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幕 陳羽燁 下
這世上有些人的性格，是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程語發覺，羽卿潮有這個潛力。
不過，初步接觸下來，程語發現，對方可能真的要跳樓。
隻有無所謂將來，才會如此淡然的與一個陌生人交談。他所有的情緒中表達的一種淡淡的絕望。不明顯，卻很突兀。
這種厭世情緒很多人都會在某個時刻有過。但很多人可能爬到樓頂，看一眼，就會回去，樓上的風甚是喧囂！
當年某位魁首不也留下頭皮癢甚和水太涼的事跡，不論真假與否，單說這種左右的心態，其實不僅是那個時期的文人性格，也是現在很多人的性格。
但在別人說出來可能覺得是玩笑話的事情，程語感覺到在羽卿潮這裏，會變得難纏起來。
這是個骨子裏驕傲的人。
從剛才的談話中就可以看出來，都想死了的人，還處處不願被壓。
而這個時候，剛才爬樓時擦肩而過的那名小姑娘終於爬了上來。
這不禁讓程語感歎，連這個小姑娘都爬上來了，這個學校裏就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上來嗎？
“呼……呼！”小姑娘爬上來之後沒有說話，先喘了三分鍾。
這體質，年輕人，你要注意鍛煉了。
“你朋友！？”程語沉默了一下，然後看向羽卿潮問道。
“我的朋友不多！”羽卿潮把視線從女孩的身上轉了回來，手扶了扶女兒牆，一個幹淨利落的動作就跳了上去，給程語嚇得差點失態……
看著對方隻是坐到了女兒牆上，程語很想罵一句小兔崽子！
不過聽到下麵的喧囂後，他就放心了，看來不止他一個人被嚇到了。
但他是最淡定的！
看看那個剛上來的小姑娘，都坐地上了。
是真累啊！也有可能是被嚇的。
“她算是唯一我看得上眼，能成為我朋友的人，可惜，活不到明年這個時候了。”羽卿潮說話的語氣未見悲傷，但是眼神卻比之剛才晦暗起來。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注定要消失的人？”
羽卿潮沒有答話，意思已然明了。
直到這時，小姑娘才把氣喘勻，扶著牆站了起來，“羽卿潮，你不是說過，如果哪一天我不再醒來，你會在我的墳前放一株無香花嗎？那麽你現在是想告訴我，以後都沒有人給我放花了嗎？”
程語挑了挑眉，他發現，剛才還一臉淡然麵對生死的羽卿潮忽然有一瞬間的呼吸急促。
這小姑娘可以啊！
程語歪著頭，打量這個小姑娘。
剛才光顧想她的體質太差來著，沒有細細打量。
現在看去，梳著簡單馬尾，個子小小的女孩，竟然有一種別樣的堅強。
眸子裏沒有因為知道生命在未來某一天戛然而止的茫然與害怕，反而，有一種努力生活下去的執著。
這樣的少女，就算沒有出落的傾國傾城，也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的。
“我……不配在你墳前上花。我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做不到！”羽卿潮喃喃細語。
“可是，你跳下去的話，就能做到了嗎？”程語不解，“如果你是這樣認為的話，我建議你去睡覺，夢裏什麽都有。”
“你好煩！”羽卿潮看向程語，然後眼神眯了眯，“你是不是往我這邊挪動了？”
“並沒有！”
“你有，你以為我的眼睛是擺設嗎？”
“我又不是挪的，我剛才邁了一步而已。”程語回道。
羽卿潮：……
他第一次發現，有人可以這麽理直氣壯的說謊。
好吧，這不算說謊。
“噗！”小姑娘忍不住的笑出聲。
“你不要笑，那樣會讓我顯得很白癡。我剛才竟然在認真的和他辯論他是否挪動位置！簡直浪費生命浪費時間。”
羽卿潮對著小姑娘喊道。
“你這不算浪費了，你都要跳下去的人了，現在每一分每一秒，你都是賺到了。”程語認真的分析道。
“小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啊，高幾了？”程語懟了羽卿潮一句，然後轉頭看向小姑娘問道。此時他的形象，在羽卿潮的眼裏就像一隻大灰狼！
“我叫陳羽燁！”小姑娘回道。
“你不要和他說話，他問你你就回答，你是不是傻！”羽卿潮對著小姑娘喊道。
程語白了羽卿潮一眼，“羽，哪個羽？我叫程語，咱們還挺有緣啊。”
“鬼才和你有緣，你的破名字也好意思說出來！”羽卿潮接過話茬，人直接從女兒牆上又跳了下來。感情你剛才就是上去坐坐是嗎？
“你這一搭話我才發現，咱倆也挺有緣啊。你的羽又是哪個羽，語言的語嗎？”
“你暴露了你的名字是哪個字。我怎麽可能用這麽大眾的字當姓氏。”
程語翻了個白眼，這就是個青春期的幼稚，甚至中二少年。話說，都沒人勸你，你自己下來幹什麽，繼續你的跳樓表演不好嗎？我要是這個學校的老師，一定想辦法把你請出這個學校。
他這想法還沒落地。
警車的聲音響起。
然後就是一直等不到的校長領著一群人終於趕到了。
羽卿潮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又坐到女兒牆上去了。
反反複複……
算了，這注定是一場鬧劇。
程語忽然沒了興致。
總感覺這是某個少年中午偶然興起的無聊戲碼。
然後，終究會在莫名其妙間消失於無形。
最主要的是，這個事件的事件點可能不多。
趁著人還沒來，程語終於忍不住的小聲問道：“你跳樓是認真的嗎？”
羽卿潮臉色一僵，眼神怪異的看向程語，“我的劇本裏沒有你！”
蛋疼！
“但我剛才，確實不想跳了。我覺得，五樓的高度，摔下去，可能會很疼。”
……
程語斟酌了半天，突然道：“你哥不會也是你這樣的性格吧，那樣，可能會讓很多女同學失望。”
在這一刻，程語想到之前樓下的女同學A和女同學C來著。
距離產生美，有時候，可能並不是一句假話。
陳羽燁小姑娘被迅速淹沒在人潮之中。
之前在辦公室裏看得顯得年齡過大的嚴校長，此時更蒼老了。
他拿著喇叭，一臉嚴肅認真的道：“羽卿潮同學，作為你的師長，我很不理解你今天的行為。你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怎麽能像那些失敗者一樣，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呢。”
“現在，你隻要走過來，我就當今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不然，你怎麽去麵對你的父母，你的哥哥……”
程語都聽愣了，這校長的台詞總覺得有問題啊。
麵對跳樓的學生，你要講這些嗎？
還有，從樓梯口到女兒牆，十來米的距離，你拿喇叭的行為是認真的嗎？
對於一場終將成為鬧劇的事情，程語完全沒有繼續待下去的想法了，從之前羽卿潮兩次反複橫跳的狀態，程語就已經看出來，這小子根本就沒有繼續跳樓的想法了。
至於一開始，他有沒有想過跳樓，那就不知道了。
或者，陳羽燁小姑娘上來的一句話，就直接命中了羽卿潮內心的柔軟吧。這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小姑娘，說了一句看起來分量並不大的話，卻直接改變了少年的態度。
也不知道是小姑娘厲害，還是少年的意誌太過薄弱。
程語準備離開。等會兒警察過來，他也不好說，畢竟他不是譚語嫻，沒有警官證。
不過事件沒有馬上結束，少年總需要一個台階來為自己的衝動買單。但看嚴校長的架勢，羽卿潮的這場鬧劇，終究隻是鬧劇。
拉魯拉絲一臉的無趣，她都在旁邊的地上計算好了，自己要用多少倍的精神能量施展念力，在什麽時間點，什麽時機施展，才能避免對方受傷。
計算的結果是，別讓對方跳下去。不然她可能拉不住……
恩，看到程語避開人群往樓下走，小家夥站起來，從20厘米，變成了30厘米，施施然把木劍背好，然後拍了拍手，超額完成任務了。然後屁顛屁顛的跟上程語，向樓下走去。
其間，甚至沒有引起校方眾人的注意力。
在樓梯之上，程語遇見了也在下樓的陳羽燁。
這個名字，程語在第一次聽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個女孩的名字。
然後他疑惑的問清楚了是哪幾個字後，半晌無言。
羽卿潮決定和她做朋友，不會是看中她名字裏有個羽吧？這麽說來，他和譚語嫻也能成為好朋友啊，他倆的名字裏也都有語……
當然，再收到洛托姆實在是沒控製住的出聲報告了事件點入賬的信息後，陳羽燁帶著一臉驚訝，但卻沒有感覺到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它是精靈嗎？”
“是的，洛托，我是洛托姆，不過現在隻是主人的私人管家，負責做飯，圖鑒整理，信息錄入，獎勵發放，看板等諸多事物。”洛托姆又開始放飛自我了。
“好羨慕你。”看著洛托姆在空中轉體好幾圈，陳羽燁說道。
雖然是下樓，但小姑娘的身體確實有些虛。進度依舊很慢。
程語自然沒有忘記自己在查案，他忽略了陳羽燁的話，直接問道：“剛才聽你們校長的意思是，羽卿潮的學習成績很好？”
“當然很好，他的哥哥是羽經愚。”
“這沒有直接聯係吧？”程語無語，這小姑娘不會也是羽經愚的腦殘粉吧。
“本來是沒有關係的，但是羽卿潮是一個真實的機甲天才，這就有關係了。”
“那他，不會真是腦子抽了吧。”程語不理解羽卿潮的行為，少年強說愁？還有，是怎麽看出來他是機甲天才的？中二嗎？那他也可以的啊！
“不是，他想當偶像歌手的，隻不過前幾天參加節目落選，而他家裏也不會允許他報考藝校的。他將來，注定要成為一名機甲師，如同他哥哥一樣。”
陳羽燁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的光芒忽然變得黯淡，“這樣，他就可以去別的星球，為我親手采一株無香花，放在我的墓前。”
程語：……
他忽然發現，他不擅長聊這些沉重的話題。無香花是什麽東西不說，這小姑娘是不是真的喜歡無香花也不說，她的願望很有架構性啊，是個善良而且智慧的孩子。
陳羽燁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低沉，連忙道：“對不起，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並沒有！”
“那個也是你的精靈嗎？”陳羽燁回頭，看到拉魯拉絲背著木劍，一臉酷酷的爬樓梯，是的，小家夥是真的再爬，就算踏步150mm高，也快是她身高的一半了，更何況，這不僅僅是150mm。
程語回頭，好想笑，但他覺得，這個時候笑，會很尷尬。
“你這樣走樓梯，你是覺得你衣服太幹淨了嗎？”程語忍住沒笑，但沒忍住吐槽。
拉魯拉絲白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繼續爬！下樓你也爬，你就是故意的！
……
“我抱你下去吧。”陳羽燁說著話，彎腰把小家夥抱起來，小家夥一開始還不樂意。但掙紮無果之後，就放棄了，她怕自己用力，弄傷陳羽燁。
“對了，有件事問你。”程語抬頭回看樓上，依稀間還有嚴校長通過喇叭勸告羽卿潮的聲音，屋外的警笛聲也愈加靠近，想來是出勤的警察也到了。而且事件點都收到了，顯然羽卿潮已經準備找台階下來了，之所以沒有馬上下來，可能再等陳羽燁下樓。
“什麽事？”
“你們學校，跳樓的學生，多嗎？”程語眯了眯眼睛，如是問道。