路邊，對他解釋，“青，我在海邊醒來時，時間剛剛過了半個時辰，我一直懷疑，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若是我沒有出現，你就接受他了吧？”他苦笑了一下。
“我也許會接受他，但在這之前，我一定會去找你。”
“星兒，我錯怪你了。”他笑著拍拍我的手背。
回到家，竟已快到晚飯時間了。他沒有在客廳安坐，而是到廚房幫忙。我笑笑，想是他還沒有適應，不肯離開我半步吧。可是吃完飯，他還是跟我到廚房。
“青，你去坐著吧，我很快就好。”我回頭推了他一下。
“讓我來洗碗吧。”他把我擠到一邊。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我笑著探頭向窗外張望，“竹大少爺居然會做家務了？”
“星兒。”他認真地看著我，“那時，讓你做事，是不想你有時間惦記他們。現在，你是我一個人的了，我怎麽舍得再讓你受累呢？何況我答應過你，下輩子遇到你，就讓我來洗衣做飯。”
“隨你。”我想起了曾經的那句玩笑話，鼻子一酸，不自在地放下手中的碗，“我先去洗澡了。”
洗澡時，我才發現，自己比較保守的睡衣，都帶到Michael的別墅去了，我隻好挑了一件還算保守的卡通的背心裙睡衣。
考慮到他還不習慣淋浴，我在浴缸裏放水給他洗澡。當我穿著隻到大腿的背心裙，出現在他麵前時，他眼中閃過的精光，讓我脊背發涼。難道，就要這麽被吃掉了嗎？
“娘子是在勾引我嗎？”他跨步向前，就要把我攬入懷中。
我麵上一紅，腳下錯步，順勢隔開他伸出的手臂，“先洗澡。”
“遵命。”他笑著走進浴室，
我從他的行李箱裏，翻出他換洗的衣服。在他舒服地泡在浴缸裏時，我打開浴室的門，背靠著門框，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青，背井離鄉的感覺，不好受吧？”
“有你的地方，才是我想去的地方。”他慵懶地說道，“現在想來，那時你獨自在那個世界，沒有人能真正理解你，是那麽的孤獨無助。我比你幸運多了，在這個世界，我還有你。”
“也沒有你想的那麽慘了，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不是有你嗎？”
“星兒，那個和尚跟我說了很多事。”
“和尚！？”我一聽到這個詞，激動地差點跳到他麵前，不過一回頭，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扭過頭來。
“是啊。”他的聲音裏有明顯的笑意，“他告訴我，你的前世，因為冷月和九王爺的爭奪，剛出穀，就被冷月錯手殺死了，自此那兩人性情大變，九王爺孤獨終老。冷月奪了皇位，挑起了戰爭，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啊？是這樣？”
“所以那和尚找到了千年後的你，騙你去改變命輪，其實不過是讓命運轉回原處，不管你怎麽努力，結果，都是一樣的。”
“啊！騙子！”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努力改變命運，卻原來在替他和她繼續他們的緣分。
“所以那和尚才把我的靈魂送來，彌補對你的虧欠。”他拉著我的手說道。咦？我的手怎麽被他拉著？
“天哪！”我驚叫著捂住眼睛，不知何時，我竟已經跪坐在他麵前了。
“別走。”他按住我的肩膀，讓我背靠著浴缸坐下來。
我深深吸氣，終於讓自己平靜下來，“原來你是我的獎品。”
“不是的，我是來救你的。若你選擇了他，會被他始亂終棄的。”
“那我還得謝謝你啦？”
“那當然。”話音一落，我的下巴便被捏住，一個纏綿的吻，深深地落了下來。
我努力地掙紮，他也沒有要放鬆的意思，如今沒有了內力，我們之間的力量差距，竟縮小了很多。當鬧騰得滿地都是水時，他停了下來，有些惱怒地說道：“星兒，你，不願意嗎？”
“我……”我尷尬地爬出了浴缸，身上的睡裙早就被扯掉了。我抓起一塊浴巾裹在身上，背對著他，小聲地說道，“我隻是不想在這裏……”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我怕……你像上次一樣，消失在我懷裏。我很絕望，都快瘋了。”他從身後小心地環住我的腰。
我引著他的手指，碰觸到胸口那個紅色的印記，“青，你已經在這裏留下了烙印，我再也逃不掉了。”
一個深情吻印在了胸口，接著，我覺得腳下一空，被橫抱了起來，走向了臥室。片刻之後，臥室裏傳來了爭吵聲。
“把燈關上。”我抓起床頭的一個發夾，扔向了開關，燈應聲而關了。
“讓我看看你。”他抓起另一個發夾，回手一扔，燈又被打開了。
“不要。”我抓起一片鑰匙。
“要。”他抓起一支筆。
……
直到……我翻開床頭櫃，再也找不到可以用來當飛鏢的東西了，人卻被抓回了床上，細細密密的吻，將我包圍，再沒有時間去爭論其他了……當戰火漸漸熄滅，我躺在他懷中，聽著他均勻的呼吸，陷入了沉思：那一場夢，全是為了固執地去尋找一個誓言，而在經曆了那麽多的快樂辛酸之後，我終於明白了，誓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珍惜眼前的幸福。
“想什麽呢？”慵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仰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我在想，冷月是對的。什麽誓言並不重要，什麽生生世世的，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今生今世，幸福快樂。”
“你終於想明白了。”他笑著吻上我的眼睛，“我等你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
“有多久？”我笑問。
“很久……”他沉思，“千年這麽久。”
是啊，千年的尋找，原來是為了他，千年的等待，隻為這一句話。
“青，我愛你。”我主動吻上他的唇。我們要麵對的問題，一定還有很多，我們的爭吵，也一定不會停息，但是，我們愛，將是支撐我們在瑣碎中，快樂生活的力量。
“星兒，我也愛你。”他的呼吸變得粗重了，“你這句話，值得我千年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