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任司徒把包擱在了玄關的裝飾櫃上,直接朝廚房走去。
時鍾這次做的是中餐,廚房裏的油煙氣就比較重,任司徒剛走近時鍾身後,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下意識地掩住了鼻子,同時,時鍾也發現了她,長臂一伸就把她帶到了他身旁,夾了點牛柳送到她嘴邊:“嚐嚐?”
任司徒一張口,食物就送進了她嘴裏,入口軟嫩,任司徒也就忙著咀嚼,就沒說話,吃完了之後正要對他豎起大拇指,但也實話實說:“如果不那麽辣就更好了。”
“哦?是麽?我嚐嚐。”
說完就捧過她的後頸吻住了她。
好好的鍋裏的東西他不去嚐,反倒越發食髓知味的品嚐著她口腔裏的辣度。明明鍋裏還“滋滋”冒著熱油聲,周圍也飄著嗆人的煙火氣,他的吻卻一如既往的美妙。
如果不是突然被人打斷的話,任司徒已經快要忍不住回應他了——
“還有外人在呢,注意點形象啊二位。”
耳邊突然想起孫瑤的聲音,任司徒嚇得立即退後兩步,差點就碰倒了擱在流理台上的調味瓶,眼疾手快的時鍾立即伸手接住了即將傾倒的調味瓶,他倒是臨危不亂,順便還揶揄了一下瞬間紅了耳根的任司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撞見了,習慣就好。”
任司徒也佩服自己的記憶力,立即就回想起那次離開孫瑤經紀公司年會、回程的車上,他突如其來的吻,以及喝醉了的孫瑤從後車座上爬起來,迷迷糊糊問出的那句:你們在幹嘛……
可當時的情況和現在不一樣,當時的孫瑤醉成那樣,其實根本什麽也沒看清,可如今,孫瑤這麽個大活人,就閃著一雙冒著八卦之火的眼睛,倚在廚房的門框旁,抱著雙臂看好戲。
任司徒趕緊上前,推她出去:“你進來幹嗎?”
“任司徒,當初你是怎麽對我表白的?你說全世界隻有我了解你,隻有我對你好,我比男人靠譜得多。可你現在有了他,就嫌我礙事了是吧?你個沒良心的!”
任司徒瞪她一眼。雖說是在瞪她,可那副模樣分明是在求饒:你就別挖苦我了……”
任司徒這麽一服軟,孫瑤更擠眉弄眼地逗她了,“行,我知道自己礙事,反正下個月我要去橫店拍倆月的戲,”說著便加大了音量,改而對著廚房裏的時鍾高聲道,“這兩個月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呼……終於把孫瑤請出去了。
任司徒回到廚房,如今知道不能離他太近了,免得他又動手動腳,於是就隻是靠著冰箱門,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你休假休到幾號?”
“下周。”末了卻又說,“任小姐舍不得和我分開的話,我可以考慮再往後延幾天。”
“……”其實她問這件事,是為了漸漸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到沈沁怎麽會跑他那兒實習的問題上。
任司徒想了想,卷土重來,又問:“你這個老板這麽隨心所欲的給自己放大假,就不怕員工有怨言?”
“我幫他們追到老板娘,以後生活美滿了,自然也對他們不那麽苛刻了,他們怎麽會喲怨言?”
任司徒無奈撫額。如今這個時鍾才是他的本來麵目吧?原來那個話不過三句、疏離到有些傲慢、客氣中帶著距離的他,絕對是假象。
正當任司徒猶豫著要怎麽繼續問下去時,時鍾已經給尖椒牛柳裝好了盤,他卻沒把餐盤端去飯廳,而是擱在了流理台上,他自己則徑直走向任司徒。
他噙著笑,抬手揉了揉她微微蹙起的眉心,見那帶著愁思的刻痕被自己給揉平了,時鍾才輕輕攬過她的腰,鼻尖抵著鼻尖,他問她:“你拐了這麽道彎,到底想問我什麽?我公司的運營情況?一個月能賺多少?”
任司徒該誇他太聰明,一下子就猜到她話裏有話;還是該說他笨,竟會以為她在打聽他的財產事宜?
任司徒正不知如何開口時,時鍾已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眼睛裏,笑意不減:“也對,既然我們真的是奔著結婚去的,勢必是要讓準太太要考察一下財務狀況的。要不這樣?吃完飯我讓財務總監整理一份大概的財務報表出來。給準太太過目。”
怎麽短短時間裏,她又從女朋友飛速發展成準太太了?任司徒“切”了一聲:“誰是你準太太?”
“你說呢?”他啄吻著她發出那聲不屑聲音的嘴。
任司徒伸手抵住了他的肩,不讓他在吃自己豆腐了,仰著頭認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任司徒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信任這個男人,於是一咬牙便把煩思吐露了出來:“要我收下準太太這名號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先回答我個問題。”
時鍾見她這樣嚴肅的樣子,覺得有趣——反正她什麽樣子他都覺得有趣——但也隻能配合著她,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說。”
“你和沈沁……是怎麽認識的?”
時鍾的目光稍稍一頓,“幹嘛突然問這個?”
“時先生,請注意,現在是我的提問時間。”
“好吧,”時鍾回想了一下,聲音沒什麽起伏地說道,“我朋友的夜總會,讓我入股,我就去看了看,當時就看見她了。乍眼一看她有點像我一熟人,追過去以後才發現不是。當時我逮著她叫別人的名字也挺尷尬的,就把她當晚的酒全買了。就這麽認識了。”
熟人……
聽到這個詞任司徒就覺得頭痛。
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才得以繼續道:“我之前聽孫秘書說,你還是她上大學的資助人?”
這是任司徒之前就已經想好的提問順序,可她嚴格遵照自己想好的提問順序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就被心頭的煩悶逼得、本能地改口道——
“算了,這個問題現在也不那麽重要了。”任司徒咽了口唾沫,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你說她像你的熟人,哪個熟人?”
任司徒並沒有錯過他眼裏閃過的的那一絲愣怔。
但很快他眼裏的那一絲愣怔就消散了。
時鍾心裏稍稍權衡了一下,覺得沒必要隱瞞她:“你。”
說完後便靜靜地觀察她的反應。如果她介意,那麽既說明她開始在乎他了,又說明她其實根本就不信任他;而如果她不介意……她就根本不會問這問題了。
所以每個人都是這樣一個矛盾結合體。時鍾倒是希望她介意的,一個女人適當的吃醋才顯得可愛——
但似乎她並不這麽認為,反倒在極力壓製著那股醋勁,試圖把她有些咄咄逼人的提問粉飾的雲淡風輕些:“那你……越看她就覺得越像我,就越發覺得動心?然後就漸漸分不清楚,你是因為她像我而動心,還是她本身令你很動心?”
這種心理上的移情作用,曾經就有一位男士深受其苦,任司徒就在這位男士第一次來訪時,就聽他在自己的亡妻以及現任小女友之間搖擺不定,一方麵覺得對兩個女人都極其愧疚,一方麵卻深陷其中。至於此時此刻任司徒麵前的這個男人……
時鍾倒是坦誠,稍微回憶了一下便挑明道:“確實有那麽幾次,尤其是從斜側方的角度看她,我就會想到你。隻是我那時候光顧著想,你現在在哪兒?會不會早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結婚生子,有了一個很疼你的丈夫,或者正經曆著不幸的婚姻?這些問題就已經夠讓我頭痛的了,哪還有工夫去對她動心?這個答案你還算滿意麽?”
一個男人把話說得這麽滴水不漏,任司徒還有什麽好不滿意的?
“還有什麽想知道的?”時鍾又問她,“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雖然心底還有一絲芥蒂,但再揪著這個問題問下去,隻能顯得自己太沒品又小家子氣,任司徒隻能作罷的搖了搖頭,可轉念一想,又連忙反悔似地改成點頭:“萬一我們重新遇見的時候我真的已經結婚了,還帶了個孩子,你該怎麽辦?”
“做男小三?”時鍾說到這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隨即笑容便隱去了,“應該會祝福你吧。”
後半句話的語氣,明顯是在告訴任司徒他說得有多違心,反倒前半句更像實話,果然他隨後又補充道:“但是如果你正遭遇不幸,我應該會不擇手段的把你搶過來。”
不是情話,但勝似情話,這個男人越來越知道要如何哄她了,可任司徒剛有一絲感動泛上心頭,時鍾就把她摟了過去,原本的一臉正經徹底被他隨之而起的勾唇一笑給勾沒了:“為了你我連男小三都肯做了,你該怎麽獎勵我?”
男小三……這種違背道德且違法的話,任司徒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聽得這麽順耳?甚至還覺得挺甜蜜的,隻不過任司徒猜到他想要什麽獎勵了——她是真的給不了:“我今晚不能住你那兒。我整個周末都沒陪尋尋,他會生氣的,明天一大早我必須得親自送尋尋上學,不方便。”
時鍾忍不住笑了:“看來你還沒有我了解尋尋。信不信如果我告訴尋尋今晚我要把你帶走,他不僅不會生氣,還會拍手叫好?”
任司徒稍稍琢磨了一下,以尋尋對長腿叔叔的崇拜之情……還真沒準。可她想想還是搖了搖頭,時鍾倒也不過多執念,直接改口:“那我住你這兒?”
“孫瑤最近都在我這兒住,你想留宿的話,隻能睡沙發了。”
時鍾也就沒再說什麽了,直接揉了揉她裝著眾多糾結思想的腦袋,之後便端著他那盤尖椒牛柳出了客廳。
任司徒看他沉默的背影……他該不會生氣了吧?
可等時鍾回到廚房,著手準備做下一道菜之前,他卻噙著笑來到任司徒麵前:“搞定了。”
“搞定什麽?”
“我讓孫瑤吃完飯回她自己家去,她答應了。”
任司徒表示……很無語。時先生這招“曲線救國”耍得好啊……
於是吃完晚飯後,任司徒和時鍾負責收拾碗筷,尋尋開始看卡通片,孫瑤則已經識趣地拎包走人了。
任司徒透過飯廳與玄關之間的半鏤空隔斷,喊住正在換鞋的孫瑤:“你這麽急著走幹嘛?我水果還沒切呢,你不吃啦?”
孫瑤用下巴點一點此刻正背對她們、準備把碗筷抱進廚房的時鍾:“得了吧,待會兒要是你們連吃個蘋果都要互相喂的話,我這單身人士肯定要被你們刺激死的。我先走了,眼不見為淨。”
可孫瑤剛打開大門,又停下了,杵在那兒對著在飯廳收拾碗筷的任司徒挑眉毛:“晚上別太大聲啊,這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
當下,任司徒被孫瑤的好心提醒鬧得麵紅耳赤,孫瑤則是了然地一笑,揮一揮衣袖離開,深藏功與名。
等臉上的溫度降下來了,任司徒回神發現餐桌已經被時鍾收拾得幹幹淨淨——或許所有女人都奢望過能擁有這樣一個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暖得了床的男人吧?任司徒也就樂得清閑了。
為了避免傷眼,任司徒規定尋尋一天隻能看三集動畫片,尋尋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見任司徒走向客廳,立即條件反射地聲明:“我才看第二集,還早著呢!”
任司徒無奈地看了眼尋尋——她隻是過來拿她擱在沙發上的包的。可她突然就起了玩心,假意板著臉,作勢要去奪他手裏的遙控器,尋尋立馬跟機警的小猴子似的,抱著遙控躲閃著,一會兒就躲到了茶幾的另一邊。
任司徒見他那樣寶貝遙控器,終於憋不住笑了:“逗你呢。繼續看吧。”
繼而拿起她擱在沙發上的包,取出了沈沁落下的文件袋,轉身就走。
尋尋見任司徒徑直朝廚房走去,真的不打算搶走他的遙控器,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嘟著嘴小聲抱怨起來:“騙人會沒有小雞`雞的好不好?”
任司徒拿著文件袋來到流理台邊,時鍾剛把碗筷放進消毒櫃裏,回眸就看見了她手裏的東西。
“沈沁的東西,幫我還給她吧。”
時鍾皺了下眉,隨即接過,打開文件袋粗略看了下裏頭的東西:“怎麽在你這兒?”
這回輪到任司徒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說了:“沈沁落在盛嘉言車上的,盛嘉言也沒有沈沁的聯係方式,我想到你能幫忙轉交,就……把它拿回來了。”
果不其然他揪住了他感興趣的:“你晚上是坐盛嘉言的車回來的?”
還真是一猜就中……任司徒想想也好,省得自己還要費心解釋一大堆,現在隻需要補充說明一句話就行了:“我把他家的鑰匙還給他,他就正好順路載我回來了。”
時鍾的表情平順了下去。
這才低頭看了看文件袋,仔細想了想才重新開口:“沈沁進中鑫實習這件事不是我安排的。之前她自己提交簡曆到我公司,通過了之後才打電話告訴了我,我也不好發表什麽意見。但是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把她介紹到我朋友那兒去實習。”
“別,顯得我太小氣。”明明小氣卻還要裝大度,任司徒覺得自己都可以做個中典範了,可實在是改不了這脾性,於是也隻能自我安慰了,“沒準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沒看上你這個老男人,就我拿你當個寶貝,深怕你被人惦記。”
任司徒話音一落,麵前的這個男人剛舒展的眉心倏然間又皺了起來:“我哪裏老?”
顯然他這是在故意板著臉嚇她,任司徒索性挑釁地和他對視。果然時鍾先憋不住笑了:“我怎麽覺得高中時期的你又回來了?尤其是這種跋扈的表情……”
有麽?任司徒扭頭看了下消毒櫃的不鏽鋼邊沿上映照出的她的臉——她現在的表情果真幼稚至極。
任司徒收回目光的同時,腦子裏驀地冒出了一句她不知從哪兒看來的話:真正優質的男人,可以把一個女人寵回女孩兒……
怎麽這幾天她的腦子裏總會突然冒出幾句誇獎他的話來?任司徒拿自己有些無語了,索性揮開這個話題,繼續上一個:“你眼角好像都有細紋了,還不老?”
“你再說一遍?”他微微眯起了眼,恐嚇她似的。
任司徒卻正好逮著了證據,立即抬手指著他眯起的眼角邊出現的那道細紋:“不信你自己照照……”
任司徒話音未落,就被他高高地抱了起來,雙腳突然離地的不安全感令任司徒本能地低叫了一聲,雙腿也下意識的纏上了他的腰杆。
他就這樣一手抱著她,一手撓她的癢——
“老男人能這樣抱你麽?恩?”他尾音輕揚。
任司徒整個人差點跌下去,又被他牢牢地摟回來,如果他這是要證明自己年輕力壯的話,任司徒真的隻能服得肝腦塗地了,可他……明明是借著證明他自己的名義,光明正大的吃著她的豆腐,撐著她的那隻手一直在她背上遊走,任司徒躲都躲不了,本身又怕癢,隻能連連討饒:“我承認錯誤還不行嗎,放我下來……”
“口頭認錯沒有用,得體罰。”
他說著就要來堵她的嘴,任司徒趕緊躲開,壓低聲音提醒:“尋尋還在外……”
任司徒話音未落,就被他捏住了下巴、板正了臉,隨即……成功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