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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王介甫以死入聖

  遊船順著汾水一路往西,隻不過幾天功夫就濕駛入了太湖流域,而這幾天時間,朱雲華雖說在遊船上,但也沒有絲毫荒廢時間,不知道為什麽老頭子下手操練的程度提升了不少,可算是把朱雲華裏裏外外都折騰了一遍,當下晨起,一身剛氣火氣十足,那湖上大霧,靠近便蒸透了,武道直接便是踏足了明勁巔峰。


  大荒渺蒼江水黃,雨淚風煙渺吳楚。太湖三萬六千傾,上有垂虹掛南極。朱雲華睜眼一覽太湖風光,湖中清水碧波蕩漾,兩岸青山猿鳴不停,有衝天白鷺上青天,有鴛鴦戲水語情緣,可謂一眼望去,便是風光無限,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然而在朱雲華欣賞著天地美景之時,那吳鍾不合時宜的從湖水裏一個騰躍翻了出來,手裏抱著條肥大的鱸魚一臉笑意還朝著朱雲華晃了晃後走到船板中央後,老陳就跟說好了一般從裏麵抱出一件件器皿,擺了擺手吳鍾就識趣的一個猛子又跳回了湖中,老陳手握文刀,雙眼肅然,手起刀落,薑蔥成絲,薄如蟬翼。


  去魚鱗,開兩麵花刀,盤中墊上一層薑蔥,鱸魚放上,鋪上一層從餘杭帶來的雲腿,再蓋上一層蔥薑絲後放入鍋中蒸煮,此時吳鍾也再次拿上來不少的小黃魚,老陳處理了幾下便放在爐火上烤,不時撒上點難得少見的孜然,味道頓時便散了出去,原本還故作正經鄙視兩人的朱雲華王介甫二人聞到這味道,咽了咽口水,也不管其他便坐在了邊上。


  隨著鱸魚蒸熟,倒入老陳調好的靈魂湯汁,接著熱油青花椒淋上,鱸魚清香頓時散開,讓一眾人味蕾大動,那船夫見此,也是拿出了壓箱底的一個陶罐,罐裏裝滿了細小的銀魚,一口吃下,酸味鮮味滿嘴,痛快至極。


  一頓酒肉之後,除了朱雲華,其他三個老頭子舒暢的揉著自己的肚子,吳鍾眯著眼看向王介甫,眼裏帶著幾分惆悵和哀歎,“這一頓,可曾痛快?”


  王介甫捏著自己的長須哈哈笑道,“平生第一痛快!”接著看向朱雲華,小心的將自己頭上的那一支玉簪取了下來遞給朱雲華道,“雲華,你家王爺爺自己認為最珍重的便是這一枚玉簪了,是你家王爺爺平生為人出事的意願,不過這想法,終究是沒做到位,而你爹親,也是與我一般走了極端,我希望你,能夠真正做到兩者,不失偏頗。”


  朱雲華接過玉簪,玉簪潔白沒有瑕疵,有略微的泛黃,顯然年代久遠,上麵刻有四個蠅頭小字,雷雨並行,雷,誅邪不容忍,開天地之氣,雨,潤物不言聲,生萬物之源,這四個字,便是王介甫此生點點寫照,而他,做到了雷厲,卻沒有把雨潤給落實到實處。


  “王爺爺,你們是?”朱雲華緊緊攥著玉簪,神色複雜的看著王介甫,以其腦袋,自然能夠猜出究竟出了什麽意外才會有如此行為,雖然知道這一天注定要來,但是朱雲華仍然覺得快了太多。


  “老夫早有準備,雲華呀,你也不用太過內疚,這便是老夫的路!飄零酒一杯,逍遙自在無妨。貪往日夢好,不忘燕雲古道。山溪桃杏兩三栽,我自零落為花開!”王介甫大笑著朝著遊船一側走去,一步生氣,二步放氣,三步,雖萬人吾往矣!

  隻見王介甫身處湖上,一身頗為陳舊的儒衫飄飄,於其身前數百丈處,是數千人的軍陣,船艦數十一字擺開,那般震撼若不是親自麵對是難以體會,王介甫談笑自若,抽出了自己的那一柄寒梅劍,然後點了點,化作了春風,暗香,新桃三把短劍環繞在身邊。


  “吳老頭子,還不帶著雲華走?”吳鍾聞言,朝著王介甫抱了抱拳,二話不說直接抓起朱雲華,縱身往水路的另一邊而去,至於老陳,則似乎被留在了船上,並未注意到。


  “爾等想再掀起戰事,老夫是真的不想,天下若是再亂,百姓又得何其受苦,王某平生雖說手段淩厲,但那也隻在朝堂之上,其餘之時,甚少動手,但老夫素來便是一個火爆脾氣,老夫荊門講學十餘載,這一身脾氣可是養了好久了!”王介甫意念一動,登時天地氣象大變,雷雲翻湧,太湖水汽朦朧,雲霧之間,似乎釀成了一副冬日過年的畫卷,王介甫回頭一望,似乎看到自己年少之時,立誌成聖。


  “王介甫,願,殺身成仁!”一聲之後,王介甫七竅皆有血液流出,然而天地異象卻是更為壯觀,六月飛雪,雪中梅香陣陣,帶著滾滾殺機湧向魏鍾賢一行人,一朵梅花,便帶走一人性命。儒家門生,破境最不講道理,一句話,一個行為或許便可。


  今日,王介甫以死入聖人境!


  半個時辰過後,隨著魏鍾賢的一劍封喉,體內沒有真氣的王介甫終是不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魏鍾賢獰笑著本想將王介甫的頭顱扯飛,然而一聲曆喝止住了自己的動作,臉色難看的轉過頭看著來者道,“鄭太嶽,你來做甚?此人,是太子殿下賞給我的!”


  “你可以找太子說去,此人,無論如何,我都要了。”鄭太嶽有恃無恐的朝著魏鍾賢走來,後者臉色一青一黑,最後終是鬆開了手中劍恨恨的看了鄭太嶽一眼便帶著人馬朝著朱雲華追去。鄭太嶽也沒有在意魏鍾賢的記恨,他為太子太師十年,不知道多少人看他不樂意,他又何曾在意過其他人了?


  鄭太嶽靜靜的看著已然斷氣的王介甫神色慟然,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提攜恩師,是盡心盡力培養自己成才的先生,是幫自己鋪上一條青天路的修路人,而自己,隻是一個叛師的無恥之人,唯有到此時真正失去,鄭太嶽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藏了多少對自家先生的歉意和悲痛。


  “先生,當學生向你討教第一門學問的時候,你便問我,‘學何以用?’,學生的答案,當時讓先生很開心,而到如今,學生還是依舊朝著這個答案走去,雖然為此付出了很多,也有懷疑是否該如此繼續下去的時候,總有一個聲音,讓學生繼續堅持下去,因為學生知道,那般景象,同樣是先生所願意看到的!”


  “若是知道行此路會有今日的結局,學生當時或許便會換一個答案了。”鄭太嶽輕輕合上王介甫的雙眼鄭重一躬道,“先生,學生既然走到這一步,那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此路雖險,但卻是天下人所希望的!”


  “天地浩浩正氣,黎民不饑不寒,往聖絕學不斷,天下海清河晏!”


  鄭太嶽默哀許久,方才一卷已經斷裂的暗香春風二劍,還有那靈性全無的新桃,他鄭太嶽已經讓自己先生身死荒野,但卻不能讓秉承先生精神的劍器也一並埋葬,自家先生,理當傳學授道千古流芳!

  太湖岸邊,老陳看著鄭太嶽帶著王介甫的屍首離去,右手緊了緊又鬆開,搖著腦袋朝著朱雲華早早離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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