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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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司徒和時鍾隻能帶著這醉鬼提前離場了。
時鍾隻喝了杯雞尾酒,尚能開車,躺在車後座上的孫瑤卻徹底喝懵了,整個車廂裏都回蕩著孫瑤的歡呼:“你知不知道我打了他一巴掌!爽!一輩子的仇都報了!”
任司徒透過車內的後照鏡看她一眼,隻見孫瑤正躺在那裏,對著虛空比手畫腳。
或許因為孫瑤表現出的大仇得報的爽快樣太奪人眼球,連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時鍾都忍不住問了句:“她打了誰這麽開心?”
任司徒聳聳肩,沒作答,也不隻是有隱情不願作答,還是真的不知道,時鍾也就沒再追問。
孫瑤的胡言亂語還在繼續,她這種自嗨行為也不太需要旁人的搭理,任司徒習慣性地看向窗外,這時候的雪已經下的頗為密集了,路邊似乎也已積了薄薄一層冰麵,任司徒正要囑咐司機先生小心點開車,後座的孫瑤卻突然撲向了前座:“開音響!放首《翻身農奴把歌唱》!”
任司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孫瑤的手:“你坐好,我來幫你調台!”
她真怕孫瑤會一時興起去抓方向盤,幹擾正小心開車的時鍾——她的這番擔憂並沒有真的發生,可孫瑤一回到後座,就做出了更令任司徒抓狂的事——
“嘔——!”
隨著一聲幹嘔聲,孫瑤直接吐車上了。
任司徒忍不住直呼:“天!”
時鍾的反應倒還平靜,隻微微皺了皺眉,很快將車停在了路邊。
車子一猛地刹住,孫瑤便開門衝下車,扶著路燈痛苦的幹嘔。車內的任司徒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她,連連搖頭。
任司徒拉開車門,拿起車上的紙巾盒下車。
這時的孫瑤已幹嘔完,跌坐在路邊,任司徒站在一邊,有些心疼地看著孫瑤:或許隻有她能理解孫瑤這些令人極端無奈的舉動背後,隱藏著些什麽。
雪落在任司徒身上,迅速融化的同時,也留下去也去不掉的寒意,就在這時,一絲帶著暖意的風吹拂過任司徒的鬢發——
任司徒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去,身上已經披上了她的風衣和一件男士大衣——
時鍾把自己的大衣也給她披上了。
他抬抬下巴點一點路邊不遠處的超市:“我去給她買水。”
“不好意思哦,還要你來幫我朋友收視這種爛攤子。”
看著她臉上的抱歉,時鍾什麽也沒說,隻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這個動作,在某一瞬間令任司徒突然走神、想到了此刻不該想到的某個人,但當她回神時,那個人的虛像已經變成了此時此刻真真實實站在她麵前的時鍾——
時鍾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笑,隨後便轉身朝超市走去。
任司徒把孫瑤攙扶回車裏,回眸望一眼不遠處超市裏亮堂的光線,心念所動間,她已調頭朝超市狂奔而去。
彼時的時鍾還在超市的貨架前凝眸找著東西,卻聽高跟鞋清脆的聲音迅速的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他跟前。
時鍾一抬頭就正對上了氣喘籲籲的任司徒的目光。
任司徒看一眼時鍾拎著的購物籃,籃裏已經放了幾瓶礦泉水,不由得問:“水不都已經買好了?你還在找什麽?”
“售貨員說這兒有止吐貼。”相比這個問題,時鍾反倒更關心另一個問題:“你怎麽也過來了?”
任司徒把他的外套從自己身上取了下來,交還給他:“穿上吧。別感冒。”
她這麽急匆匆地追來,就是為了說這話?時鍾不免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
任司徒也鬧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突然心念一動的追了過來,莫非真的是受他照顧太久,總覺得自己也該做些什麽回應下?任司徒被自己這個想法鬧得哭笑不得,索性不等他回答,直接踮起腳尖,把衣服披回他身上。
這回輪到時鍾笑了:“萬一我是故意想要感冒的,好讓你出於內疚照顧我,結果你卻把衣服送還給了我,也就毀了我的計劃——那該怎麽辦?”
任司徒被他問得一愣。
他卻像是講了個無關痛癢的笑話似的,自顧自笑著扭頭,重新看向貨架。
任司徒幹咳了一聲,即便他此刻正專心找著東西,並沒有看她,她卻依舊有些局促,她掃一眼四周,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連忙指一指臨窗的、配著幾個高腳椅的一排高桌:“我去那兒等你。”
剛才跑得太急,高跟鞋把腳踝震得生疼,任司徒正好坐上高腳椅歇一歇。透過落地窗,便可看見停在路邊的那輛車。
天空飄落的雪花、臨街的路燈越發將那輛車襯得孤零零,也不知道車裏的孫瑤狀態有沒有好一點——
突然響起的一聲輕浮的口哨聲令任司徒的思緒猛地一頓。
她驀地回頭,隻見幾個混混模樣的年輕人站在自己麵前,不懷好意得掃了眼她從裙擺的開叉處露出的腿。
其中一人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任司徒旁邊的高腳椅上:“一個人?好重的酒氣,要不要帶你去醒醒酒?”
估計是從孫瑤那兒染上的酒氣,任司徒卻沒工夫管這個——更何況這幾個混混身上的酒氣比她重多了——她臉色更沉了幾分,直接低斥了一句:“滾。”
“喲!脾氣比身材還火辣!”
混混的手這就要朝任司徒伸來,似乎是要把她拽到身邊,任司徒急忙把手背到身後,躲過了對方,正當她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辦時,坐在她旁邊的混混不期然的被人猛地揪住領口掀了下去。
任司徒還沒怎麽看清,那混混已痛呼一聲,趔趄地撞向了一旁的貨架,等任司徒看清了突然衝過來動粗的人是時鍾時,時鍾已經掐住了第二個混混的脖子,這就要揮拳相向。
任司徒趕忙衝過去拉住時鍾。
時鍾這就要不管不顧地甩開拉住他腕子的那隻手,略顯陰狠的雙眼抬起,這才發現拉住自己的人是她,他趕緊收住力道,這才沒傷著她。
任司徒見那幾個混混罵罵咧咧的朝她和時鍾逼近,想也沒想,抓著時鍾的手就徑直朝超市大門跑去,轉眼已衝進了雪中。
雪花有些迷了眼,可任司徒聽見後頭緊追而來的混混們的怒喝聲,根本顧不上其他,隻緊緊拉著時鍾的手一路狂奔。
混混們一路追著二人來到停在路邊的車旁,任司徒率先拉開車門,閃身進了駕駛座,等時鍾坐進副駕,她便猛一踩油門,加速離去。
任司徒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頭,混混們已經被他們遠遠甩開,也不知道一路悶頭行駛了多久,後視鏡裏早已沒有了混混們的身影,任司徒這才猛地刹住車。
這樣猛地一記刹車,睡死在後座的孫瑤,隻不滿的皺了皺眉,便繼續睡去。任司徒扭頭看向時鍾,他的目光早已等在那裏。二人就這樣相視一笑,繼而又鬼使神差的開懷大笑起來。
是她先意識到自己打了雞血似的笑的太傻,於是趕緊斂去笑容?還是因為他漸漸收起了笑容,看著她的目光也莫名其妙的深沉起來,才導致的她也不由得止住了笑。
他看著她,雲淡風輕,又深沉似海。
他輕輕抬手撫了撫她的嘴唇,動作再自然不過,連任司徒都忘了要反感。
“嘴唇都凍青了……”
任司徒聽見他這麽說,卻沒有發現他正一點一點的向她傾過身來。
他的指腹就這樣帶著他的體溫和一絲柔軟的觸感,撫摸過她的唇瓣。下一秒,他的吻取而代之,落在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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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司徒忘了是誰說過,真正有感覺的吻,會在他與你嘴唇相觸的那一瞬間,心尖“嗡”的一聲發出共鳴,緊接著你就會感覺自己的唇和舌尖都像蛋糕一樣,被慢慢的吮化,全部神智都會集中在那濡濕的糾纏間,忘了其他一切,隻有他的唇,他的舌尖,他的齒,清晰的將每一個輾轉烙印在你心裏——
這就是任司徒此時此刻的感受。
很……美妙。
她覺得自己是遇著一個吻技高手了,但她竟然沒有心生一絲排斥,相反,如果不是孫瑤突然醒了過來,任司徒覺得自己都快要在一時意亂情迷之下回吻他了——
“你們在幹嘛?”
孫瑤帶著醉意的聲音突然在任司徒耳邊響起。
孫瑤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撐著坐了起來,從後座看著他倆——
任司徒渾身僵住,正與她輾轉親密的時鍾自然也感覺到了她的僵硬。二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睜開眼睛,看見對方眼裏的自己:他的平靜中藏著些許深情,她的尷尬中藏著一絲沉淪……
但或許是他先放開了托住她後頸的手,又或許是她先伸手抵住了他的肩頭,總之下一秒二人已分開。
時鍾沒事人似的,麵無表情地看向前擋風玻璃,仿佛片刻前意亂情迷的那個他隻是任司徒的錯覺,任司徒卻做不到他這樣冷靜自持,趕忙回頭看向孫瑤——
醉成這樣,應該不會真的看清前座剛才發生了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