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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靜瑤, 靜瑤……


  有多久沒有聽見這個名字了?


  自打她離開, 宇文銘身邊再也沒人膽敢提及她, 包括最了解自己的昌賀。


  但現在, 他竟從一個與她毫不相幹的人口中聽見了關於她的事, 而且, 竟如此詭異!

  靜瑤臨死前身邊隻有自己, 根本沒人知道他對她說了什麽,但現在,這個叫李妙淳的女人為什麽這樣說?

  為什麽……


  宇文銘霎時間失了理智, 立刻回頭追問她,卻隻見那雙眸子裏,湧動著滿滿的憤恨。


  她不說話, 嘴唇在微微顫抖, 顯然已是怒極,可這些宇文銘都顧不得理會, 他要答案!


  為什麽, 這個女人會知道他對靜瑤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他幾步回到她麵前, 急切追問, “你剛才說什麽?”


  今日若非絕望與氣極, 靜瑤此生絕不願叫這個男人知道自己重生的事,但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 也沒什麽可遮掩的了!


  她冷笑道,“我說的是什麽, 你不比我清楚嗎?你說那夜必須要有一個人死, 所以就毫不留情的舍棄了我,你可知烈火焚身的滋味?宇文銘,我真恨自己當初瞎了眼,竟然以為你是謙謙君子,錯付真心!你為了蕭毓芸,殺我一次還不夠,現在又要來殺第二次了?你的胸膛裏到底還有沒有一顆人心?”


  聽完她的這句話,宇文銘的臉上顯現出極度的不可思議,她又說出了那夜的情形,一點不錯……可是為什麽?她怎麽會知道?

  他仔細的看她,眸子裏快要看出血來,驚訝又瘋狂的咆哮,“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她卻以冷笑回敬,答說,“我是誰?才不過區區兩年,你就把我忘了嗎?你不是覺得,那杯峨眉雪芽熟悉嗎,這世上除過陸靜瑤,可還有別人能為你沏出同樣的味道?我是誰?你還有臉來問我是誰?我是陸靜瑤,我是被你丟棄在火中被你親手殺死的陸靜瑤!”


  此話一出,隻見宇文銘瞳孔猛的一縮。


  而後慢慢搖頭,口中喃喃道,“靜瑤……靜瑤……”


  怪道他一直覺得,這個叫李妙淳的女子身上有一種與靜瑤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那次在禦書房外的錯認,以及後來喝過的峨眉雪芽,還有那時張恩珠的突然瘋癲……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然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靜瑤……


  她,果真是靜瑤嗎?


  被蕭毓芸喚進來的那個男人原本要動手,此時眼見這種情形,一時踟躕起來,隻好轉頭詢問蕭毓芸的意思,而蕭毓芸此時也是聽得雲裏霧裏。


  他們在說什麽,陸靜瑤?不是那個已經死了的女人嗎?

  蕭毓芸見過陸靜瑤,與眼前這個女子分明不是同一人,但見宇文銘神色不對,她忙上前道,“別聽她胡言亂語,時間不早,你起開,我要動手了!”


  語罷就要去拉扯靜瑤,卻被宇文銘伸手阻住。


  宇文銘緊緊皺眉,隻道,“不,現在不能動手,我有話要問她。你們先出去。”


  蕭毓芸愣了愣,急道,“現在不能動手?你剛才自己也說,時間不容耽擱,你知不知道每耗一個時辰,要死多少遼人!宇文銘,你居然相信她?你是不是瘋……”


  “出去。”


  話未說完,卻聽宇文銘冷聲又重複一遍,“我自有我的安排,你若不相信,自己另擇他處,我不奉陪了。”


  “你……”


  蕭毓芸一噎。


  然而人在他手上,她又不能跟他硬搶,頓了頓,隻好氣憤拂袖離開。


  上次突襲大相國寺折損了蕭毓芸大部分人手,現如今借住在宇文銘這裏,他的人手居多,若硬碰硬,她不是對手。


  她隻好暫且等等看,看著女人到底能玩出些什麽花樣!

  ~~

  蕭毓芸走了,房門被關上,徒留兩個人。


  宇文銘仔仔細細的,將她打量再打量,試探著喚道,“靜瑤,真的是你?”


  靜瑤扭頭不看他。


  既然已經坦白身份,她也再不用遮掩內心對他的恨與厭惡了。


  她神色冷冷的,不肯理會自己,卻叫宇文銘內心更加相信幾分,如果她不是靜瑤,隻是因為求生而故意編謊話來蒙騙自已,不該是這樣的態度。


  他又試著問,“靜瑤?你果真回來了?”


  還是沒有回應。


  她越冷,希望似乎就又多了一些。


  他想了想,忽然道,“陸家已經遷來京城,你該知道了吧?”


  就見她眉間一凝,忙道:“你敢動他們!”


  這樣的關切沒有假,宇文銘心間大喜,幾乎可以確認了。


  他聲音溫和下來,“我怎麽會動他們?他們是你的至親,為了你,我也會好好待他們的。”


  靜瑤厭惡他的虛情假意,冷笑道,“為了我?嗬,王爺言重了,我與那位簫公主相比,又算得了什麽?活生生的一條人命,還是不說撚死就撚死了!”


  她果然承認了她就是靜瑤,宇文銘一時間欣喜異常,卻又因為她的話心間酸楚,忙道,“對不起,我那時沒有想清楚……瑤瑤,若重來一次,我絕不會再那樣做!你不知道,自打你離開,我的日子有多難熬,這麽長時間以來,再也沒有快樂過……”


  “那個女人什麽都不算,她隻是我當時一個籌碼,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你相比。”


  靜瑤嗤笑一下,滿是嘲諷。


  但宇文銘毫不介意,他愈加肯定她的身份。


  沒想到,今生今世,竟然還能有與她再見麵說話的一天……


  他靜靜注視她,雖然樣貌與此前截然不同,可他知道那就是她。他試著往前靠近,甚至想抬手觸摸她的臉,然而被她察覺,厭惡的避開,去到一邊了。


  她在恨自己,他心間失落,聲音裏也透出來沮喪,“你一定恨死我了,可我當時一時情急,實在沒有想清楚……瑤瑤,我現在落得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這或許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他說著,慢慢撩開自己麵前的那樓長發,靜瑤一愣,戒備的的看過來,隻見他被遮擋的臉上,原來有一道刀疤,由眼角一直劃到耳垂……


  她眉間微皺,方明白原來這就是他一直遮住臉的原因……


  嗬,宇文銘,從前那樣注重儀表的一個人,也會有今日?


  看清自己的樣貌,她沒有顯示出反感驚嚇,卻也沒有任何同情心疼,他愈加沮喪,頓了頓,又道,“我死裏逃生一回,現如今已經大徹大悟,如果能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舍棄你……”


  “大徹大悟?”


  靜瑤冷笑一聲,質疑他,“你若真的大徹大悟,又怎麽會生出今日這樣的事端?那些遼人所傷的難道不是你的同族?你為何要幫他們來要挾陛下……”


  “夠了!”


  她的質問忽然被打斷,宇文銘反問道,“陛下?不過跟了他兩年,就如此死心塌地了嗎?”


  說著想起一事,變得愈加氣惱起來,他又冷聲問她,“你既已回來,為何不來找我?為何不告訴我實情?當時我兩次單獨見你,你為何不告訴我是你?”說著目光停留在她隆起的腹部上,更加憤恨,“你跟了他,還接連不斷的生下他的種,瑤瑤,你怎能如此對我?”


  靜瑤覺得他的問題實在可笑,咬牙反問他,“我為何要找你?我死在你手中一回,難道還不夠長記性嗎?況且你知道了又如何,你現在難道不是要來殺我第二回?”


  這叫宇文銘一怔,頓了頓,忙又搖頭道,“不,不會的,我之前不知道是你……放心,現在沒人敢動你 ,我絕不會叫他們動你一根毫毛。”


  正說著話,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聲音,有人聲音急切的道,“王爺,有官兵搜山,已至山下,如今該如何是好?”


  官兵搜山?


  聽到這話,靜瑤一愣,而後心間忽然閃現希望,然卻見宇文銘眉間一皺,吩咐道:“走!”


  說著硬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帶離了房間。


  ~~

  宇文泓知道,阿淳不在,他就是兒子最親近的人,因此,一天盡量多抽時間陪著兒子。


  有父皇在旁陪伴,彥兒終於漸漸平靜了許多,不再常常哭鬧,變得異常懂事,有時候將他抱在懷中批閱奏章,他就安靜的坐在他的腿上,手裏握一個新鮮的玩具,能乖乖的待上半天。


  夜深了,小家夥終於睡著了,宇文泓親了親兒子圓溜溜的額頭,悄悄退出房中。然而心間惦念阿淳,終不能輕易睡去。


  他回到禦書房,剛坐穩,卻聽見外麵傳來急促腳步聲,朱碩臉上帶著一絲興奮,進門後同他稟報,“陛下,臣等今夜搜到京城東郊,在一處山莊中發現遼人蹤跡,隻是屬下等到時人已經撤走,不過據勘查發現,應該沒走多久。”


  宇文泓眸中一亮,終於有希望了,立刻發話道:“很有可能是發現搜查臨時逃走,加緊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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