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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朱嫦笙

  風清日高,清明雨後的好日子,空氣中風略帶濕潤與淡淡的青草香味,那浦子口便的一家酒樓,也是因為武宗來南京的消息不脛而走,這用來歇息等候渡船的酒樓坐著不少的人,酒樓的掌櫃一臉笑容,恍若一張菊花長在臉上擺動著那一個算盤,僅有的兩個夥計忙的不可開交,裏裏外外端茶送水,卻也是沒有怨言,畢竟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做人,哪裏會跟錢過不去。


  十餘張方桌都坐滿了人,有四口之家,有行走商販,所談論最多的也自然是武宗南下南京一事,各自談論各自的看法拙見,有認為這是興師問罪,有認為是過來商討些事情,凡此種種,皆是好奇之心。


  十幾張桌子當中最為不同的便是那穿的一身雪白的女子,女子眉眼略為俊俏,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柔順,給其帶上了不少的英氣,舉杯飲茶帶著十足的淡然和優雅,讓人不經意間就被其吸引走了目光,有一些喝酒上頭的潑皮毫不掩飾自己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女子,不時和同桌的幾個說幾句不齒的浪語,這女子卻也是沒有絲毫動作,隻是飲茶吃菜。


  原本還心有些許顧忌的潑皮見女子沒有動靜,權當是這女子怕了自己,當下酒氣化作膽氣色氣,起身朝著女子走來,同桌的幾人也是哄然大笑,嘈雜一片。


  “爹爹,那個姐姐好像有危險!”酒樓的一角,坐著中年夫婦和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女孩紮著兩個羊角辮,十分俏皮,睜著一雙大眼睛憂心忡忡的看著女子方向,那中年男子雙眼飽經風霜,粗粗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道,“新月,專心吃飯,他不會有什麽問題,如此女子能夠安然行走天下,若說沒有自己的本事,是斷然沒可能的。”


  說罷,還沒有所動作,就看見那醉酒的潑皮剛開口一個字,就被女子一袖子甩出了酒樓之外,隻是一震,就將其手腳四根大骨震斷,倒在地上發出淒厲的慘叫聲。那同桌的夥伴見此,皆是起身怒目而視喝問,“閣下如此作為,不覺得手段有些過分了嗎?”


  女子瞥了三人一眼,雙眼中沒有半點波瀾,不吭一聲繼續飲茶,右手慢慢的敲打著桌子,看似隨意的敲擊聲卻是讓三人的心髒一緊,登時麵色一變,轉身話也不說半句直接朝著門外逃去,他們三人,各有些粗淺功夫在身,感受到心髒的窒息之後,便很是清楚自己生死無非是這陌生女子一個念頭的事情,出門還算義氣帶走自己夥伴,四人眨眼便消失不見。


  中年男子略有忌憚的收回了目光對著自己女兒使了個‘你看如此’的眼神,便不再看向那女子,雖然隻是冰山一角,但他林平金林鏢頭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很是清楚那女子的本事比自己這化勁巔峰還要高上不少。


  女子沒有因為幾人打擾而壞了心情,將這酒樓的碧螺春又慢慢飲了一口之後,放下銀兩便走出酒樓,許久未曾歸鄉,這家鄉獨有的茶也是許久未曾喝過了,第一次喝,還是在那個長輩那裏喝的,立足浦子口渡口,看著上新河渡船緩緩朝著自己駛來,武當山問道二十年的朱嫦笙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衣,眉眼之間流露出幾分遺憾,踏上了船。


  南京城,武宗在當著一眾南京城百官麵前給了朱長訓一個世襲罔替的名號,朱長訓一臉淡然的接過聖旨,而其身後,縱使極力壓製,朱雲海嘴角還是忍不住的勾起了笑意,有此帝令,他朱雲海便是多了一分保障。


  武宗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辦好此事便匆匆收拾人馬擺道回順天府,似乎有何等大事根本等不及欣賞下這江南的美景,而其這一來一回不過一天時間,卻是給整個江蘇省都帶來了或多或少的影響,畢竟當朝大明皇,可是除了太祖太宗之外掌握話語權力最高的一代,所做決定,百官無敢不從!


  不管天下如何風波詭譎,朱嫦笙施施然的走到南京城城門之下,二十年未曾歸鄉,看到如今的南京城比當年還要繁盛了數倍,街上的商販叫賣聲是如此的與山上的香火聲不同,陌生之中的熟悉,讓朱嫦笙的腳步不由的停下,看向了街邊那賣著糖葫蘆的商販。


  串葫蘆的是一個老頭,精神還算矍鑠,笑著臉將手中沾滿糖漿的葫蘆遞給眼前的小孩子,擦了擦手便看到那負手站在那邊一身白衣的朱嫦笙,目中流露出幾分疑惑,又連忙揉了揉眼睛,看到朱嫦笙臉上的笑意之後,模糊的記憶牽動了數十年前,方才想到了往日那站在那邊,身穿一身紅裙子的小女孩也是帶著一樣的笑容,釋懷的一笑道,“小女娃,好久不見了。”


  “是的,好久不見了老伯伯。”朱嫦笙歡快地蹦跳到老頭的糖葫蘆攤前,看著老伯皺著小鼻子哼道,“老伯伯,給我也來一串,山楂要最酸的!”


  “好好好,老伯都知道,就你這小姑娘打小喜歡吃酸的,也不知道你小腦瓜裏想著些什麽。”老伯打趣之間,手上動作不慢,挑了幾個酸味重的山楂裹上一層糖漿遞了過去,“這些年都去了哪裏?都好久沒看到了,那個帶你來吃糖葫蘆的叔叔呢?”


  朱嫦笙接過糖葫蘆怔怔出神道,“誰讓我喜歡吃醋呢?這些年都跑去為我那叔叔做點事情了,老伯沒看到也是正常。”


  朱唇微張,朱嫦笙咬下一口糖葫蘆,酸甜味道混合在一起,幸福的讓自己眯起了眼,而酸甜味過後,便是滿口的苦澀,今時往日,雖是同一個糖葫蘆,但朱嫦笙卻不是以前那個小女孩兒了。


  “這樣,你那叔叔不說其他,人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幅畫。”老伯伸出了一個大拇指讚歎,兩手舞動間又是弄出了兩個糖葫蘆道,“女娃娃,帶兩個回去給小輩吃,都是甜歪個人的,小孩保管愛吃,姑娘長大了,還是穿白的合適,好看!”


  朱嫦笙眯著眼接過了糖葫蘆,看了看自己一身雪白笑道,“是呀,長大了!”


  長大了,一身白衣無人看。


  告別了老頭子之後,朱嫦笙的腳步反倒是慢了下來,反正也到城中了,不差那麽一點點路,看著南京城一花一草的變化,倒也是自有一番樂趣,二十年過去了,還留著的都是真的有一手的老店,這些店,朱嫦笙小時候倒是或多或少的都吃過,帶自己吃的,自然也是那自己心中無比偉岸的朱據北。


  “等會帶雲華好好吃一吃,來南京這麽久,不知道吃了多少家了,也不知道南京這裏還呆的習慣不?”朱嫦笙自言自語,腳步卻已是不知覺的走到了福王府門口,眼前的三個石階仍然未曾變過,不禁想起自己那一個雨天,就看見雲華在這裏哭倒過去,而自己也同樣在雨中淋到昏厥。


  敲了敲朱漆大門,裏麵的管事開門看到這陌生的麵孔,正要說些什麽,眉毛一皺一鬆當即驚呼道,“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也不記得把大門打開,這管事就撒開腳步朝著正廳走去,一路高喊,把那些個大小雜役丫鬟都傳了個遍,後院坐著的張夫人手上的活計也不管了,往後麵一扔,喜形於色的撒開腳步就往外麵走去,正廳坐著的朱長訓雖然早已知曉,但也未曾遠迎,直到此時方才施施然的走出房間,看一看自己二十年未曾見到的女兒。


  朱嫦笙搖著頭帶著幾分輕鬆的笑意走入了院子,看到自家院子的風景比以前更好了,便知道自己家裏沒什麽問題,接著便看見自家娘親繞過石質屏風,腳步先是一頓,旋即更快的一把抱住自己帶著幾分苦意的歡喜道,“嫦笙,你,可總算舍得回來看看娘親了,娘,娘實在是太想你了呀!”


  張夫人雙手摸著朱嫦笙的臉頰,上下打量著每一處,嘴皮翻動,滿心的情感想說又說不出來,再一次死死抱緊朱嫦笙,“這一次,就別出去了吧,家裏不需要你做些什麽,留下來陪陪娘親好不?”


  朱嫦笙眼眸之中也是閃過幾分痛苦,沒有回答張夫人轉口問道,“娘,這麽多人看著呢,先進去,阿弟和爹親還有雲華呢?”


  “來了的來了的,娘這不是想你嘛。”張夫人側過身子,與朱嫦笙一道往正廳走去,就撞見了走來的朱長訓,父女相見,雖是百感交集但隻是幾個眼神交匯,便知道各自心中想法。


  “先進去坐下吧,讓後廚多做些東西出來,嫦笙整天在山上吃不到什麽好的!”朱長訓吩咐了一下管事,轉身就跟朱嫦笙三人進入屋中,剛一落座,姍姍來遲的朱雲華朱雲海二人到了正廳,看到朱嫦笙眼眸之中也滿是純粹的高興,不因其他,朱嫦笙年長二人幾歲,小的時候,無論是朱雲華還是朱雲海,都是深受其照顧,對於這個姐姐自然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姐,十幾年不見,阿弟都忘了你長什麽模樣了。”朱雲海拉著朱嫦笙往邊上坐下,看向張夫人道,“娘你看阿姐,跟白芷也差不了多少,若是在南京城裏,風采就不會隻是她白芷一人了。”


  張夫人點頭讚成,握著朱嫦笙的小手喃喃道,“就是不知道以後是哪個積了九輩子福氣的人能取走我這掌上明珠的心。”


  朱嫦笙神色如常的笑了笑道,“娘,你說這些還早,女兒當下沒有見過入得了心的人。”偏過身子朝著朱雲華招了招手道,“雲華,過來讓阿姊看看!”


  朱雲華腳步先是未動,見朱雲海給自己讓出邊上位置又對自己點了點頭方才坐到朱嫦笙身邊,撲鼻而來的便是一股淡淡的梔子花的香味,淡雅清新,接著就看著朱嫦笙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腦袋上用力的揉捏了一番後耷拉著臉道,“嫦笙姐,雲華不是那小孩子了。”


  “在阿姊眼裏,雲華你永遠都是小孩子。”朱嫦笙開心的笑了笑,帶著幾分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將那糖葫蘆拿出來遞了過去,“老伯家的,你小時候也喜歡吃。”


  “我知道,阿姊是喜歡吃酸的怪人。”朱雲華接過糖葫蘆直接咬下一顆,露出了由衷的歡喜,張夫人見到兩人如此和諧,臉上帶著笑意的同時也是暗藏幾分憂色,轉頭看了朱長訓一眼,見其輕輕搖了搖頭方才將這份莫名的心思壓了下去,招呼著幾人用菜。


  也是因為昨日招待武宗太過於消耗心神,張夫人用完餐後即使還想再拉著朱嫦笙多說幾句,但已是心神疲乏,說了一聲之後便在侍女的照顧下往後院住下,朱雲海則隨著朱長訓一道往書房前去,昨日之後,整個南京城明裏暗裏有很多的變化需要他們去處理一番,正廳之中隻留下了朱嫦笙和朱雲華兩人,朱長訓幾人也都清楚,縱使朱嫦笙是自己的血親,但其此番下山,也是因為朱雲華來了的緣故。


  “出去走走?”朱嫦笙起身看了眼朱雲華,後者欣然的點點頭跟著朱嫦笙一道走出了福王府,時日已是黑夜,大小街巷張燈結彩,來往行人絡繹不絕,自從數朝前開了夜市之後,這南京城便是一座不夜城,本地的豪紳,外來的強客,撐起了這座大城的繁華。


  在秦淮河岸,朱嫦笙看著樓船燈火通明,有學子佳人在畫舫上亦歌亦舞,熱鬧無比,朱嫦笙的眼眸裏映射著燈光,卻照不亮眼眸,“雲華,這才十幾年,這天下便有如此大變化,當代武宗,功績是不是真的卓絕不凡?”


  “若論皇帝,已經很少有人能比當下的他做的還要好了,但阿姊知道的,與我而言,無論武宗如何聖明,都是不喜歡的人。”朱雲華抬頭看著滿天繁星喃喃道,“我當下做不到什麽,但即便日後能夠做到了,我也不會去替父親報這一仇。”


  “爹親不會想我做此事,而那些為我而死的前輩,也不希望我去做此事,天下百姓安居樂業,自己的私仇可以暫且放在一邊,畢竟他對我也是留有一手了。”朱雲華看著朱嫦笙,話音之中帶著幾分祈求道,“阿姊,這些話,你應該知道不僅僅是對我自己說的。”


  朱嫦笙左眉一跳看著一臉認真的朱雲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阿弟,阿姊倒是小瞧你了,男孩子這麽懂女人心,可不大好,日後桃花債多了,可是頭疼得很!”


  “阿姊不想去想那麽多,上山十幾年,既是為了幫你一點,更多的,還是為了阿姊的一片私心,這件事,阿弟便莫要再多說了。”朱嫦笙拍了拍朱雲華沒有精神的臉,嘻嘻笑道,“阿弟放心好了,阿姊現在還差得遠呢,若真不想阿姊去做想做的事,那便快點長大到能阻止阿姊的地步,這樣,阿姊就不得不從你了!”


  被朱嫦笙玉蔥般的指尖一點胸口,朱雲華若無其事的點點頭道,“阿姊放心,雲華肯定會超過你的。”


  “阿弟果然有信心,阿姊現在可是交泰境了,你要是想要趕超,可得要加把功夫了,走,好好去玩玩!”朱嫦笙一掃山上的清淨姿態,變成那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帶著銀鈴般的笑聲登上了一樓花船,一顰一笑,更是牽動了無數學子的心,朱雲華跟在朱嫦笙背後,看著其一身素白長裙舞動喃喃道,“嫦笙姐,你的白衣,比紅衣好看。”


  朱嫦笙腳步一頓,良久之後方才轉過身看著朱雲華,眼眸之中帶著幾分哀意和悲涼,這一眼眸的神情,朱雲華雖是清楚,但未曾想到竟然如此之深,怔怔的停在原地正要開口,朱嫦笙右手放在指尖噓了一聲,“有阿弟這句話,阿姊就已經很開心了。”


  “不論紅衣白衣,等到來世再穿穿看,才知道哪件衣裳最適合阿姊。”朱嫦笙恢複笑意拉著朱雲華走上了花船,隨便在一處坐了下來,花船的侍者就立刻靠了上來,備上了一壺茶水之後便看向朱嫦笙,後者雖然未曾下山,但還是利索的點了些南京城代代相傳的糕點。


  “阿姊我雖然未曾學武,但也知道一些有關於你們尋常武夫的一些要領,你當下未曾化勁,尚且還是可以用藥材來補足體內精血,有一位前輩說的簡單明了,武夫嘛,吃好喝好,多練練身體便是朝著最厲害的功夫走去了。”朱嫦笙接著便從自己的衣裳中取出了一個潔白的瓷瓶遞了過去,“這裏麵放著些固本培元的丹藥,平日裏練著的時候就可以服下。”


  “你我之間不需要客氣什麽,隻管收下便是了。”朱嫦笙按著朱雲華的手淡淡笑著,等小二將糕點放下之後方才道,“這丹藥你平日裏莫要輕易示人,畢竟少見名氣也大,難免會帶來帶你麻煩,莫要多話,這丹藥反正是阿姊師父所練,對我也沒有半點裨益,此番便是專門給你送來的。”


  朱雲華聞言還能再說什麽,將丹藥收入自己懷中,拿起了一片雪花膏吃下,“嫦笙姐這回要留多久?”


  “等你考完便走了,此地呆久了也沒什麽意思。”朱嫦笙看著秦淮河的燈火,眉頭一皺又惆悵的鬆開,如此燈火歡歌,若是那個人在,自己說什麽也會留下來,可惜隻見花燈不見人。


  壓下今日老是泛起的心思,朱嫦笙又問道,“府試過後,雲華你有打算要做什麽?”


  “若是中了,估計會去會試,若是沒中,便回餘姚看看,戚指揮讓我若是沒中可以回去,他給我安排點事情。”


  朱嫦笙聞言,眉頭不由的皺起,端倪著朱雲華的雙眼,良久之後見其避過眼神嘴角一笑道,“阿弟不老實,跟阿姊都不願說真話。”


  “你估計府試中了也不會再去考會試,畢竟到了最後進京做官,你難受,那皇位上的會更難受,無論中或者沒中,阿姊希望你都能夠到西北看一看,去看看那裏的天地如今是幾番模樣,看看你家爹親曾經是如何站在那個地方。”朱嫦笙眼眸之中帶著琳琳的星光,一下子便來了精神,“那邊,自然會有人願意見你的。”


  朱雲華沒有回話,許久之後見朱嫦笙還在看著自己方才答應了下來。


  “雲華公子,又見麵了。”就在姐弟二人沉默不語之際,一道輕柔恍若素紗拂麵的聲音落在朱雲華耳邊,回眸一看,縱使心有準備,還是不由一愣,那身金色刺繡羅紋長裙,顯得前來的白芷異常修長溫雅,一根玉簪稍稍收攏了青絲,落在兩肩,黑白二色異常凸顯,那雙牽人神魂的雙眸,眨眼之間讓人感受到大海波浪的漲落,心神沉醉其中。


  “白芷姑娘,怎麽也在此地?”收回神的朱雲華一臉如常,真論容顏,其實朱嫦笙差不了多少,自己失神也是莫名其妙,而朱嫦笙卻是一眼看出其中玄妙,淡淡的掃了一眼白芷,後者麵色微微一白坐到了邊上道,“這便是我家的花船,得了消息白芷便出來看看。”


  “想必這位便是朱嫦笙姐姐了吧,許久未見,白芷也都認不出來了,若是讓南京城的人見了姐姐的容顏,便沒有白芷什麽事了。”


  “你想做什麽隻管直說,我無心與你在這裏兜圈子。”朱嫦笙沒有給笑靨如花的白芷半點好臉色,後者笑容一頓,看了朱嫦笙許久便收斂了笑容,一臉清冷果決,“如此直接反倒是讓白芷更為習慣,此番我前來找你是為了求一份藥。”


  “我不是醫生,哪來的藥?”朱嫦笙安安然的飲了一口茶,給朱雲華使了個眼色後道,“縱使我有,你又能拿什麽來換?”


  “嫦笙姐姐身為樸陽真人的關門弟子,白芷自然是拿不出什麽可以打動姐姐的物件,但是我有一物可以贈給雲華公子,來換姐姐的這一副藥。”白芷對著侍女招了招手,一個約莫著有七尺之長的錦盒放在了桌上,周遭遊客也在不知覺中被人請到另一方,周圍幾丈隻有四人。


  “雲華,打開看看。”朱雲華不疑有他,將桌上的錦盒打開,露出了一柄七尺長,半指厚的劍,劍柄平平無奇,劍身上掛著幾縷雲紋,樸實無華,然而劍鋒極其鋒利,一縷清風而過,似乎都被其劈成了兩半。


  “此劍名為雲叢劍,乃是家父數十年前從歐冶子大師手中求得,用了塊難得的隕鐵,鍛造四十九日,再紋路十餘日而成,此劍唯一特點,便是快利。”


  朱雲華目中流光一轉,卻是未曾有所動作,目光看向朱嫦笙之後,後者摸了摸劍身喃喃道,“白家孩子,你這東西總縱使不錯,但我這阿弟又不會劍法,你給他這柄劍也隻是拿來壓箱底,並無什麽實用牙。”


  “往後不同今時,日後說不定會有用到的時候呢,即使用不上,雲華公子身上配上這麽一柄劍也不失為不是一件美事啊!”白芷眨了眨眼輕輕眼,“再者說了,這一柄劍的價值比你的藥要高上不少,與我交換你反倒說是占了便宜!”


  朱嫦笙原本還想再跟白芷拉扯幾句,然而一眼瞥到朱雲華整個人的眼睛都要黏在這柄雲叢劍上之後,搖搖頭從懷中扔出了一個玉瓶道,“你想要的我家師父都清楚得很,錢貨兩清,可以閃開了吧。”


  白芷麵色不變地打開了瓶子看了眼之後方才朝著朱雲華行了個萬福道,“雲華公子,今日既然嫦笙姐姐不待見白芷,白芷便先回去了,他日雲華公子府試中榜之時,再為雲華公子好好道賀一番。”


  說罷,白芷便轉身離去,步伐匆匆,似乎有何等急事,朱嫦笙掃了一眼朱雲華打趣道,“雲華阿弟倒是長大了,喜歡看女孩子了,不過阿姊好心說一聲,這個女子,並不是什麽善茬。”


  “好了,不說此人,收好劍準備回去吧,總不能耽誤了你讀書的時間。”朱嫦笙率先起身離開花船,一前一後兩人話語不多,朝著朱府緩緩回去,月色如晝,然而二人心境卻是各自沉寂。


  明月春風生,暗香欲斷魂。白衣煢影起清夢,奈落黃泉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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