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卷土重來

  連錦在椅子上坐下來，安靜地等待厲相如的審問。


  厲相如亦不急不忙，等厲暮遲的身影消失在門邊，他才拿起桌上的茶盞抿一口，之後才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看向連錦，也不說話，隻是眉目沉沉的模樣，分外壓人。


  連錦坐在椅子上，倒也乖覺，很快笑著解釋：“厲公子別誤會，其實，我是落下了一點東西，所以過來找的。應該是在您的馬車裏，您不介意我去找找看吧？”


  說罷，她便準備起身，下一刻，厲相如的聲音卻從傳來：“這個？”


  連錦回頭，厲相如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已多了一小冊子，正是她不見的那本！


  “可不就是這個嘛！”連錦笑著走向他，“原來真是落在厲公子這裏了！害我好找！”


  她走過去，伸手想要接過冊子的時候，厲相如手掌一收，修長的手指已經將那本冊子扣在掌心。


  連錦抬眸看他，“厲公子這是什麽意思呀？”


  “這東西為何出現在我車上。”厲相如看著她，“該是我問你什麽意思。”


  連錦忽然就笑出聲來：“您明明知曉我昨晚喝醉了，什麽都不知道，難不成還會故意將這東西放在您車上讓您抓到？”


  厲相如依舊沉眸看著她，顯然並不接受這個解釋。


  “您有什麽值得我查的呢？難道是……”連錦抬手指了指後院，意思是厲暮遲，可是很快她就幫自己否定了這個答案：“如果我真想要查您，何必用這樣迂回的法子。我直接回去厲家，問問奶奶或者厲伯伯，不就行了麽？”


  “不是查我。”厲相如眼眸漆黑如墨：“那是查誰？莫北堂？”


  連錦依舊笑著，眸色卻漸漸沉靜下來，安靜地看著厲相如。


  這個男人太聰明睿智、深不可測，竟如此輕易地迅速看穿了她。


  又或許是她太過防備其他，以至於在莫北堂的事上這麽容易就露出了破綻。


  連錦有些懊惱。這樣的錯誤她很少犯，偏偏這一次，真是詭異地不順。


  “對，我是在查莫北堂。”事到如今，連錦也不做無謂的掙紮，坦坦然承認了。


  厲相如抿口茶，聲音卻依舊清淡：“查他什麽？”


  “有人舉證他牽涉勾結亂黨。”連錦脫口而出。


  厲相如聞言，再次抬眸看向她，“這種事，你憑什麽查？”


  “我是諜者啊。”連錦將一縷頭發輕輕捏起，坦然與他對視著：“感興趣的東西，就查一查咯！”


  “諜者？”厲相如緩緩吞下一口茶，模糊了眉目：“從前想習琴棋書畫的人，怎麽會當了諜者？”


  連錦想不到他會提從前。


  琴棋書畫這回事，在她年少的時候確，是很重要的。


  因為已經去世的父親是個喜愛作畫的人，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研習作畫，到了厲家之後，厲老夫人和厲致遠給了她繼續作畫的機會。


  厲家的故宅靜美秀麗，是作畫的好地方，在厲家生活的那幾年，連錦作了很多幅畫作，到最後一幅也沒有帶走。


  離開厲家之後沒多久，她就徹底放棄了作畫。


  一晃五年，在連錦看來，所有從前都已經恍若隔世。


  她微微揚起下巴，眸光瀲灩，笑容豔麗：“從前的事，我自己都不記得了，沒想到厲公子還記得……那這五年的時間，您豈不是一直記著我？”


  說著她便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厲相如所坐的椅子旁，就勢坐在椅子前的地毯上，靠著椅子扶手，抬眸看著椅子上眉目深沉的男人：“我該用什麽態度來麵對厲公子這樣的關注？”


  她看著他，眼神無辜，眉目卻偏偏惑人。


  眼見厲相如不為所動，連錦伸出手來，指尖撫過他的衣角，而後緩緩往上。


  她的手指遊走在他的衣著上，經過小腿、膝頭，再緩緩經過大腿……不見收勢，隻是動作愈發緩慢撩人。


  厲相如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氣息不見絲毫紊亂，目光仍舊深邃無波。


  “就為了一本小冊子。”他緩緩開口，聲音清淡疏離，“犯得著麽？”


  “厲公子這麽說，未免太小瞧自己的魅力了。”連錦揚起臉來，“我對您是什麽想法，您又不是不知道……也許五年過去，我還賊心不死呢？”


  “賊心不死？”厲相如看著她，眼波暗沉，“你還敢？”


  “我為何不敢？”連錦緩緩站起身來，彎腰貼近他：“厲公子當初既然肯手下留情放我一條生路，就該預料到有一日，我可能會卷土重來……”


  兩個人離得很近，厲相如甚至聞得到她墨發上的香味。可是他卻沒有動，也沒有阻止她。


  連錦與他對視片刻，忽然將心一橫，湊上前去便準備吻他。


  下一刻，門口有人進來了，幾乎同一時間，厲相如的手也抵上了連錦的肩頭。


  連錦受到阻礙，有些無力地跌坐進旁邊的椅子上，眼神嗔怪地看他與來人附耳低語。


  大約是有什麽急事，厲相如應了兩聲就揮手讓人離去，隨後站起身來，看也不看連錦：“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連錦歪在椅子裏，直截了當地拒絕。


  厲相如看向她。


  “我要幫周姨照顧暮遲啊！”連錦理所當然地開口：“她不在，你也不在，難不成把小孩子一個人扔在家裏？這樣的事，我可做不出來的。厲公子身為父親，難道忍心？更何況，暮遲他很喜歡我，他應該很願意讓我留下照顧他。”


  ……


  厲相如留她在家獨自離開的時候，連錦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畢竟她隻說了那麽兩句話，對她防備至斯的厲相如竟然真的就讓她留下了？


  然而等厲相如離開，她走到厲相如剛才坐過的位置上找自己的那本冊子時，才發現厲相如並不是對她真正放心。


  他拿走了她的那本冊子。


  冊子裏有她和莫北堂兩次見麵的所有錄音。


  連錦有些無奈地歎息了一聲，緩步轉向後院。


  厲暮遲正坐在自己臥房的小桌案旁，對著剛剛的那幅畫發呆。


  連錦走上前，倚在門口捏著下巴看他：“你這個小家夥真是很有福氣哎。我留在這裏照顧你，高興吧？”


  厲暮遲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拿起顏料對著麵前的畫添補起來顏色來。


  連錦不由得輕笑出聲。


  厲暮遲作息很準，亥時過，連錦照顧他沐浴好，將他安頓在了床上，隻留了一句：“好好睡覺，明天早上帶你去吃好吃的。”


  厲相如果然乖乖閉上了眼睛。


  亥時三刻時，楊柳的身影出現在了窗外，連錦正若有所思地參觀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你要留在那兒過夜？”楊柳又擔憂又焦慮，停頓片刻，忍不住開口道：“連錦，你可別犯渾！”


  連錦忍不住笑出聲來，笑過之後才又開口：“你覺得我是為了厲相如留下來的？”


  楊柳“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放心吧！”連錦轉頭看著外麵的夜空：“我是另有打算。”


  厲相如和莫北堂竟然是鄰居，這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恰恰也可以成為她的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