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提前入職
時寒坐上了一輛黑車,黑車司機很熱情,幫他把包放在了後備箱,包並不大,也就裝了些衣服,還有幾本業餘愛好的書,其中有一本是學校的陳教授送的,放在了背包的最外麵。
那本書是關於一些怪異組織的介紹,時寒翻過幾遍,雖然和公安業務勉強搭邊,但並不十分密切。時寒喜歡這本書主要是出於好奇,堅持選修這個教授的課也隻是這個原因。
這門課很冷門,講的大部分組織都是陳年舊事,早已在我國至少是京金銷聲匿跡,像所謂的聖教派、邪陽門十幾年前,早在十幾年前就灰飛煙滅。
聽的人不甚了了,幾乎每堂課都不到一半的人,到了大四索性就停掉了。陳教授是個怪人,沒有名字隻知道姓陳,走路、講課都低著頭,頭發花白,但他能把偏冷的組織從起始淵源、發展脈絡、組織架構、分布區域以及社會危害和公安打擊情況講得頭頭是道。
大多數人不過來混個學分,但時寒聽得很專注,堅持不懈的人裏當然還有跟著時寒來的筱雅,和跟著筱雅來的李大頭。
停課之後,陳教授還專門跑來告訴他這個不幸的消息,順帶送給了他這本書。他不知道教授是怎麽記住他的,或許出於這些年他是唯一試圖和陳教授研究探討的學生吧。教授看上去很沮喪,他告訴時寒要走了,這本書用不上了。
離開學校了,教授當時的心情應該和他此刻一樣,有些眷戀,有些難過。車子很快進了市區,兩旁的黃土地變成了林立的高樓,飛快甩在身後,拐過京江大橋,車子速度慢了下來,路也變得擁堵。透過擋風玻璃已看到不遠處的世貿大酒店,兩座塔連在一起,也叫“雙子酒店”。
車子在距離“雙子酒店”不遠的地方拐上了一條小道,從居民區橫穿過去,下一秒就停在一排高樓前。時寒付了錢,道了謝,背著包徑直上了樓。
那晚在塔上,他向李滿福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去緝毒隊,二是替他在單位附近租一間房子。說到囊中羞澀,時寒頗有些不好意思。別人苦苦期盼的假期,卻是他每年最難熬的時候,不知道該回哪個家,是幼時昏暗的孤兒院,還是一堆警察叔叔阿姨的家。他們零零碎碎的關心,避著他小心翼翼對子女噓寒問暖,讓他心酸,那些愛並不完整,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現在,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他站在出租房小小的陽台上,對麵就是莊嚴肅穆的京南市公安局,可這就是他的家嗎?時寒想到了筱雅,她此刻是在家中還是在京金呢,或許和他一樣正對著更為氣派的京金省廳。他忽然有些失落。
他從胸口取下那枚貼身懸掛的半片金邊蝴蝶,輕輕摩挲著,它隻有一半翅膀,在陽光下顯得靈動別致。蝴蝶在京南這座不算雨豐水沛的城市並不多見,就像送他半片蝴蝶的女孩一樣,像是照破黑暗的燭光,驅散陰霾的暖陽。蝴蝶啊蝴蝶,就算你有了生命那也是殘缺的。
他恍若回到了昏暗漆黑的孤兒院。
“時寒哥!”雨兒的淒聲呼喊在耳邊響起,他疾跑而去,推開高他一頭的兩個壞蛋。雨兒瑟縮在一片傾頹的牆邊,一臉驚恐,死死抓著那隻蝴蝶。在雨兒的哀求聲中,拳腳像雨點落在時寒的瘦小的身體上。“別打了,我把蝴蝶給你們…”他幫雨兒守住了蝴蝶,兩股騷味濃重熱熱乎乎的液體卻無情地滋在了他臉上,刻在他心底。
時寒收攏手掌,把半片蝴蝶捏在手心。不久後,雨兒被人領走了,後來他也被人帶走了,在警察叔叔阿姨家中繼續流浪,再也沒見過。每每看到蝴蝶,他就會想她的話,“時寒哥,這是我爸爸媽媽留給我的,他們說蝴蝶能飛到海的盡頭,帶你找到爸爸媽媽,這一半送給你。”
雨兒,你在哪裏?而筱雅又在哪裏?
京南今天的陽光特別明媚,明媚的有些刺眼,市局大門上懸掛的警徽讓他眼睛有些酸疼。大門口身著製服的警察進進出出,一輛輛警察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警察遺屬,野貨,我究竟是誰?又為什麽站在這裏?將去往何處?
他關門下樓,朝市局莊嚴氣派的大門走去,向李滿福申請提前入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