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我以為他開玩笑的,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真的打算和徐敬延同歸於盡……”


  隻不過後來這件事被坊間傳成了二人爭遺產導致不和,徐敬暔也好好的活了下來,任司徒就再沒聽孫瑤提及過同歸於盡那件事。


  徐家的新聞團隊將報道爭遺產事件的雜誌社告上了法庭,最後還勝訴了,久而久之當年的這場轟動全城的事件,也就被普通民眾當做了單純的意外事故。


  李先生再度提到當年的這個事故,任司徒也隻能當舊聞聽一聽,盡量不讓自己放在心上,快下班的時候,她給時鍾打了個電話。


  聽見時先生的聲音,一天的所有壓力仿佛都不值得一提了。


  “剛接到尋尋,準備去買菜。”時鍾說。


  “你還真成家庭主夫了?”任司徒忍不住笑,“時總就打算這樣給我打雜,不準備銷假回去工作了?”


  時鍾語氣很平靜,但是說的話極其大言不慚:“收了你的人,又收了你的心,現在得加快步驟收了你的胃。你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麽?”


  任司徒剛準備抬杠回去,就想起尋尋應該就在他身旁,萬一被孩子聽見他開黃`腔……“別說了,讓尋尋聽見了,影響太不好了。”


  他卻是心思縝密,什麽都想的很周到:“放心,他在我車上戴著耳機打手機遊戲。”


  任司徒這才放心下來。


  申明了尋尋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後,時先生更加肆無忌憚了:“時總生平最講究合作互利,任小姐吃了我的菜,晚上可得肉`償……”


  “……”


  “……”


  任司徒憋了半天,就隻憋出兩個字:“流氓……”


  可她的語氣一點也不像惱怒,羞赧之中分明還帶著半分笑意,電話那頭的時先生自然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的新稱謂,帶著一絲笑意嚴肅道:“還請任小姐晚上給我個機會、讓我再流氓一點。”


  任司徒結束了通話,一路走向電梯間。時光可鑒人的電梯門上可以看見她臉上洋溢的笑容。她斂了斂笑,按下電梯鍵。


  等電梯的時候已經有些歸心似箭,忍不住看了眼手表。就在這時她手機響了起來。


  是盛嘉言的來電。


  或許因為時鍾之前總是因為盛嘉言而和她挑起冷戰,本來接一通盛嘉言的電話根本不意味著什麽的,她現在卻隱隱的心虛起來。


  猶豫了一會兒,來電鈴聲都快斷了,任司徒才接通:“喂?”


  “下班了吧?”盛嘉言問她。


  其實這樣的對話開頭他們彼此都再熟悉不過,任司徒知道他後麵會接什麽話,事實上他也是這麽說的,“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


  “就當慶祝我複工了。”


  “蔣令晨答應和解了?”任司徒明知故問,內心深處並不想讓盛嘉言知道她為他做了些什麽,尤其這事還牽扯到了時鍾。


  “對,蔣令晨的猥褻案我也重新接手了,剛在你診所附近的茶座和原告方談好了和解事宜。你今天車限號吧?正好我去接你。”


  電梯在這時“叮”地一聲抵達,猶如一個敲警鍾的人,在任司徒的神經上輕輕地敲了一下,把任司徒之前的那點欲言又止都敲散了,任司徒一邊走進電梯一邊說:“時鍾做了晚餐在我家等我。要不……改天叫上孫瑤、莫一鳴、林律師、還有你的那幫朋友一起幫你慶祝?人多也熱鬧點。”


  “……”


  “……”


  “你和他……”盛嘉言有些生硬的轉移了話題,“那好吧,改天。”


  盛嘉言說完似乎就準備掛電話,任司徒一急,連忙叫住他:“嘉言!”


  她情急之下還是會習慣性地這麽親昵地叫他,最初是懵懂的“嘉言哥哥”,後來是沒大沒小的“老盛”,最近幾年是平淡卻也親密的“嘉言”……


  隻不過,如今的她,心裏的天枰早已傾向了別人……


  想到這裏,盛嘉言無聲地苦笑,並沒有接話,隻靜靜地等著她繼續。


  “我上次說要把你家鑰匙還給你的,可一直也沒有抽出時間來,要不你繞過來一趟吧,我在診所樓下等你。”


  其實等到真的要開始劃清界限的時候,這一切並沒有任司徒之前想的那麽難,她站在大樓底下等著,就在這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間,任司徒隱約有了種要和過去徹底說再見的感覺。


  不一會兒她就看到盛嘉言的車駛近,停在了路邊。


  任司徒小跑著過去,駕駛座那邊的車窗正好也慢慢降了下來,任司徒離車子還有一段距離時,看見副駕駛座那邊的門開了,緊接著走下來一個年輕女孩子。


  任司徒不由得頓住腳步,年輕女孩關上車門,正好也看見了她,怯生生地笑著打招呼:“任醫生。”


  任司徒這才恢複腳步,一邊繼續走向盛嘉言的車邊,一邊客氣地朝沈沁點了點頭:“沈小姐。”


  沈沁也沒多做逗留,眼看不遠處的斑馬線亮起了綠燈,急忙地和任司徒道了個別,很快便跑過了斑馬線,身影消失在路的另一邊所設的公交站台後。


  盛嘉言見任司徒的目光還望著對麵馬路,不禁問:“你們認識?”


  任司徒點點頭,想了想,問:“她怎麽搭你的車?”


  “我剛才跟你講電話的時候你是不是都沒有認真在聽?”盛嘉言無奈失笑,“我不是和他們談和解麽?她現在在中鑫建設裏頭實習,我才會約在這兒附近跟他們談。既然已經和解了,我跟她也就不再是對立關係了,正好她下班之後得來你這邊坐公車回去,我就順路搭她一程。”


  盛嘉言打電話給她時,她確實沒怎麽認真在聽,滿腹心思都在想著該怎麽開口說要還他鑰匙。如今聽來,盛嘉言送她一程也無可厚非,關鍵是……沈沁在中鑫實習?


  任司徒越是細細咀嚼,越不怎麽是滋味。正當任司徒沉默不語時,盛嘉言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智:“上車吧,我送你。”


  “……”


  “幹嘛這樣看著我?你原來談戀愛的時候,我也送過你去約會啊。”


  任司徒想了想,他說得也在理,他都這麽坦蕩了,反襯得她越是介意、越是心虛,況且——任司徒又忍不住望一眼對麵馬路,那裏早已尋不到沈沁的身影——那姑娘都到中鑫去實習了,看來時鍾對那滿眼愛慕的小姑娘的處理方式很是豁達,她似乎也沒必要在該不該搭盛嘉言的順風車這件事上這麽糾結。


  任司徒繞到副駕駛座,坐了進去。


  盛嘉言剛準備發動車子,任司徒卻突然發出疑惑的一聲:“嗯?這什麽?”盛嘉言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瞟了一眼任司徒,隻見任司徒從座椅和車門的縫隙間,揀出了一個半透明的文件袋。


  盛嘉言聳聳肩表示不知,任司徒便徑直打開文件袋。剛把裏頭的A4紙剛抽出四分之一,任司徒的動作就定住了。


  裏頭是幾份已經填好的實習表格,右上角還貼著沈沁的照片,看樣子這文件袋是沈沁不小心落在車上的。


  盛嘉言正忙著給車調頭,也隻是順帶地瞄了一眼,然後隨口問了句:“覺不覺得那小姑娘從這個角度看,有點像你?”


  任司徒抬頭看看盛嘉言,有點不相信,把A4紙稍稍側了側,從側麵看沈沁的那張照片——


  任司徒並不覺得像。


  於是更忍不住問:“哪裏像了?我怎麽看不出來?”


  “整體感覺吧,”要盛嘉言細說,盛嘉言也說不上來,“是挺像你20出頭的時候。不過她的招風耳沒你明顯。”


  ……算了,任司徒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你有她聯係方式麽?她這東西應該是要上交給公司的,得盡快還給她。”


  “哪有原告敢把電話號碼留給辯方律師的?不怕騷`擾麽?你有沒有?”


  任司徒搖了搖頭。把那張A4紙塞回文件袋裏,擱到後車座去,多少有點眼不見心不煩的架勢。


  任司徒一向表現的大方,那是因為她在乎的事並不多,而真正在乎起來,她其實是個很小氣的人。盛嘉言把她送到她家樓下,任司徒道別之後準備下車,想了想,還是把後座的那個文件袋也一同帶下了車。


  盛嘉言不發一言的目送她下車,抓著方向盤的手卻是越來越用力,一個曾經眼裏隻有他的女人,如今即便同處一個車廂裏,她卻能一直魂不守舍的想著別的什麽人或什麽事,這個感覺真的……糟透了。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因為他的後知後覺,如今隻能自作自受。


  ***

  任司徒到了自家門外,習慣性地拿鑰匙開門,剛插`進鑰匙孔,轉了半圈,門就先一步被從裏頭打開了,是聽見開門聲後特來迎接她的尋尋:“你回來啦?”


  還不等任司徒進門,尋尋就向她匯報情況了:“長腿叔叔已經做了三道菜了!”


  隨即客廳裏就傳出孫瑤的補充說明:“其中一道已經被尋尋吃完了!”


  尋尋心虛得嘿嘿一笑,轉頭向著客廳,一下就跑到了孫瑤那兒:“討厭!說了不準告狀的!”


  這種和樂融融的感覺令任司徒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包,幾乎能隔著那麽厚實的皮革感覺到裏頭的那個文件袋的存在,她的笑容也就漸漸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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