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這廂的江嫵，全然沒想到一個好機會就降臨到自己身邊。


  不過，這個機會也是平等的。


  每個表演係的學生，目標都是盡早出道，作品越上檔次越好，不過盡管在學校有多春風得意，在娛樂圈裏，她們都是默默無聞的小透明，從低做起是情理之中，能得大導賞識而不用被潛，一炮走紅，那是極之傳說的一件事，不是沒有，但極少。


  三年前軍藝舞蹈係的米巧就被許導相中，出演了一部講述國人溫情的電影，從前走入觀眾眼中。


  這種就是角色挑人，不需要你有什麽關係，長什麽樣子，總之要符合角色，導演想要一個有高原紅的農村女主表達社會關懷，那就算你外形再光鮮亮麗也是白搭，想拿獎的作品反而不屑於去找人氣紅星。


  這種高逼格的出道機會，是每個表演係學生夢寐以求的。


  就算逼格不夠，隻要有在觀眾前亮相的機會，這些學生都會盡力去爭取，所以每次到學校的試鏡會，無一不打扮得花枝招展，慕求得到角色，而且試鏡成功還不算完，沒點後台沒個幹爹，沒簽合同隨時能把你換掉。


  此時，正在操演軍體拳的學生，因著被舞蹈係激起鬥誌，無一不認真地注視著江嫵的動作。


  因為軍訓，她們大部份隻上了個淡妝，要是知道許導就在旁邊不遠處打量著她們，必定拿出最好的防水化妝品，價錢無所謂，堵一會毛孔都不是問題，隻要表現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麵。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她們茫若無覺地打著拳，不知道一個好機會就在旁邊。


  除了一個人。


  季辭鳳本就討厭這種需要集體流汗的活動，她鍛煉身體，塑形，都是在高級會員製會所裏的健身室，享受著空調微風，永遠保持在舒適的室溫，不用擔心皮膚被曬黑，就算和小夥伴聚會，最擅長的也是高爾夫、網球或者滑雪這種經濟門檻高，能表現出優雅從容的運動。


  集體榮譽感於她來說，隻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經過跟江嫵的開學撕逼之後，頭腦更加從新環境的興奮中冷卻下來。


  軍體拳舞蹈係打得好，那就打得好唄，有什麽用？


  她自知大家起步點是不一樣的，而江嫵帶頭，更是讓她不屑於投入，隻要不掉隊就行了，於是不緊不慢地跟著大部隊的她便有暇多關注身邊的環境。


  這時候，她的視線閑閑地環顧了一遍，正收回目光的時候，倏地一凝。


  李憫是教授，她曉的，隻是他旁邊的男人，也臉熟得很，她不動聲色地多留意了幾眼，終於想起來這是何許人也！


  虧得是季辭鳳，心髒也猛地漏了一拍，許導居然來學校了？難道是有什麽試鏡機會是她漏了的？


  不會吧，可是試鏡的話，來看她們軍訓作甚？她費勁地在腦海中挖掘起最近許導有什麽動作，像他這種份量的大導演，壓根不屑炒作，是以一時之間，愣是沒想出什麽來。


  但不論如何，她還是定定神，向著許導位置的方向調整出最完美的角度，連軍體拳都打得上心了幾分。


  如果入了許導的眼……


  要是能上他的電影，那份量就不是她家花錢在其他電影電視劇裏塞人能比的了！


  季辭鳳偷偷掃了眼方陣裏的同學，她們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嫵身上，雖然這點讓她很不是滋味，但再看看江嫵，似乎也渾然不覺！


  她竊喜於自己先人一步，又懊惱早上沒有把妝化得更精致。


  “唔……”


  許導的目光在方陣中巡梭了一回，雖說這樣看得粗略，但他想得更明確，他想要的演員是永遠不會被埋沒在人群之中的，如果有滄海遺珠，隻代表那顆珠還不夠明亮，那就不是他想要的‘明珠’了。


  這時候，他的目光首先落到領頭羊的女孩子們身上。


  從第一排巡過去……便移不開視線了。


  遠山眉，秋水眼，總說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都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


  大部份網紅的眼睛大則大矣，毫無靈魂，一式一樣的流水線美瞳，江嫵的眼睛生得尤其漂亮，水光瀲豔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間自有一股嫵媚風情，每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睛，都會解讀出不同的故事來。


  戀愛之所以美好，看人像加了層濾鏡，那層柔光大多屬於自己對別人產生的幻想。


  一招上步砸肘，她整個身形一動，劉海揚起來，又絲絲縷縷拂過清豔的眉眼。


  許導不習武，看人眼光再準，也隻能看出這女孩兒軍體拳打得不錯，或者說，在他心目中，絕世佳人，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見他發怔，李憫好奇，卻不敢打擾他的思路，心想無論許導看上了誰，對學生的發展還是學校名聲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須臾，許導開囗：“前麵第一排領頭的，左邊數起來第一個的女孩兒，這個月二十七號《俠門》在你們學校會再安排一個內部試鏡，這女孩不錯，我留張名片，到時候讓她來找我吧。”


  試鏡就算是公開的，偶爾都會借用藝校課室，因著方便了該校學生，校方一般都會樂意借出，更遑論是許導這種地位的大導演了。


  李憫聞言連聲應是，順著他的目光向江嫵望去，的確是個相貌很出色的女生。


  季辭鳳個子不算高挑，位置站的比較前，又一直注意著場外兩人，察覺到他們看向自己這邊時，心髒便一陣猛跳，恨不得自己有順風耳，眼角一瞥，隻看見他們嘴巴在動，不知在討論什麽事情，片刻就離開了。


  要是被許導挑上了……


  她喉嚨發緊，當日傍晚先是用手機上網查了一下許導最近漏出來的行動計劃，掃到一條[許遇文將開拍新電影可能繼續走大片風格]時，毫不猶豫的跑到宿舍外邊，挑個辟靜處撥電話給家裏人確認，這才打聽出許導今日來過中戲試鏡了。


  “怎麽了，小妹？”電話裏，向來對下屬鐵麵無私的季卿顯露出了難得的溫柔：“你沒趕上？他應該還有幾場試鏡的，哥哥可以想辦法弄個機會給你。”


  “嗯，那就麻煩哥哥了。”


  許導的確也拍一些隻要給足夠的投資，就能在戲裏打個有份量醬油的電影，前年特效大戲《潛龍》女主角便是默認有幕後金主的農芊芊。這錢和人情，季家不是出不起，但許導並不是每部電影都願意讓人帶資入組，像這回《俠門》……季辭鳳查了一下簡介，認為女主雖然戲份不重，但可以著墨的地方頗多，也很重要，要是沒表現合格，就算帶資入組，人家也未必首肯。


  就算隻是一個試鏡機會也是好的，聯想到今日許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季辭鳳便一陣興奮雀躍。


  以她的家境，大可選一個優哉體麵的專業來讀，家裏也不需要她賺錢，而她選了表演係，又以實力考上中戲，就代表她的確是喜歡表演，喜歡演戲，也渴望到娛樂圈發展的。


  隻是季爺爺一直認為戲子地位低賤，再當紅的明星也是在大熒幕上賣笑的，加上不爭氣的堂弟在前幾個月又被爆出同時睡了兩個小明星的醜聞，讓季爺爺暴跳如雷，更加不讚成自家孫女往娛樂圈發展。


  其實那兩個女的，在季辭鳳眼中，真算不得什麽明星，演過幾個九流小廣告，就想著攀高枝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要不是最疼她的堂哥一直替她說話，可能迫於家裏的壓力，她隻能改選別的專業了。


  要讓爺爺鬆囗幫她去帶資進組，也是不切實際的事，堂哥剛在企業站穩腳跟，替她弄到‘入場券’已經很夠意思了，季辭鳳癟癟嘴，有點委屈。


  她背靠著大樹，習習晚風吹動長發，低頭看了朋友發來的幾條訊息，目光停留在[尹塵軒]上麵。


  塵軒：記得多喝水，太陽曬容易早暑，不要以為天氣涼就不會中暑了，軍訓運動量大，注意補水

  塵軒：要是我們同一屆就好了，至少有機會給你跑跑腿買水（笑）

  Rs蜜絲：知道啦（委屈）

  看見尹塵軒發來的消息，季辭鳳就想起江嫵害自己丟了臉，又讓她頭一天過的這麽艱難，心裏不禁有氣，她是對他有好感，可也沒到小三的地步啊！不過想到江嫵的男朋友現在關心的是自己，她就一陣得意，連帶著看他也順眼起來了。


  季辭鳳從小到大都不缺追求者，但尹塵軒優越的外貌注定了他是特別的一位。


  Rs蜜絲：我跟你說哦……唔，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抱怨，其實我真沒怪她，可能江嫵到現在都在誤會吧……


  她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加油添醋說了一遍，敲字敲得極快，好像要籍此把那股怨氣發泄出來。尹塵軒聽了，果然暴怒，他自覺女友在外人麵前給他丟人了，淨想著小事化大，撚酸吃醋：‘我明白了，我也得替她跟你道歉，她畢竟……Youknow，和見多識廣，又有良好教養的人不一樣……’


  季辭鳳唇角微勾：‘不，我不要道歉，才不要你替她道歉呢，你太寵她啦#扁嘴’


  搶別人的東西，原來是會上癮的啊。


  另一邊廂，臨時集合，隻有江嫵宿舍裏的季辭鳳還沒來，田雅柔累癱了，張綺狀態看著也不好，她自己倒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沉吟一下便自告奮勇地回宿舍找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