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臥龍原 滅心戰靈仙
泰安城外風詭雲譎，朱雲華一行人在有間客棧好好地歇息了一宿之後，又吃了一頓竹葉青配叫花雞之後，便朝著泰安城外走去繼續北上，老陳也好好的從老頭子那裏順了兩壇酒放在馬車上遠去。
“老陳，那老頭子是你師尊？”馬車之上，朱雲華厚著臉從酒壇子裏倒出一碗酒喝上，看著邊上困意滿滿，縮在一團的雨笙和一心小和尚，眼裏笑意一閃而過又被幾縷憂色閃過。
老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從懷裏掏出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偷來的雞腿，胡亂的擦了擦放入自己口中咬了一口，“那老頭子別看現在這樣，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名震天下，隻不過他的劍法，比起老夫的還是差了不少。”
“老陳就愛吹牛。”
“想看老夫的劍，自然有機會，這些沒營養的話說了隻是讓老夫心煩。”老陳將吃完的雞腿從馬車窗口隨便一扔，從懷裏又不知如何掏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本子，不過薄薄幾頁，老陳翻了翻就丟了過去，“趁這機會好好看看，跟王介甫的那本劍譜比對一番，能提升不少，畢竟當下你的劍術，實在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朱雲華如願的拿過幾張劍譜，再把王介甫的那一本既是劍譜又是文章道理的書擺在桌上，相互比對起來，同時在腦海之中不斷地推演劍術的施展，那一柄雲叢劍早早已放在自己兩腿之上，用左手不斷地溝通劍中劍靈。
車隊前行，杜夜，胡一刀和紅娘子三人禦馬環繞馬車左右，駕車的滅心和尚神態安然，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捧著一本經書，心無旁騖，對於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馬車前行，竟是毫無意外，一個時辰之後距離臥龍原也不過隻有十裏之地。朱雲華早已將劍譜收好，左手握著雲叢劍坐在滅心和尚邊上，“大師，在看什麽？”
“小施主，你心亂了，這本經書於你，好好看看。”滅心和尚說話之間將一本心經放在了朱雲華的身上，“施主無需多言，貧僧大抵是猜到了，但施主能幫貧僧免去諸多麻煩，一因一果，小施主莫要介懷。”
“且容貧僧算一算。”滅心和尚閉眼預算之時，卻是輕歎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眼眸之中出現了一抹從未出現過的傷感，看向臥龍原上那站著的一抹熟悉的身影喃喃道，“靈仙，你怎麽來了……”
臥龍原上，風吹草地，天碧雲清，那一名女子身著一身青色羅裳，一頭白發散落肩頭，聽到動靜緩緩轉身看來，露出一張分不清年華的麵孔，目光落在滅心和尚雙眼上，再也不願意挪開。
靈仙愈是無言，滅心和尚越是不願意麵對，堪堪轉過頭跳下馬車緩緩前行，“靈仙，你不該來的……”
“不來？四十年了，那個約定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年，而你也躲了我二十六年，我此番若是不來，你還要躲到哪裏去？！”靈仙無悲無喜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怒意，看著朝自己走來卻不願意看自己的滅心和尚眼中的失落憤怒更盛。
“時至今日，你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了嗎？決明……”
前行的滅心和尚腳步一頓，隱藏在袖袍內的雙手微微發顫，“靈仙，是貧僧不對，此事了結，貧僧再來找你解釋。”
“解釋，我要的是你的解釋嗎？決明，我不相信你不懂我真正的意思，你若再裝瘋賣傻，靈仙，又要耍小性子了。”
馬車之中，雨笙鑽出個小腦袋看了眼外麵情況後，拍了拍一心小和尚的小腦袋，“小光頭，這個人看起來跟你師父關係不淺啊，莫非與你師父有那麽一腿？”
一心小和尚聞言，眼睛一瞪，一敲雨笙的小腦袋，“胡說什麽？師父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你敢打我？”雨笙杏眼一瞪，憑自己的武功境界，直接把一心小和尚翻身下去，兩個小拳頭敲著小和尚的小腦袋。一心忍著疼，兩隻眼睛卻是透過布簾看向臥龍原，滿是不解。
“竇易，此女是誰？憑借此人，這能攔住滅心和尚？”臥龍原遠處，北涼王府中當日北涼王邊上的其中一人看向滅心和尚，雖然自己自負無比，但也自知距離這中原第一僧差了太多。
竇易搖了搖頭，“竇某也不大清楚，但是既然有人說了此事，自然可以一試，無論成敗，對我們都沒有什麽影響。”
“說的也是。”玄之玄不再看兩人，目光投向了馬車周圍三人，一指指向杜夜道，“等會，我來對付那人。”
“無所謂，不過皆是三招之人！”無人之處，不見其人，聲音卻霸氣十足。
“決明，你知道嗎？為了讓你留下來，為了找到你，我一個人練了好久好久的劍，因為你說過，長大以後要當一個行俠仗義的劍客，你做不到，我來替你做！”靈仙說話之間，手中已是喚出一柄長劍，劍身如霜雪，三指寬，三尺長，隻一出現，就引得靈仙三丈之內，烈日飛雪，滿地六花，這柄劍，便是中原十大名劍之一的迎仙藻！
梅香零落不曾語，雪夜駐足觀玉虛。竹馬皈佛未忘影，白衣隻憶蓮中書。
滅心和尚眉眼微微跳動，臉上的神色悵然若失，看著飛雪怔怔道，“還是雪啊……靈仙你，最喜歡下雪天了。”
馬車中，老陳不知何時坐到了朱雲華的邊上，看著臥龍原上的寒氣嘖嘖稱讚道，“好劍，更是好劍意，小子，你運氣不錯，學劍以來，見到的都是入流的劍術劍意，多少劍客，一輩子都沒一次這般機會。”
“我可是天命之人！”朱雲華笑了笑，壓製下手中雲叢劍的悸動，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情況。
“天已幕，雪輕舞，點點楊花，片片鵝毛。決明，這第一劍，名為鏡花雪！”靈仙冷眸一彈，手中迎仙藻劍鋒裹挾著森森寒意，化作一團風雪龍卷朝著滅心和尚襲去，所過之處，芳草凋敝，冰雪帶來的寒意將空氣凝結成一張張冰晶鏡麵，覆蓋十丈之地，寒意逼人，縱使是隔了百丈距離，朱雲華都覺得這頭頂烈日的溫暖都被這寒意給壓下去。
滅心和尚右手持心，看著層層冰晶鏡麵中反射出自己的麵龐，心境略生波瀾，連遞出去蘊含著滾滾佛門的金剛掌氣都弱了幾分，被這寒氣入體，卻是接連倒退數步方才止住退勢，臉龐之上更是帶上點點白霜。
靈仙見此，手中迎仙藻回旋一收看向滅心和尚，“決明，你的遲疑，是否在說，你還想我？”
“女施主，貧僧隻是不願傷人……”滅心和尚體內金剛佛氣一動，將自己體內的森森寒意盡數逼散，一連三步，步步生蓮，朵朵金蓮在這片冰原上綻放，和煦的佛光隻是片刻便驅散了這片森白凍土。
靈仙看著遍地金蓮，握著迎仙藻的右手一緊，“決明，我不喜歡蓮花，因為她，最喜歡蓮花了。”
“靈仙，你！？”
“我如何知道？”靈仙嘴角露出無法言明的苦澀，“你看了她二十年，我卻是看了你們二人二十年，你懂她的，我也懂的，她喜歡的，我卻是，最討厭了！！”
“我看雪山三十年，花開花謝三萬萬，瑞葉落人間，玲瓏兼墮天。”靈仙呢喃之際，渾身恐怖的劍意卻是猛地炸裂開來，聲勢之大，遠超鏡花雪。滅心和尚所踏出佛蓮被這迎仙藻散發出的冰冷劍意隻是一瞬間便完全冰凍，迎仙藻一抖，冰封佛蓮片片碎裂，化作片片冰晶衝向滅心和尚。
“葬花陰！”
奪目的白色劍氣遮蔽了天地萬物，朱雲華全神貫注也看不到那冰雪冷霧中的情況，周圍的杜夜三人卻是目瞪口呆，心中的詫異毫不掩蓋的顯露出來，即便他們都是武夫宗師境界的翹楚，但對於這近乎超脫人力的劍意仍然是聞所未聞，遠比在驛站處所見的那雷霆道法來得還要震撼！
“這女娃娃，倒是不錯，小子，你要是也有這份看山望雪，煉情於雪三十年的心境，再來把屬性匹配的好劍，說不定也有這女娃娃的劍意能耐。”老陳砸吧砸吧嘴，拍了拍憂心忡忡盤膝坐著不斷念誦經文的一心小和尚，“小和尚別念叨了，這女娃劍意雖強，卻無殺心，再加上你師父可沒那麽簡單，沒那麽容易死。”
“小僧知道，但小僧也知道，師父他很難受，小僧，小僧不想師父他再難受下去了。”
老陳看了眼失心落意的一心小和尚撇撇嘴，“世上哪有你想怎樣便怎樣的事，這人心最難揣測，誰知道，當下情況，不是你師父所想的？”
冰雪之中，感覺自己肢體越發遲鈍的滅心和尚渾然不覺，任由一朵朵蓮花冰晶碎片落在身上，雖痛，但卻能讓自己想起那一個冬日，雖然不是冰天雪地，但比之當下，心中卻是更冷。
“菡萏，你可知道，百萬經書，字字如蓮，但我卻隻記住了你這朵蓮花，三千佛國，自那日後，已然再無蓮花！”已然凍結成冰雕的滅心和尚猛一抬眼，一道晨鼓鍾聲於這天地之中一響，浩浩蕩蕩不知聲傳幾裏。
“一蓮，驚夢！”
一朵白蓮於滅心和尚和靈仙之間猛然浮現，隻三轉，散出無數佛光，周遭已然再無冰雪，芳草萋萋，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