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議趙氏
“趙匡那人謹慎得很,怕不會輕易改道石關。”林棠端了茶盞,輕吹。
褚父慢悠悠拾起一子:“趙氏五萬兵馬過鴻山,臨嶽稍有妄動,他都能舍了那兵馬衝城。”說著,抬眼道,“誰能證明那兵馬是他趙家的?他咬死了不是,屆時,便是我臨嶽啞巴吃黃連。”
林棠放下了茶盞,手中摸了顆棋子,淡淡道:“想個法子逼他走一走那石關山。”
褚父右眼一眨,忽然道:“五郎參加文會去了?”
“不容易啊,老父心懷安慰。”舉起衣袖,作哭泣狀。
林棠:“……”
――――――
明心樓。
“五郎。”掌櫃在門口相迎。
褚寧將鳥籠扔向掌櫃懷裏,眼神示意內室,道:“多少錢給包的?”
掌櫃抱著鳥籠,伸出一個手指。
褚寧挑眉:“一萬兩?”
掌櫃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五郎,十萬兩。”
褚寧眼睛一瞪,意外道:“陸錦那廝,這麽有錢?”
掌櫃饒有體會地點了點頭:“南乾人果然豪富。”
褚寧拍了拍掌櫃肩膀:“幹得好。”
【宿主,你好黑心!】
【但我喜歡,嘿嘿嘿】
掌櫃道:“文會已然開始,五郎隨我進來。”
“帶路。”
時下文會,最是愛那流觴曲水。在外,則水邊相聚,取那天然之意,在內,則布一環曲水流,最是精致非常。上有酒杯隨流而下,至誰麵前,便或賦詩或作曲或論政,任你三言兩語,言之有物即可。哪怕是販夫走卒,也常有路經文會,侃侃而談,與那名士大家一醉方休!
自那日驚鴻閣之後,這還是褚寧頭一回見到陸錦。此時的陸錦看起來已經微醺,世家子弟,一顰一笑都似是刻畫好了一般,醉態也是極美。
“五郎!”陸錦瞧見了褚寧,抬手便道,“五郎來這。”
席間視線匯於一身,但褚寧最是不在意目光,走至陸錦身旁,衣袖一展,跪坐而下,端得是少年如玉,風華絕代。
此時一片靜寂,隻餘潺潺流水,褚寧抬眸看向眾人,提醒道:“繼續?”
【嗷嗷嗷,宿主,絕美!】
褚寧眉眼一揚:“爺到哪,都是最美的。”
“這是誰家郎君,姿容甚美。”一老者指著褚寧笑道。
“先生初來臨嶽,不識五郎,這位正是《美人賦》的主角,褚五郎。”老者身旁的中年解釋道。
陸錦溫和一笑,與有榮焉般:“正是褚氏五郎。”姿態親昵的,仿佛自家後輩。
老者點頭誇讚:“原是五郎,這就對了,當初拜讀吾安先生《美人賦》之時,我便在想,占盡天下七分美色,該是何等姿儀,今日一見,不虛此行了。”
讚美的話,褚寧愛聽,對著老者眨了眨眼,道:“得先生誇讚,我也不虛此行了。”
老者一愣,倒是沒想到褚寧是這般性子,哈哈一笑,道:“小郎君頗為率性。”
卻有那不喜褚寧出風頭的,或是對褚寧一紈絝得了兩位先生看重頗為不服,玩笑道:
“我等家中嬌娘也不及五郎一分,哈哈哈哈。”
“五郎若為女子,這天下小娘子隻怕都羞得不敢出門了吧?”
雖是玩笑,卻也帶了輕視之意。
褚寧看向那幾個多嘴之人,眼眸含笑,目中盡是張揚肆意:“若我長你們這副模樣,也會羞得都不敢見人。”
“你!”那幾人臉色一變,這不正是說他們貌醜?
當今官員錄用,容貌便占三分。早些年曾出過一個笑話,說是王家有一子,少有才名,待得年長,文采愈加出眾,卻遲遲不得錄用,據說是當年負責考核的官員看他長得太醜,不忍直視。
文人多重視容貌。文會之中,向來是有專人負責記錄的,褚寧說人貌醜,這話若是傳出去,相當於斷人青雲路。
“五郎貌美,不知五郎何時出仕?”一錦袍青年諷刺道。
褚寧眼都不抬,淡淡道:“出門左拐,臨嶽最大的胭脂鋪。”你太醜了,去擦點胭脂再來吧。
錦袍青年怒極:“褚五郎!”
褚寧撓了撓耳朵:“何處狗吠?”
錦袍青年氣急,脫了衣袍,自報家門:“褚五郎,袁氏道安。”說話間,撲向褚寧,“決鬥!”
褚寧身子一翻,躲到陸錦背後:“不打!”說著探出頭,“你長得好生粗壯,和你打,我不是很吃虧?”
袁道安一聽,不僅說他醜,還說他壯,更是氣急,偏褚寧躲在陸錦身後,還打不到,氣得直跳腳:“你給我過來!”
褚寧:“不過來!”
褚寧挨揍,陸錦本是樂見其成,就當是小小的報複一下這人前幾日拿狼犬嚇人之事了。
偏褚寧東躲西.藏的,生生扯得他衣服搖搖欲墜,隻能出言道:“我觀此席皆英才,不若繼續吧?”這話就是兩邊和稀泥了,說大家都又美又有才,我們不要吵了,文會繼續吧。
又有旁人相勸:“以文相交,動武粗魯。”
一人道:“郎君九尺男兒,風度翩翩。”
一人道:“郎君強壯有力,氣質高雅。”
袁道安:“……”總歸,就是壯唄。
到底聽了安撫,又有旁人勸架,袁道安瞪了褚寧一眼,回了坐席。
褚寧眼眸含笑,口中無聲地吐出兩個字:大壯。
袁道安一拳砸在桌麵,作勢欲起。
有見勢不對的,趕忙緩和道:“現下該輪到符韞兄了吧。”說得正是褚寧來前,酒盞落在了符韞的麵前。
那被稱符韞的青年忙站起,朗聲道:“我便來唱首曲,為大家助助興。”
“好!”文會終於回歸正道。
青年提聲高唱:“遊子當歸……”
“五郎,如何?”陸錦傾了身子,側頭問道。這姿態是極親近的,一點也看不出此前看戲的模樣。
褚寧摩.挲著手上酒盞,回以一笑:“好聽。”
陸錦沉吟片刻,點頭道:“五郎違心了,莫不是因這席間少了香酥鴨?”
褚寧:“……”
“到也不是我不願,隻這明心樓也不知為何,突然漲價,一隻香酥鴨,竟賣至一千兩?”陸錦看上去極為疑惑。
褚寧誇讚道:“大概是錦堂先生將至,蓬蓽生輝,連香酥鴨也忍不住漲價了。”
【哈哈哈哈哈】
陸錦點頭道:“原是如此。”
陸錦接著笑了笑,說起了另一件事:“我來大齊時,路經鴻山,那地風景極好。”
褚寧轉著酒盞:“我倒覺得石關山景色更好。”
陸錦倒了酒:“有機會倒是想見見。”
褚寧將酒盞伸過去:“錦堂先生大有機會。”
陸錦幫著倒酒:“那我就先謝五郎給我這個機會了?”
褚寧眯眼:“也要錦堂先生配合才行。”
“好!”
一聲喝彩,打斷了兩人對話。
青年唱的是首思鄉曲,臨嶽這邊也有,但如他唱得這般蕩氣回腸的,確實少見。
竟隱有嗚咽聲起。
“倒是被符韞兄勾起思鄉了。”
引得眾人一片打趣。
……
酒過三巡,眾人已見醉態。
陸錦道:“不若此輪結束,便散了吧?”
眾人附和應是。
陸錦側頭吩咐明心樓從人,將酒盞放入環曲水道之中。
褚寧微眯著眼,帶著酒氣的眼眸盯著那酒盞看得稀奇:“阿狗,你說這最後一輪,不會輪到我吧?”
【怎麽可能?】
話音未落,那酒杯便晃晃悠悠地停在了褚寧身前。
【……】
【!!!】
【要命,宿主你提前準備詩詞歌賦了嗎?!】
“沒有。”理直氣壯。
【……】
“褚五郎,作詩作賦?”那被褚寧說貌醜的袁道安,冷冷一笑。
“唱曲也可!”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陸錦側頭衝著褚寧眼眸微眨,道:“不如我替你作一首?”
袁道安諷刺道:“錦堂先生怎能作弊,忒得瞧不起褚五郎了。”
褚寧眉眼一揚:“爺從不作弊。”姿態端得是招搖萬分。
【宿主,你慎重!】
褚寧起身取了身前酒杯,仰頭入口,盡是豪爽,道:“不作詩,不作賦。”
“五郎莫不是想唱曲?”袁道安諷刺道,“這曲也不是人人都唱得。”
“須得符韞兄那般才好!”
“莫出了大醜,還是賦詩一首罷。”
“亦或五郎不會?”
“不唱曲!”不待袁道安繼續諷刺,褚寧扔了手中酒杯,一襲紅衣,襯得他愈發神采飛揚。
“我今日便來議一議,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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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文無”的地雷和“幹啥啥不行長草第一名”的營養液,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