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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愚鈍

  大全叔茫然地盯著灰臉的秦月說:“秦月,這些白菜和豬肉,你打算怎麽弄?”


  “這些白菜嘛,看起來不算是最嫩的,隻能把莖葉分開。”她一隻手拍在其中一兜大白菜上,然後繼續說,“至於豬肉,肥瘦分開,肥的和白菜梆子炒了,瘦肉剁成肉餡,跟白菜葉子一起炒。稍微添上些蔥薑蒜,出鍋之後應該不至於沒有了醬油的調色而不好吃。”


  夥夫們聽見秦月這麽說,雖然聽起來還像是那麽一回事,但是終究覺得,即便是出鍋了,色澤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然而不等眾人繼續想下去,滿月已經開始著手做菜。


  她拿出一兜白菜,豎開了一刀,直接把這兜白菜掰開,然後用菜刀,靈巧地將那兩半邊白菜的白菜根蒂給挖了出來。


  一兜白菜,瞬間被分散開來,根本用不上手,去一片一片地掰開。


  由於白菜被分成了兩半,每一半都是呈現了自然重疊好的狀態,滿月直接上菜刀,將疊著的一半白菜梆子,斜刀切段出來。


  另一半白菜梆子,也如法炮製。


  剩下的白菜葉子,則是被掰了兩下,擱置到一旁放著。


  然後取出一塊豬肉,肥瘦分開,肥的切片放著,瘦的剁餡裝盤,再加入一些蔥綠末和薑蒜末,以及一丟鹽,攪和勻乎了放著。


  肉餡雖然沒有黃酒的去腥,以及醬油的調色,但是此時被蔥綠和薑蒜末裹挾著,色澤竟然分外的好看,就連味道都有點淡淡的香氣。


  直接上鍋加油,放進肥肉煸炒出油水,不過並沒有將肥肉炒得太過焦了。因為那樣肥肉的份量會變小,而且士兵們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隻要這些肥肉不要油膩得過分,他們都是樂衷吃的。


  肥肉被炒好之後,滿月放了薑末進去,等到鍋子裏溫度到達最高的時候,立即把切成斜刀的白菜梆子倒了進去,迅速翻炒,而後丟鹽出鍋。


  這道菜,前半部分要的是火候,後半部分要的便是速度了。


  滿月的這一係列動作實在太快,大全叔都有些看懵了。


  其他夥夫們看見端上桌子的那一盤白菜梆子炒肥肉,不僅油光水亮的,而且滿眼白色裏麵,還有薑的黃,肉的微焦。


  隻一眼,就讓人流口水。而且味道,賊香。


  不約而同的,方才其他夥夫們還在考慮究竟要不要跟著秦月這樣做,現下卻是立刻開始像他一樣操弄起白菜和豬肉來了。


  滿月卻仿佛什麽都沒看見,專心地著手另外一道白菜葉子和瘦肉餡的組合。


  白菜葉味甜,但是極容易熟;瘦肉餡若是過熟極哏,口感全失。


  兩樣菜都是需要在火候方麵做功夫。


  滿月把瘦肉餡在熱油鍋裏攤開煎炒,等到瘦肉餡微微變色,然後油鍋裏的油呈現滋啦狀態之時,立時把白菜葉子丟了進去,翻炒兩下加入半碗水,上蓋燜熟隻需三分鍾。


  如此一來,白菜葉子的鮮美脆盡皆被留存住了,而肉餡原本就是簡易蔥薑蒜醃製處理過的,翻炒之時已經噴香,短暫的悶煮更是令它汁水十足。


  第二道菜也上了桌子。


  夥夫們放眼瞧來,見白菜葉子淡黃、蔥綠、薑黃,還有瘦肉的瑩白,竟是不一樣但絕對誘人的色澤。


  大全叔見這兩道的做法都有了著落,立刻喜不自勝地學著秦月的做法操作起來。


  晚上征兵們前前後後吃飯的時候,都不由得感慨,今晚上這頓飯菜,真的是來軍營裏最好吃的一頓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吃的東西都是自己動手弄的,味如白水。


  至於後來有了征來的夥夫,但是有些夥夫不知是手藝不行還是軍營裏調料太少、提供菜樣不好的緣故,時常都隻是尚能下口的程度。


  其中,今天中午有一部分征兵,吃到了絕美的胡蘿卜絲和青菜。其他那些征兵,看著自己碗裏的飯菜,分明就隻是普通的胡蘿卜絲和青菜嘛。


  沒想到今天晚上,大家夥都算是吃到了一頓還算不錯的飯菜。雖然其中有些菜樣的火候明顯不一樣,但是對比之前的,簡直就是大大的進步了嘛。


  精兵營這邊,穿著甲胄的靈韻和葉子風,靠著帳子,正拿著碗吃飯。


  “沒想到,這軍營裏麵的飯菜還不算差勁嘛,這紅燒肉做得很可口,醬色也很漂亮,還有這個小青菜,爽脆得很。不錯不錯,我這段日子,算是有口福了。”


  開口說話的正是靈韻,她一邊刨飯,一邊吃著。


  葉子風端著碗,吃得慢條斯理,看她一眼,然後說:“怎麽吃得這麽快?你從前吃飯的時候,不都是細嚼慢咽的嗎?”


  靈韻看著旁邊這個狗皮膏藥一樣的葉子風,即便是此刻身穿甲胄,拿了副碗筷,吃著那算得上是寒酸的飯菜,倚坐在地上,竟然還是富貴氣十足、英俊氣十足、瀟灑氣十足。


  “你懂個屁!”靈韻毫不憐香惜玉地說,“這軍營裏麵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吃飯跟搶似的,剛才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手上那碗飯菜的紅燒肉,怎麽可能成色這麽好?還有,我一碗吃不飽,還要搶第二碗。”


  她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像是完全入戲了一般,把自己當成了軍營裏的士兵,毫無閨閣郡主該有的樣子。


  然而聽她這麽說,葉子風笑了,“這麽說,我還要感謝你的一飯之恩了?”


  “當然要,必須要。”靈韻刨飯道。


  葉子風立馬來勁了,湊近了,很是曖昧地說:“那我隻能以身相許了,壯士。”


  “滾!”靈韻用肩膀撞了一下他,一邊端著空碗站起身來,一邊說,“誰稀罕你這個小白臉以身相許啊!”


  說完便往盛飯菜的地方去了。


  留下被撞歪的葉子風,莫名其妙接收著來自於不遠處其他精兵們怪異的神色,然後起身,匆促拿碗掩麵去追靈韻。


  嚴郡守今天正式到帳之後,身披甲胄,直接帶人沿著精兵營一直走,花了半個時辰,才走到征兵營的前沿,巡視了一下情況,發現征兵們今晚上吃的飯菜皆是成色還不錯的大白菜和豬肉,這才放心地往回走。


  隻是回來的路上,一路看著精兵營內的士兵們,吃的皆是色澤誘人的紅燒肉,嚴郡守擰著眉頭回了主帳之中。


  “來人,去把精兵營的夥頭軍領軍李勺給我叫來。”


  嚴郡守一回到主帳之中,便氣勢洶洶地開口。站在主帳之外的士兵立刻領命而去。


  一刻鍾過後,一個身著夥夫服的三十來歲男子,一臉疑惑地往主帳那邊走。


  他方才正在吃飯呢,突然嚴郡守身邊的士兵前來傳命,說嚴郡守點名叫他去拜見。


  路上的時候,李勺企圖從這個士兵嘴裏挖出點來什麽,可是嚴郡守身邊之人果然不是那起子宵小,竟然一個字,不,是一個表情都沒有給。


  隻說讓他趕緊跟上便是。


  李勺仔細想了想,這些時日,他並沒有幹什麽出格的事情,應該隻是嚴郡守初來乍到軍營,想要找他來問話,了解下軍營之中將士們一日三餐的事情。


  李勺想到這裏,便一口認定,嚴郡守派人傳喚自己,就是這個緣由,當即收了心、正了神色,看這近在眼前的主帳,理了理衣裳,然後跟著士兵停駐在主帳門口。


  “稟報嚴郡守,夥頭軍領軍李勺帶到。”


  士兵洪亮的聲音在李勺麵前響起,緊接著裏麵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


  “進來。”


  簡短有力,卻聽不出這兩個字裏有任何的慍怒之意,李勺的心神更定,等士兵側開身子,挽起帳簾,便氣定神閑地走了進去。


  “夥頭軍領軍李勺,拜見嚴郡守。”他自打踏入主帳,便是迎麵低頭走了上去,然後站定,拱手道。


  “本郡守今日初入軍營,作了一番簡單的巡視。”嚴郡守的語氣裏雖然聽不出喜怒,但是其中的沉穩氣勢卻不容小覷,“但卻發現精兵和征兵之間的情況,有所差別,你可知,差在什麽地方?”


  李勺不知道嚴郡守話裏是什麽意思。


  要說這精兵和征兵之間有所差別,那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不管是武力、還是上陣之後的氣勢,那不都是天差地別的嗎?

  精兵一直蓄養在鬆嘉郡內,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便是這個道理了。


  而征兵,不過就是短短半月之內,從窮鄉僻壤裏征收上來的漢子,僅僅訓練了三日,便要隨征。


  兩者之間,原本就是區別甚光的。


  然則,這些念頭隻是在李勺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不消須臾,他便繼續拱手道:“回稟嚴郡守,屬下愚鈍,隻知這精兵貴在精字,征兵卻能從征字上洞察一二。兩者差別,地方甚廣,不知嚴郡守今日巡視之時,發現哪方麵不對勁。”


  嚴郡守看見麵前這個領軍還算是通透圓滑,知道把他問的問題轉個彎,換種法子問自己,便也不賣關子了,“本郡守發現,精兵營和征兵營的夥食,待遇不同。”


  嚴郡守的語氣仍舊讓人聽不出喜怒。


  李勺隻好拱手解釋:“回稟嚴郡守,精兵營的夥食,向來都是由屬下帶領的夥頭軍準備的,至於征兵營那邊,則是由征來的夥夫們準備。”


  “那從現在開始,就把你手下的那些夥頭軍,和征來的夥夫們,合在一處,一起準備軍營將士們的一日三餐。”


  嚴郡守仿佛不是在傳達命令,倒像是隨便在說著一件什麽事情。


  李勺有些不明白了,“這?回稟嚴郡守,如此一來,怕是精兵們會有意見?”


  李勺不明白,明明兩個營處,這樣分著夥食,也顯不同。況且,在鬆嘉郡之時,他們夥頭軍負責的便是精兵們的夥食。


  突然讓那些被征來的夥夫們,跟他們合並在一起,一起給軍營做飯菜。


  那征兵們不是賺到了嗎?反而言之,精兵們要是心生不滿了又該如何?


  他看著主位之上的嚴郡守現下都還隻是個郡守,況且說話下令又沒什麽氣勢,這才駁了一二。


  李勺把這話說完,奇怪的是,前麵之處,並沒有迅速傳來說話的聲音。他有些沉不住氣,微微抬頭看了一眼。


  卻看見主位之上,嚴郡守冷峻的臉龐,然後傳來一聲——


  “愚鈍!”


  這音量,直接把李勺給嚇趴了,雙腳一軟便跪了下去,“屬下知罪,屬下知罪。”


  前麵傳來兩聲冷笑,李勺便聽見嚴郡守帶著怒意的詢問,“知罪?你倒是說說看,何罪之有?”


  李勺兩行清淚都快要落下來了,他哪裏知道啊?


  “屬下……屬下實在不知,還請嚴郡守明示,屬下立刻就去辦,立刻就辦。”


  嚴郡守拍了一下桌子,恨鐵不成鋼地說:“何其愚鈍!養兵千日,精兵們怎會無端生怨?要是精兵們知道了那些征來的兵,整天裏吃的都是些沒有多餘調料的菜,更加要羞憤而死了。


  征兵們初次隨征,他們的軍心本就不穩,若是長此以往,他們都知道了這其中的區別待遇,又怎麽會團結一致、奮勇殺敵?”


  聽到這其中的利害,李勺頓悟,請罪得更加陳懇,“屬下知罪,屬下真的知罪了,還請郡守責罰。”


  嚴郡守大手一揮,“墨國十來年都沒有發生過隨征的事情,這回念在你是初次,沒有經驗,就沒有責罰一說,隻是切記,下回若是再在夥食方麵,讓本郡守巡查出什麽差別……”


  他說到這裏頓了下來,顯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然而李勺卻明白那隱藏在後麵的意思,不由得在這初春之際細汗淋漓起來。


  “屬下遵命。”


  李勺說完仍舊戰戰兢兢不已。


  立於一側的征護軍,看了一眼顯然不想說話的嚴郡守,這才轉頭對李勺說:“嚴郡守的命令已經吩咐完了,你快下去照辦吧。”


  “是是。”李勺如獲大赦,狠勁站直他那發軟發虛的雙腳,然後低頭後退,出了主帳。


  主帳之內,征護軍開口相勸道:“郡守寬心,這件事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


  嚴郡守轉頭看向他,沒好氣地問:“如何說。”


  “治軍有方,雖說要對將士們一視同仁,但是征兵們來源於各個角落,心本就是野的,這段時間夥食方麵的差別,就算是讓他們定定心,也能感受到日後征戰鎮守的辛苦,並非兒戲。


  況且,從現在開始,夥頭軍領著夥夫們統一做飯菜,那些征兵們便會吃到甜頭。郡守此舉,猶如雪中送炭,作用不可謂不大。”


  聞言,嚴郡守難看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是日夜裏,滿月所在的那處營帳、以及周邊的夥夫營帳,加上各式炊具,一應快速轉移到了征兵營和精兵營的中間。


  滿月跟隨著一眾人群,拎著包袱、推著推車,到達新營地之後,又快速紮起營帳,安置炊具。


  這些事情弄好,已經是夜半三更了。


  滿月累得見地就坐了下去,問旁邊的人:“大全叔,我們怎麽突然就把營帳搬來這裏了?真是累壞人了,就算要搬,也合該明天白日裏啊。”


  這麽個漆黑夜裏行動,不說一路上摸黑著走,僅有幾個火把,就是他們都勞累一天了,連晚上都不讓人歇息了嗎?

  大全叔即便是個男人,現下也有點站不住了,在對麵坐了下來,小聲地說:“誰說不是啊?可是上頭下來的命令,就是這麽快又急,說讓我們立馬就搬。”


  他喘了兩口氣,這才接著說:“不過咱也別想能在白日裏搬了,自打進入這軍營之中,哪個白日裏,不得做飯啊?那上頭的心思想得真全,讓我們大家夥晚上搬,明天白日裏,就影響不到軍營裏的一日三餐了。”


  滿月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那你知道,上頭為什麽突然下這個命令?”


  大全叔搖了搖頭。


  旁邊離得近的另外一個夥夫湊近了些,臉上帶著興奮的神色,很小聲地說:“你們還不知道啊,聽人說,負責精兵營夥食的夥頭軍領軍李勺,被嚴郡守叫去罵了一頓,說他夥食上區別待遇征兵們。”


  他說到這裏,警惕地看了看周圍,這才接著說:“李領軍這才派人來連夜,叫我們搬到這裏,從明天開始,我們怕是就要和這些夥頭軍們一起給軍營做飯菜了。”


  大全叔聽完也同樣興奮起來,問:“這裏的夥頭軍們廚藝,是不是都很好啊?”


  那個夥夫笑了笑,說:“何止啊,更好的還是這邊的營灶,有醬油那些調料啊。”


  大全叔更加興奮了,“真的?醬油一兩可貴了,我往常在家裏的時候,還不舍得買呢。這以後做菜,我可就能開眼了。”


  滿月聽完這些八卦消息,知道空穴不來風,想必都是真的。


  這樣一來,征兵和精兵之間的夥食沒有差別了,對穩定軍心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


  大全叔和另外一個夥夫再說了些閑話,就回到營帳裏麵去歇息了。


  滿月獨自在外麵坐了一會,想到今晚上一路走過來,都沒看到隱川他們,不免有點失落起來。


  她和隱川分開,掐指算算,也有十來天的時間了。


  她還是頭一回,和他分開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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